《悦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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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农门-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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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寡妇见他迟迟不肯吐口,就哭倒在炕上,寻死觅活的,说张义光根本没把她们娘俩当回事,只占便宜。不是东西。

    张义光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最后只得答应下来。

    待回上房时,身后便跟了刘灵儿。

    张老爷子见了,便狠瞪了张义光一眼。可人家孩子既然来了,也不能再往赶。

    就让刘灵儿到地上那桌坐席去了。

    今年的酒菜十分丰盛。关键是这一年。他们赚了不少银子。桌面上尽摆了些鸡鸭鱼肉满满一桌。只是这四大样菜可以蒸、可以炖、可以煮,却不允许炒。

    从年三十儿到初五,张老爷子家从来都不炒菜。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干锅炒,就是炒干锅,会一年吃喝不足,不吉利!”

    这一次的四大样菜,比去年做好得。关键是量大,份量足。

    张老爷子坐在炕中间,两杯酒下肚儿,把刚才的不快驱散了不少。他一伸手。从崭新的袄袍里掏出几个大红包。两厚两薄。

    那厚的两包一个给了大郎,一个给了二郎。这是老张家的根苗,往年都厚给。

    今年比去年多加了一百文钱,一个两百文。

    给元娘、二娘的各一百文。

    三娘不在,由赵氏替她收了。

    张老爷子的目光又落在了刘灵儿身上,想了想,又掏了十文钱给了她。

    他想,就当是来了一位给他拜年的小客人吧,大年的不能少了这点子礼。

    刘灵儿笑着道谢接过,心里却十分不屑。这么点钱,买啥也不够!

    元娘收到了红包直接揣进了怀里,二娘则拆开了来看,瞧见是一百文钱,高兴得合不拢嘴。赵氏在旁边瞧得一清二楚,马上就想到了那四娘的一两银子。

    不禁冷笑了一声,向二娘道:“二娘,还打开看干啥?”她瞪了二娘一眼,“你爷还能偏心眼儿咋地?一家一个红包,钱都是一样的,你数它作什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挺平静的,语气也挺和缓,说完了还冲屋里人都笑了笑。可是,张老爷子的脸却微微红了起来,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赵氏很有可能看到了给宋氏的那两个红包。

    他掩饰地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

    何氏因为知道这其中的曲折,所以在旁边看出了一些端倪。

    她把脚从桌子底下伸过去,用脚尖儿轻轻地碰了赵氏一下,意思是不让她达个时候,说三道四的。可是,赵氏哪能听她的话啊,俯下身子,一把抓住何氏的脚,嘿嘿笑着,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说道:“你有话不拿到明面上说,偷偷摸摸地踩我干啥?踩得我怪疼的。”

    她在说到“偷偷摸摸”这四个字的时候,格外加重了语气。

    一屋子人在听到她这话时,都往桌子底下瞧。那何氏,顿时闹了个满脸绯红。

    张义忠很不高兴,一点身为长媳的样子都没有。过年回来的时候,他明显感到老爷子对他的依赖。这让他有一种存在感。这家,早晚会由他来说得算,如果何氏能拿出长媳的威严,岂能管不好?可偏偏她总是这样暗里捅,虽说她不是什么坏心,但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不好吗?非得摆那副小家子气!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恨铁不成钢地暗骂了一句,又狠狠地瞪了何氏一眼。

    何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无声的震慑,赶忙一使劲儿,把脚抽了回去。

    家里的人都当笑话一样,哈哈大家了起来。在这笑声中,数刘灵儿的笑声最脆,最响。

    张老爷子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不傻,他知道赵氏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啥意思。

    看样子,赵氏已经把她看到的事情说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张义忠在一旁发了话。他看出张老爷子心里不痛快了。他单纯地以为。这又是何氏惹的事让老爷子心烦了。

    就道:“来,咱们总比嘻嘻哈哈地了。快点儿吃,吃完了好推牌九。来,咱们兄弟三个,一起敬爹一杯吧。”

    “中、中!”张义光首先响应。他的两只眼睛已经喝红了,说起话来。舌头也有点打卷儿,“咱……咱……是得敬爹一杯,咱……当儿子的不敬,谁……敬?”

    “来,咱们爷几个干杯!”张义勇也跟着把杯举了起来。

    张老爷子苦笑一下,把杯端起来。默默地盯着那杯中的酒,盯了好半天才说:“好,喝吧。谁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不能干也别勉强。唉,爹老了。没用了,连酒也喝不动了……”

    张义忠、张义勇、张义光一看他这情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举着杯子僵在那儿。

    这时,平时极少出声的二郎举起了酒杯,“爷,有句话叫‘老当益壮’,您老身子还硬朗,儿孙也都孝顺您。何必这样自哀自叹!您不知道村子里有多少人羡慕着咱家呢。这都是您老的功劳啊。来。大郎哥,咱们哥俩也跟着父辈们一起敬爷爷。祝您老福寿绵长!”

    二郎说这些话,有水平。在老张家里再没有人能说出来了。

    张老爷子欣慰极了,几句话就把老爷子心头上的火浇灭了一大半,他端起了酒杯,一尽而尽,“好好,你们都有心了。”

    大郎性子憨厚,不善言辞,只跟着笑了笑。才与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张老爷子抹了把嘴,他从盛鸡的盘子里扒拉出一个圆乎乎的东西,用筷子捅了捅,发现上面还有点几点没拔下来的毛。

    这是鸡屁股。

    张老爷子是最讨厌吃鸡屁股的。这世上有很多人爱吃鸡屁股,但张老爷子不爱吃,每次炖鸡都会把鸡屁股揪下去,喂虎子。

    何氏一直惴惴不安,观察着老爷子的一举一动,忽见他拿着筷子在捅鸡肉,便站了起来,伸长脖子一看,“哎呀,鸡屁股!”她立马扯开嗓门惊叫了一声。

    张老爷子把酒杯往桌子上使劲儿一墩,厉声问道:“这是谁干的?怎么鸡屁股揪下来,嗯?!”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

    张老爷子咄咄逼人地盯着何氏,“你干活一向毛手毛脚,准是你!”

    何氏吓了一个激灵,这鸡不是她炖的,是赵氏。但她不能把实话告诉张老爷子,这大过年的,不管是挨说,都不好。

    于是,她在公爹的逼视下,既没有点头承认,也没有摇头否认,却是陪着笑脸道:“爹,过年了,你老人家千万别生气。这盘菜,咱不吃了,撤下去了就是了。不就是一只鸡嘛,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多犯不上啊!”

    这时,赵氏也站起了身,笑道:“大嫂说得对。”一边说一边伸手把菜盘子撤了下去,“谁也不能是故意的。明儿个,咱们再重新炖一只,不就得了嘛。爹,你说呢?”

    “爷,来吃鸭腿。”大郎也以为这是何氏干的事,忙起来分散老爷子注意力,“这鸭子做得好,一点也不腻不膻。”

    张老爷子看了看大郎,闷闷地说道:“你们以后做饭可得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出来。再有一次……哼!”

    “知道了!”何氏与赵氏齐声应道。

    何氏回到座位,就见那赵氏仍站着,她笑着对张老爷子说道:“爹,你这么样就对了。不该生气的事,就别生气。人家刘灵儿头一回来咱家过年,不知轻重好赖,把扔在碗里的鸡屁股放进了盘子里,她一定是想着人落下的,帮着捡了回去。再说,那鸡屁股……呕!”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慌忙跑到门口,背对着屋里人,把手指伸进嘴里,在嗓子眼里搅和了下,然后就真的呕吐了起来。

    张老爷子一听鸡屁股不关何氏的事情,也不关赵氏的事情,而是刘灵儿,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皱起来。

    再加上赵氏跑到门口这么一呕吐,他更加气火攻心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着脸。冷冷地盯着刘灵儿。

    刘灵儿被他盯着实在受不了了,对赵氏喊道:“我以为你是忘记盛进盘子里的,你看我往盘子里放,你咋不告诉我,爷不能吃这东西呢。”

    赵氏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委屈状。“你这丫头,我是瞧见你往盘子里放东西,但不知道你放的啥。方才要不是老爷子吃到这个,我还不知道呢。唉,你这小小年纪,气性咋这和大。这屋子里的人也没有人说你啥。”

    刘灵儿反被她将了一军,她朝张义光看去,见他早已倒在炕头上睡着了。

    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了。

    她一跺脚,猛地一转身,就冲出了屋子。

    “娘、娘……”

    院子里传来了刘灵儿喊叫刘寡妇的声音。

    “唉……”张老爷子痛苦地摇摇头。把那只大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然后,又把额头抵靠在桌子上,许久没有抬起头来。

    赵氏一直盯着东厢房的门口。见刘灵儿哭着进去,刚开始还有点哭声,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也不见那娘们俩个出来。

    倒是能沉得住气。

    赵氏装着去灶间热汤的功夫,把东厢房里的人看得死死的。

    也就在这时,那位刚愎自用的老爷子,才开始意识到他的这个小院儿、这个家、很难再维系下去了。

    他的全部身心,都被一种名为“痛苦”的感情占据了。

    “爹。你别生气了。”张义忠凑到他的身边小声的劝道。

    “爹,别生气。”

    “爷,您老别生气了。”

    大家伙也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跟着劝。

    可是,张老爷子不仅没有抬起头来,而且两肩还开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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