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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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三代经营旅馆的悲喜剧:新罕布什尔旅馆-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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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妈!”爱荷华巴布的声音微弱得出奇,铁轮在哀愁身旁滚了一地。恶犬不为所动,还是那副准备扑杀猎物的样子。而刚打完最后一季的巴布教练,就这么死在我怀里。
  “老天,你们该不会是故意扔的吧?”父亲在楼下对我们大吼。“老天!”他叫道,“休息一天可不可以?看在老天的份上,今天是圣诞节哪!圣诞快乐!圣诞快乐!”
  “他妈的圣诞快乐!”弗兰妮在楼下嚷道。
  “圣诞快乐!”莉莉和蛋蛋说——连弗兰克也说了。
  “圣诞快乐!”母亲轻声喊着。
  我是否听见朗达·蕾伊附和的声音?还有准备好圣诞早餐的尤里克夫妇?我还听到一串怪字眼——大概是202的土耳其人。在我已经十分强壮的臂膀里,躺着一位曾经叱咤球场的橄榄球明星。对我而言,他就像从前家里那头熊一样,沉重而意义深长。我凝视着隔在哀愁和我们之间短短的距离,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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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弗洛伊德来信(1)
巴布教练的圣诞礼物——小琼斯在爱塞特之战达阵的加框放大相片——改由弗兰妮接收,她同时也继承了爱荷华巴布的306室。弗兰妮不要被弗兰克改头换面的哀愁,蛋蛋便把狗标本拖回房里藏在床下,几天后母亲发现,吓得大叫一声。我知道弗兰克本来想把哀愁要回去——在表情和姿势再下点工夫——但自从把祖父吓死之后,他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里。
  爱荷华巴布享年六十八,但是老前锋当时健康状况仍然一级棒;如果没有哀愁惊天动地的一吓,至少可以再活十年。全家人都尽可能不让弗兰克为这次意外自责过深。“反正弗兰克也‘深’不起来。”弗兰妮说,但她也努力想令弗兰克振作,“把哀愁做成标本是个贴心的主意,弗兰克。”弗兰妮对他说,“可是你得明白,不是每个人的品位都跟你一样。”
  她的意思也许是,做标本跟性一样,个人感觉不同,加诸他人的方式最好小心选择。
  如果弗兰克真有罪恶感,他仅有的表现就是疏离到夸张的地步;弗兰克在家里向来最心不在焉,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地沉默。然而弗兰妮和我都觉得,弗兰克不愿开口要回哀愁,只是在闹别扭而已。
  母亲不顾蛋蛋抗议,叫麦斯·尤里克把哀愁处理掉。麦斯倒也干脆,直接把僵硬的狗丢进后门的垃圾筒。某个下雨的早晨,我从朗达·蕾伊的房间看见垃圾桶露出哀愁的尾巴和一截身体,不禁大吃一惊;我可以预见,开车来收垃圾的清洁队员肯定也会吓一跳——他会想,老天,新罕布什尔旅馆的人死了宠物,就这样丢进垃圾堆!
  “回床上来,小强。”朗达·蕾伊说。但我仍然注视着逐渐变为雪花的雨——雨落在那排垃圾桶上,里头塞满圣诞礼物包装纸、丝带、锡箔、餐厅的瓶瓶罐罐、引来鸟和狗的残羹剩肴、还有一只没人要的死狗。唔,应该说几乎没人要。弗兰克要是看到哀愁落得如此下场,一定会心碎。我望着雪逐渐积满艾略特公园,忽然看见我家另一个还对哀愁有兴趣的成员。我看见蛋蛋身穿滑雪衣帽,拖着雪橇来到后门。他匆匆越过湿滑的雪,雪橇在光秃秃的碎石车道上发出吱嘎声。蛋蛋的目标十分明确——他朝地下室窗口瞥一眼,便躲过了尤里克太太的视线;接着又朝四楼看看,不过麦斯没在留意垃圾堆。我们家人住的房间看不见后门。蛋蛋晓得,现在只剩朗达·蕾伊会发现他了;但她此刻正在床上。蛋蛋抬头往她窗口望来,我连忙躲一边去。
  “小强,如果你这么想跑,”朗达不高兴地说,“那就去吧!”
  当我再往窗外望时,蛋蛋已经不见人影,哀愁也跟着消失了。我知道,让哀愁从坟里复生的事还没了结;然而它下次会怎么出现,就不是我猜得到的了。弗兰妮搬到爱荷华巴布房里后,母亲也把各人房间重新安排了一遍。我和蛋蛋分在一起,就在原先弗兰妮和莉莉那间;我们原本相通的两个房间则给了莉莉——仿佛莉莉的侏儒症不仅需要隐私,还需要大得不合理的空间。我抗议,但父亲说我得做蛋蛋的好榜样。弗兰克的秘密总部维持不变,爱荷华巴布的杠铃也留在原处,这下我更有理由去找弗兰妮了;她喜欢看我举重。于是练习时我想的不只弗兰妮了——她是我唯一的观众!——只要多出点力,我还能忆起巴布教练。我这是为了我俩而举。
  我想,从垃圾堆把哀愁抢救回来,也许正是蛋蛋使巴布死而复生的独门方法。我不知道自己能做蛋蛋的什么“好榜样”,不过共处一室倒也相安无事。他令我困扰的只有衣服,或者说他穿衣服的习惯;蛋蛋不光穿而已,简直爱打扮透了。他一天要换好几套行头,脱下的衣物在屋里堆积如山,每隔几天母亲就进来风卷残云一番,叫我多督促蛋蛋注意整洁;也许父亲说的“榜样”,就是指这回事。

06 弗洛伊德来信(2)
跟蛋蛋同住的头一个礼拜,与其管他乱扔衣服,我更急着想知道他把哀愁藏在哪里;我可不想再被那副死相吓到。虽然,我明白死亡的形象永远是吓人的——这是它的本质——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也没用。至少,这一点适用在蛋蛋和哀愁身上。
  除夕前一天晚上,离爱荷华巴布去世不到一星期,同时也是哀愁从垃圾堆失踪后两天,我在漆黑一片的房里对蛋蛋悄悄开口:他还没睡,我晓得。
  “好了,蛋蛋,”我低声说,“它在哪儿?”不过对蛋蛋说悄悄话实在是件傻事。
  “什么?”蛋蛋说。母亲和布雷兹大夫都说蛋蛋的听力有进步,但父亲说蛋蛋没有听力,只有“聋力”;要是布雷兹大夫觉得蛋蛋的耳朵有进步,那他八成也聋了。布雷兹大夫甚至认为莉莉的侏儒症也有“进步”,因为她有长大(一点点)。但是别人长得更多,相形之下,莉莉反而“长小”了。
  “蛋蛋,”我大声了些,“哀愁在哪里?”
  “死掉了。”蛋蛋说。
  “见鬼,我知道它死了,”我说,“可是它在哪?蛋蛋,哀愁在哪?”
  “哀愁跟巴布爷爷在一起。”蛋蛋说。这话当然没错。同时我也明白,甭想从蛋蛋口里套出哀愁的下落了。
  “明天是除夕。”我说。
  “谁?”蛋蛋说。
  “除夕!”我说,“我们有个派对。”
  “在哪?”他问。
  “就在这,”我说,“新罕布什尔旅馆。”
  “哪间?”他说。
  “大厅,”我说,“最大那一间——就是餐厅,呆子。”
  “这里不能开派对。”蛋蛋说。蛋蛋的衣服丢得到处都是,房里当然没有开派对的地方,这我知道,但我没多想;等蛋蛋再开口,我已经快合眼了。
  “湿掉的东西要怎么弄干?”蛋蛋问。
  我不禁想象起哀愁现在的模样,雪雨交加之下,天知道它在没加盖的垃圾筒里待了多久。
  “什么湿东西,蛋蛋?”我问。
  “毛,”他说,“毛要怎么弄干?”
  “你的毛,蛋蛋?”
  “随便谁的,”蛋蛋说,“很多,比我还多。”
  “唔,我想是用吹风机吧!”我说。
  “弗兰妮那个?”蛋蛋问。
  “妈也有。”我告诉他。
  “嗯,”他说,“可是弗兰妮那个比较大,我想应该也比较‘热’。”
  “有那么多毛要弄干啊?”我说。
  “什么?”蛋蛋说。但我懒得再说一遍了,蛋蛋的耳聋会挑场合。
  隔天一早,我看着他脱下睡衣,里头是一整套正式打扮——他就穿这样睡了一夜。
  “你准备得可真周到啊!”我说。
  “准什么备?”他问,“今天不上学,还在放假。”
  “那你干吗穿这样睡觉?”我问,但他没理会,自顾自在衣服堆里东翻西拣。“找个什么劲?”我说,“你不是都打扮好了?”但蛋蛋只要一感觉我有取笑他的意思,就装作没听见。
  “派对上见。”他说。
  蛋蛋喜欢新罕布什尔旅馆,搞不好比父亲还喜欢——父亲喜欢的只是开旅馆这个主意;老实说,他已经愈来愈怀疑这个事业有成功的可能。蛋蛋喜欢所有的房间、楼梯,还有这间前女子中学无所事事的感觉。父亲知道我们空无一人的时候太多了些,但蛋蛋用不着在乎。
  客人用早餐时偶尔会把在房里发现的怪东西拿过来。“房间很干净,”他们会说,“可是……有人留了这个。”橡皮牛仔的右手、满是蛛网的蛤蟆腿、画上鬼脸的红砖J、写着“呃!”的黑桃五、装了六粒弹珠的小袜子、还有一套挂在407室衣柜里的制服(蛋蛋别了警徽的棒球装)。

06 弗洛伊德来信(3)
除夕当天,正当乍暖还寒——雾气笼罩着艾略特公园,昨天下的雪已经融化,露出一星期前灰兮兮的雪块。“早上你到哪儿去了,小强?”大家在餐厅七手八脚地布置除夕派对时,朗达·蕾伊问我。
  “今天没下雨。”我说。我知道这个借口很勉强——她也知道。我并未对朗达不忠——也没人可以让我不忠——但我一直梦想着一个跟弗兰妮年纪相若的对象。我甚至要她替我安排约会,只要是她认可的朋友就好——但弗兰妮总说她朋友配我太老;也就是说,她们至少都十六了。
  “今天不举啊?”弗兰妮问我,“你不怕身材走样?”
  “我要练习怎么派对。”我说。
  我们预计会有三四个得瑞的学生(过完圣诞提前回学校的)在旅馆过夜,包括来跟弗兰妮约会的小琼斯,还有小琼斯的姐妹——她不是得瑞的学生。小琼斯是为我带她来的,我很怕小琼斯的姐妹会跟他一样高大,也很想知道她是否就是哈罗德·斯沃罗口中被强暴的那个。我实在好奇得有点过分,跟我约会的到底是位被强暴过的高大女孩,还是没被强暴的高大女孩?——我唯一肯定的是,她一定是个女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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