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思雨升任这个局长,虽然得到局里许多人的支持,但也有许多人不服。
不服的人当然有不服的理由,你一个女人家,才三十几岁,既无政绩,又无高人一头的文凭,凭什么在人才济济的建设局当局长?
难道是凭长得漂亮?可这当局长,不是选美女,应该与漂亮无关。
论资排辈更排不上你,几个坐在圆桌旁边的副局长的年龄个个比伍思雨大出一截。
伍思雨也很清楚这些,她知道,自己意料之中但在别人眼里完全意料之外地当上这个局长后,有很多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
特别是老沈,他在和伍思雨竞争局长失利后,情绪和以前大不相同。
老沈今年五十岁,因为来建设局比伍思雨早十几年,和伍思雨一样大学本科,但党龄却比伍思雨长很多,在局里人缘也很好,老局长调走后,被认为是局长当然的人选。
在听说有伍思雨和他竞争局长后,和老沈关系很好的那一帮人笑着说,那不过是做做样子嘛,没有竞争成何系统?局长肯定是非老沈莫属的。
老沈心里也一直这样想,他觉得,用伍思雨和自己竞争,是上面领导对自己的照顾,要不然,怎么不弄个其他更有实力的人来和自己竞争?
但没有想到,最后上面下达的文件,竟让他大跌眼镜。
老沈因此一直心怀不满,伍思雨走马上任后,他也从不买伍思雨的账。
老沈还私下和人说,一个三十几岁离婚的女人,能当局长,靠的是什么?是能力吗?
虽然后面没有明说,但却意味深长,不言而喻。
这话七弯八拐传到伍思雨的耳中,伍思雨嫣然一笑。不靠能力靠什么?所以伍思雨做事处处小心谨慎,她很明白,这个老沈和局里他的那一帮人,一直在等着看自己笑话呢。
我要证明给你看,我靠的就是能力。伍思雨也一直憋了一口气。
现在机会来了,市政府终于下决心启动花园浜的旧城改造,这是本市近年来最大的民生工程,这个工程由建设局牵头负责具体实施。这里面涉及方方面面的利害冲突,工作可谓千头万绪,这是证明自己能力的绝佳舞台。
会议室里嘈杂的气氛,并没有影响伍思雨的心情。她耐心地等待几分钟后,优雅地举起双手,满面春风地对着话筒说:“请大家安静,现在开会。”
大约是那些人也聊够了,或者是觉得这样严肃的会议,交头接耳确实有些不妥,在伍思雨这句简短有力的话在会议室里响起后,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伍思雨接着宣布会议议题。尽管大家已经从各种途径知道了为什么开会,但作为局长,她必须以主持人的身份郑重宣布一次——这代表权威,千万不能省略。
宣布完毕,会场一下子又热闹起来。这是市委多年来一直想解决的问题,之前曾经有过数次要开工的传言,但最后都无疾而终,现在终于要付诸实施,而这个付诸实施的决定,由局长在会上当众传达,那就说明这次不是空穴来风了。 。。
我的风尘岁月 十四(2)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事情要一步步地来做。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动迁问题,局里虽然有拆迁办,但根据惯例,每逢重大工程,都必须有一位局领导来统筹拆迁办的工作,大家看哪位同志具体负责比较合适?”伍思雨趁着大家的热乎劲,抛出了这个棘手问题。
这个问题一出,会场的热闹劲没有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相互打着哈哈。
动迁工作,油水少不说,还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办好了,没有功劳,无非就是动员住户动迁,把棚户区的人往高楼大厦搬人家还不愿意?办得再顺利,别人都以为理所当然。
但是搞过动迁的人都知道,城市动迁简直就是马蜂窝,这里面充斥着许多矛盾,解决这些矛盾,不但要考量领导者的智慧,还考量领导者的耐心和魄力。稍有不慎,就会弄得鸡飞狗跳,上对不起政府,下对不起百姓,弄不好还会身败名裂。这是被无数实践证明了的。
临近几个市,因拆迁工作下台的领导不在少数。何况花园浜地区,大家都知道有显而易见的困难。早在前几次的调查摸底中得知,这当中有个相当难啃的钉子户。
“由沈副局长带领拆迁办的同志负责完成这项工作,怎样?”伍思雨歪着头看着老沈。
其实她是想将老沈一军,她明知老沈不会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一是他无这个能力,二是他无这个觉悟。
果然,一听伍思雨点自己的名,老沈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伍局,你是开玩笑吧,这事我哪儿成?我从未负责过拆迁工作。”
伍思雨在心里笑了,看你那样,拉帮结派倒行,但主持重大工程的拆迁,量你也没有这个能力和胆量。
“没有负责过,可以尝试一下嘛。经验是一步步积累的,我看你就行。”伍思雨又说。
老沈听出来了,伍思雨这是将自己军呢。他不紧不慢地扶了扶眼镜笑着说:“伍局长,这么重大的工程,理应由你亲自挂帅啊,你不挂帅谁挂帅啊?要不然出了问题谁负责?大家说是吧?”
老沈说完,环顾四周。立即有人附和:是啊,伍局长对拆迁很有经验。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伍思雨,这些目光中,有信任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老沈的反将军,是伍思雨早就料到的。她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环顾四周,说:“大家再议一议,看有谁负责更合适一点。有愿意担当此责的,也可以主动举手。”
当然没有人举手,伍思雨只好说:“那好,这个工程就由我来牵头,但各部门都必须密切配合拆迁办公室开展工作,目前这项工作是我们局里的头等大事,大家必须团结一致,争取拆迁工作的圆满完成。”
伍思雨在说完这些时,心想:证明我的时候到了,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我这个局长,当之无愧。
会后,伍思雨给市委负责此项工作的苏副市长打电话汇报情况。
苏副市长对由她负责并不意外,他更关心的是,准备让哪支队伍负责房子的拆除。
凡是对拆迁工作有所了解的领导都知道,一个动迁工程能否完成得顺利,与所用工程队是有着最为直接的关系。
伍思雨毫不犹豫地推荐了肖建华。
“肖建华?哈哈,大名鼎鼎啊,听说过。你能够让他来负责房屋拆除,那最好。”苏副市长朗朗地笑了起来,“行,就这样了。这个工程交给你负责,我放心,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伍思雨知道,苏副市长最放心的是肖建华。
虽然这个肖建华好久没和自己联系,让伍思雨心里很不舒服,虽然伍思雨知道他肖建华现在老板越做越大,对拆迁已经失去了当初的兴趣,但伍思雨知道,让他来为自己做这点小事,还是轻而易举的。
伍思雨本来是想明天再给肖建华打电话的,但她给苏副市长打完电话,正用圆珠笔随意敲击办公桌上日历的时候,偶然发现今天正好是农历八月初一。
伍思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有那么几分钟的犹豫。最后她决定:现在就给肖建华打电话。
拨打肖建华的号码前,伍思雨在心里说,肖建华,这可怪不得我,这是天意。谁叫你这么长时间不和我联系来着?要不然我也用不着偏偏选在今天。
我的风尘岁月 十五(1)
当天晚上,肖建华午夜过后才回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家门口,他用钥匙开门,还没等钥匙在锁孔里转动,门就开了。
是妻子帮他开的门。
妻子开门以后,又坐回沙发上。
客厅里,灯火通明,和肖建华离开家时一模一样。饭桌已经收拾干净,锃亮的台面上放着肖建华下午买回来的蛋糕。蛋糕的外盒已经去掉,上面插满了蜡烛。一根根蜡烛纤细、通红,直直地插在内容丰富的蛋糕表层上,可爱至极。
“老婆,还没睡啊?”肖建华打了一个嗝,他把黑色的手提包,往放蛋糕的饭桌上一放,自己往沙发上一躺。
“是啊,等你回来和我一起吹蜡烛呢。”丽娟的话里带有明显的不满。
“实在对不起,伍思雨不让走,偏要一起吃个饭。”
“我知道。”
“一起吃饭的还有……拆迁办的万主任。”肖建华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这后加上去的一句,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知道丽娟是个聪明女人,在聪明的老婆面前,特别是在做了亏心事以后,最好不要作无谓的解释。
“噢,为什么搞得这么晚?下次早点回来,免得我担心。洗洗睡吧。”丽娟说着,就往房里走。
肖建华忙起身,一把抱住老婆:“老婆,蜡烛还没点呢,来,我们点蜡烛。”
“不用了,留着明年吧。希望明年这个时候,你能够和我一起吹蜡烛。”丽娟说完就去了卧室。
肖建华去卫生间冲澡,冲了很长的时间。
其实,刚才在天上人间豪华的客房里,他已经冲过澡了。现在冲澡冲得慢,完全是为了做做样子。
冲完以后,他把衣服往洗衣机里一丢,换上睡衣,再对着镜子照照自己。镜中的自己,没什么异样,但他总感觉身上有某种香味。
这种香味很特别,淡淡的,但很宜人。每次和伍思雨在一起后,他就感觉身上有这股奇特的味道。这股香味也很固执,任他怎样冲洗,总是无法洗去。
那是伍思雨身上的味道。
肖建华在认识伍思雨之初,以为这是她身上的香水味,后来才知道不是。
伍思雨很少用香水,这是她身体里散发的一股香味,是女儿香。
有很多女孩有这样的体香,一般情况下,结婚时间一长或者岁数一大就会自动消失,难能可贵的是,这股香味在三十好几的伍思雨身上,仍旧保留着。
这种香味妻子丽娟身上没有,那个酒吧女费小敏的身上也没有。
每次和伍思雨短暂的欢愉之后,这股香味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