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之环失魂落魄地坐在陌生的房间里,她看着前面走来走去的男人,他正在四处找绷带。
“你是谁”这是她今天第八遍问这个问题。
他不厌其烦地回答她,“我是段清远。”
段清远,段清远,她捂着自己的头不断念着,头疼欲裂。
拿着白色绷带的段清远扒拉下她的手,“好了,先不要纠结,你的脚还在流血。”
第九遍发问,“你是谁”简之环缩回自己的脚,倔强地看着他。
这一次段清远没有回答,他直接抓住女孩的脚踝,然后让她的脚底露出来,血迹已经凝固在伤口边缘,而在脚心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一块碎玻璃镶嵌在血肉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就踩着这块可怜的玻璃走到那里的吗”
简之环看着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玻璃夹出来,新的鲜血涌出来,她却没有感到任何痛楚,甚至有一种解脱的舒适感。
就像青春期的女孩终于看到脸上的小痘痘消去了。
段清远笨拙地用绷带在她脚上绕了几圈,然后打了一个不算好看的蝴蝶结。
忽然,他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貌似先要涂点药水。”他自言自语地站起来,又开始新一轮的寻找,简之环托着下巴看他走来走去。
“还是直接去医院看一吧。如果感染破伤风就不好了。”
他抓起自己的外套,又拿起一件女式大衣裹在简之环身上。她扯着身上的衣服袖子,“你怎么会有我的衣服”
甚至不只一套。
“你忘了吗,我们已经结婚了。”他说得漫不经心,仿佛这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简之环抿着嘴,她努力地想了一想,第十遍问他,“你是谁”
他拉起她的手,将她一把抱起,像抱一个孩子,然后打开门,径直走向电梯准备到车库。
这一次,她窝在他的怀里很心安理得。这样给她一种无限的安全感,
在往下滑的电梯里,他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我是段清远。”
在这以后,她总是问他他是谁,他的回答永远是“我是段清远。”
简简单单,干净利落,又正确得让人无法辩驳。
来到医院,医生说只是很小的伤口,没有什么大事。简之环坐在医院大厅却不肯离去。段清远拿着医师配的药,从医院走廊走来,看到她像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坐在等候室的塑料蓝椅子上,郁郁寡欢。
“怎么了”他弯下腰,将手中的药递给她。
“我不想吃药,不准把药带回家。”简之环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段清远摸了摸了她的头发,“傻瓜,这个不是来吃的药,是敷在伤口的。”
简之环这才舒了一口气。她张开手臂,朝他扑去,“抱我回家。”
简直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熟练地抱起她,没有走几步,她感觉到四周的注视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不要抱,你背我吧。”
但是段清远没有背她,他目不斜视地大步离开医院,走到停车的地方才对缩在自己怀里遮住脸的简之环说道,“你忘了吗,你肚子里有小宝宝。”
简之环努力地往他怀抱深处挤,没有回答。她在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半夜的时候,她从梦里舒醒,旁边是正在酣睡的段清远。她悄悄起来,俯视他的脸庞。
光线不是很好,她只能看清他大致的轮廓。这个陌生的青年就是自己的丈夫吗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跪在大雨里求哥哥救自己的那一幕。发生了那样惨烈的事情,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平静地看待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应该去自首的,简之环重新倒在床上,她窝在段清远旁边瑟瑟发抖。
第二天,段清远却拿来一张早报放在她面前,“你看,凶手不是你。”
简之环拿起报纸,上面写本城凶杀案的凶手已经在城郊码头被警方抓获,而凶手也供认自己确实杀了本城富商段谷。
她看到下面写着段谷的死因是头颅遭受重击而导致颅内出血死亡。
“这是真的吗”简之环放下报纸,整个人还在恍惚里。
“都登上报纸了,还有假么。”段清远端出早点,放在她面前,“现在你不用再自责了。你的行为是正当防卫。”
“段谷,段谷。”简之环不断念着这个名字,她脑中浮现出他臃肿的身材以及油头粉面的模样,她模模糊糊地记起来了,他的身旁一直跟着一个年轻人。
而那个年轻人,她慢慢抬起脸,看着段清远,“你是谁”
他端坐在她对面,扯出一个笑,“我是段清远。”
简之环知道自己问错问题了,“不,我问的是,段谷是你的谁”
男人漫不经心地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她,“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我们有一场葬礼要去参加。不过,你的脚受伤了,不用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
简之环尖叫了一声,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是你,是你把我送到段谷房间的”
段清远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又弯下腰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报纸,哆哆嗦嗦地翻开报纸,找到了新闻附加的介绍,是一张段家的族谱。她甚至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段家长孙之媳。后面写着她的家族背景。
原来她来自这么显赫的家族。一场强强联姻。
简之环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错乱的影像纷纷扰扰闪过,“我一定把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不行,我要去把它找回来。”她站起来跑向门口,落地的第一脚,刺骨的疼痛从脚底心传来。
“你要去哪里找回来”段清远拦住她的去路,“又一瘸一拐地去找你的哥哥”
简之环看着面无表情的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我,我要去见我哥。”简之环拉住他的袖子,“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她看到他面沉如水,一双眼睛却深邃幽暗,“今天有一场葬礼等着我去参加,你先在家里好好休息。”他把她按在座位上,“今天你哪里都不许去,听话。”
简之环呆呆地看着他,她被他身上忽然显示出来的气势吓到了。他没有骂她也没有打她,她却有着莫大的恐惧,仿佛不听他的话,下场会很严重。
门被关上,她听到了落锁的声音。他终究不是相信她的。
简之环重新拿起报纸,她现在需要把自己的思路理清楚,现在她脑袋里都是一团乱麻。
跟在段谷身后的年轻人是段清远吗她努力回忆他的样子,却永远朦朦胧胧,仿佛隔着一层纱一层雾。她一想起段谷,就想到那些血,几乎流了一地。
流了那么多血,竟然不是致命的。
简之环扔下手中的报纸,她抬起头看自己所处的房子,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是什么时候嫁给这个人的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还有这所房子,她仿佛这是第一次踏入。
简之环拿起身旁的拐杖,慢慢走上旋转木梯,客厅里悬着一盏华丽璀璨的吊灯,远远看去富贵异常,这不是她喜欢的风格,而这里的装饰都显得富丽堂皇,简简直恨不得告诉踏入这里的每一个人,这所房子的主人是多么富有大方。
深紫色窗帘垂到猩红地毯上,窗外是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进来,遇到窗玻璃却又畏缩回去,她看到空气里的尘埃轻轻浮动着,喧嚣着所有的茫然与失意。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拐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笃笃,似乎是一只啄木鸟在工作。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走着。简之环推开一扇门,她看到里面摆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本。
仿佛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里面的书五花八门,从科学医书到文艺诗集,古今中外,一一收藏。她看着密密麻麻的书本,她应该不是爱看书的人。
退出书房,她越过自己昨天睡的房间,来到走廊的倒数第三个房间。
是一间还没有动用的婴儿房。里面摆满了粉红色玩具,是一个给小女孩准备的房间。她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里面太干净了,近乎纤尘不染。
门上挂着一盏风铃,关上门的时候铛铛作响,回旋在寂静的房子里。简之环靠在拐杖上,她觉得不开心。
终于走到最后一间房子,她缓缓推开门,在门打开的一刹那,她仿佛已经预感到了里面会有不同寻常的东西,一颗心跳得好快。
扑面而来的是灰尘,她看清里面的格局后,满心失望。
只是一间被废弃的客房。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木床,然后几乎都是不用的杂物,堆满了整个房间。
简之环沉默地关上门,她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
直到回到她昨晚睡觉的房间,她在里面看到衣柜里挂着自己的衣服,她才恍然,自己这是在寻找她已经就住这里的痕迹。
除了衣服,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以前就住这里。
甚至,她开始疯狂地翻箱倒柜寻找她已经结婚的证据,没有,一个有用的证件都没有。她找不到自己的结婚证,也找不到身份证户口本,墙上也没有一张婚纱照。
简之环颓然坐在地上,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简之环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惊蛰
简之环踮着脚跳到客厅一角的
 ;。。。 ; ;
第2节
吧台边上,拿起一杯白开水,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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