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没有呢,好奇怪。」
等他去整理房间,我无力的蹲在地上。
「这种事情,只能看他自己想开啰。」朔闲闲的说。
「他不会伤生啦。」她摆了摆手,「一点皮肉伤而已。」
…这是敦亲睦邻的必要性,跟皮不皮肉伤没关系啊!我真想翻桌…
我跟世伯诉苦,他寄了几张符来。但只是让唐晨再次「遭了小偷」,一点帮助也
没有。
校内校外的怪谈已经升高到一个临界点,我受不了了。我决定跟唐晨好好谈谈。
「唐晨,失恋闷在心底不会好,虽然我没经验…」我跟他说,「但我愿意听你说
。」
「…没什么好说的。」他别开脸。
我知道他虽然温和,但非常固执。他若不想说,倒吊起来打也不会说。「但你这
样我很难过啊!」我吼了起来。
他脸颊滑过一滴泪,虽然很快的擦掉。「…我知道妳关心我,谢谢…我不会让妳
担心的。」
…我对严刑逼供真的不擅长。
正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有个意外的客人来找我。
长久的恐惧并不因为唐晨跟她分手就有稍减,她望着我的时候,我的背爬满冷汗
。
「唐唐唐晨回台北了。」我口吃的说。
「我知道,所以才来找妳。」她坐了下来,示意我坐在她对面。「你们在一起了
?」
我战战兢兢的坐下来,摇了摇头。
她脸色马上沈下来。「没有?他心底不就是有妳吗?」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全天下没人相信我,连老大爷都不信。我带着哭声说,
「真的没有啦…现在又何必骗妳?何况又骗不过妳。」
她美艳的脸孔忽晴忽阴,让我觉得事情似乎不到不可转圜的地步。小心翼翼的,
我替唐晨求情,「唐晨是有点憨直,但他真的很爱妳。你们分手…他像是行尸走
肉…」还弄出一大堆灵异现象,连神威都化形,一片鸡飞狗跳。
「爱我?真的爱我吗?!」她大怒起来,「我对他不是很没吸引力?他不是不能
…他很行的!他是不为,他是不想跟我…」
母狮小姐愤怒起来的时候,「灌顶」会不自觉的发作。但我不知道愤怒可以成为
真正的高墙,尤其是我比她还生气的时候。
「闭嘴!这种隐私的事情不要告诉我!」我明明很怕她,但这一刻,我心底充满
了怒火,「妳跟他在一起就为了贪恋他美好的身体吗?!」
「我是俗世的女人,搞不来柏拉图的恋爱!」她更生气了,「明明就不爱我,何
必搞出那种垂头丧气,要死要活的样子?好让人人说我负心?要说负心也是他…
还是说他根本就阳萎?很行的假象是借重了药物…这种人妳要就给妳好了…」
这一刻,我突然变成「荒厄」了。她鲜明的像是烈火的愤怒和杀气突然充满了我
的心胸。
「谎言。谎言!」我真的很想用爪子撕碎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一个不相干的女
人面前,无耻的污辱自己爱过的人。完全把自己背叛的行为当作一种游戏,将过
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但因为我没有爪子,所以我粗暴的把情绪都灌到她心底,让她看看唐晨内心的脓
和痛苦,狠狠地撕开她以为保护得很好的隐私。
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她的领地不是只有唐晨一个。但我希望唐晨幸福快乐,
年少轻狂谁都会有,我希望她会因为我的存在稍微收敛一点。
但她现在、她现在。她现在试图说明自己没有错,因为唐晨负了心,她所有的一
切都没有错。
妳怎么可以在我面前侮辱痛苦得几乎形魂俱毁的朋友!?
「好了。」朔的手搭在我肩上,原本几乎要将我焚毁的怒火瞬间熄灭,让我觉得
很疲倦。「够了,饶她去吧。」
好一会儿,玉铮才大叫一声,踉踉跄跄的逃了出去。
朔的手又搭在我肩膀上好一会儿,等我呼吸平顺。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紧了,
我才蹒跚的爬回楼上,然后在洗手间吐了又吐。
很污秽,真的很污秽。
我想我这辈子别想跟任何人有亲密关系了,看过这么多污秽的人心,我真的办不
到。
刚刚发狂的时候,我不小心「咽下」太多玉铮的情绪和记忆,一点冲动的感觉也
没有,只有沾满烂泥般的污秽感。
男欢女爱、肢体交缠,并没有任何问题。真正让我作呕的是背后的「心」。那种
充满罪恶感,然后迁怒到代罪羔羊那种理所当然…太令人受不了了。
我大概连胃酸都吐尽,胆汁都出来了。
抱着胃,我蹒跚的倒在床上,觉得很想死。
躺了好一会儿,我明白了唐晨的心情,和「脓」的真相。对一个男生来说,应该
是很尴尬、难以启齿吧…?
这样的「严重缺陷」。
第二天,唐晨回来了。他迟疑的敲我的门,「蘅芷?朔说妳不舒服,昨晚连饭都
没吃呢。妳要紧吗?」
我打开门,他吓了一跳。「…妳怎么了?才两天而已…妳怎么、怎么就瘦成这样
?!」
我啊,是个没有天赋的人。所以想要使用什么能力,都得抛掷健康、消蚀肤肉。
瞅了他一眼,我僵硬不熟练的抱紧他。他连动都不敢动,声音逼紧的,「…蘅芷
?」
「唐晨,我有个严重的缺陷。」吐坏的嗓子嘶哑,「我没办法跟任何人有亲密关
系。我相信你绝对不会瞧不起我。」
我哭了。
替唐晨哭,替我自己哭。不管原因如何,我们都是属于「无欲」的那种人。在古
代说不定会被说是「品格高洁」、「坐怀不乱」,即使不为僧为道,也不会有人
说什么。
但这是现代。男人会被嘲笑「不举」,女人会被嘲笑「性冷感」。不分男女,都
会被怀疑是同性恋。
尤其是男人,更是会被说得分外不堪,甚至被排挤。
我特别为唐晨哭。这根本不是什么缺陷,但因为社会的这种僵化框架,他却得吞
下这种苦楚,和女朋友恶毒的嘲讽和辱骂。
这人世这么排斥有异,我替他痛苦不堪。
「…玉铮来过了?」他的声音很轻。
「你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干脆放声大哭了。
「妳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对不起,我不懂得爱人…」他也跟着我一起大哭。像是
所有的不解、疑惑,自惭自弃,心底所有的伤痕,都随着泪水而尽。
他心底的「脓」,终于治好了。
***
那股蛮横的「神威」,又乖乖的睡了。
隔天我们去上学,我自悔不该让他载…我们用时速十公里的速度,撞上门口那棵
大树。虽然两人都毫发无伤,但机车全毁。
「啊,我的天珠…」又一串精品阵亡了。
之前躲避唯恐不及的原居民,现在又全体归队,声势浩大。荒厄更是用小别新婚
的气势黏在唐晨身上,拔都拔不下来。
但我不敢抱怨。一切都回到常轨就很好了…虽然是这样荒唐的常轨。
只是有时候我会想,唐晨的伤,真的都好了吗?我想不尽然吧。
偶尔,我会看到那条寂寞的蛇,盘在栏杆上,默默看着月亮,流着泪。我只能将
他唤过来,摸摸他的头,偶尔让他跟荒厄一起睡。
荒厄虽然啧有烦言,但没真的把那条蛇赶出去过,反而会伸翅覆盖着他。
有的时候呢,荒厄也是很温柔的。
(离缘完)
之六 打工
「音乐教室好可怕喔,三更半夜的有人在弹钢琴,还发出绿光…等我们上去看,
却什么人也没有~」
日据时代连风琴都不多见,何况钢琴?雅好音乐的「少女」只是想满足一下宿愿
而已,干嘛这么大惊小怪…但还是提点她记得关灯,并且戴上耳机,别让钢琴声
传出去。
「男生宿舍对面的水塔有奇怪的黑影!他们用飘的横移,好恐怖啊!」
难道只有你们可以偷看女生宿舍?人家好歹生前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也会慕
少艾啊。真是…
「标本室有人聊天开趴…但打开门却没有人…Q_Q」
喂,三更半夜去标本室干嘛?给人家一点自由空间嘛。原居民也是需要社交生活
的,都躲到最偏远的教室了,实在是…
一面看着纸条,一面笔记,我忍不住摇头。人类真是大惊小怪,明明没什么事情
。
呃…我好像也是人类。
「已经越来越不像了。」荒厄蹲在我肩膀,一针见血。
但我很人类的把她赶开。人类就是不爱听实话,这点我就像了。
看着满桌的纸条,意见箱里还有一半,我不禁叹气。这个打工费,还真的是很难
赚。
拜唐晨短暂觉醒的神威所赐,吓坏了的校长痛定思痛,把我找来,问我要不要打
工。
「这个,我…」我完全不认为他想找我去听电话或帮忙改考卷,「我身体不太好
。」
但他提出一个让我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月薪,几乎跟上班族一样了!
校长说得倒是很轻松,只要每天看看意见箱,加以分类,分送各处处理。「只有
那种完全不能分类的…」校长支支吾吾,「林默娘同学…我是说林蘅芷同学,妳
就便处理了吧。」
要不要接受呢?我开始动摇了。虽然拿这种体质来赚钱实在不对…但只是打工而
已,不是正职。事实上,我的生活费真的捉襟见肘,尤其是我的名气越来越大(
?),来找麻烦的妖怪越来越多,肉包子打狗的月长石也越来越令我心痛。
每发月长石打出去都粉碎得连渣都找不到,可以的话我也想资源回收。朔卖我的
已经是特惠价,不要指望她再打折,而且概不赊欠,对这方面她是很一板一眼的
。
而且我还欠着唐晨一笔旅费(虽然他不要我还)…一时鬼迷心窍,我说,「如果
只有一个月的话…」
「也行,也行!」校长大喜过望,「我让每科老师都帮妳加分!」
…是说情形有这么严重吗?
「校长,你怎么会想到要找人打这种工?」我随口问了问。
结果他一脸尴尬,「其实每个学校都有『专业人士』定期来打工。」
我抬头怔怔的看着他,「…那我们学校的『专业人士』呢?」
他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