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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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厄2-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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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中,费尽力气我还捞不出我的理智,若不是唐晨拉着我又喊又叫,拼命摇我,
我真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等我清醒过来,所有的疼痛酸楚都一起涌上来,疲惫得几乎快要死去的睡意侵袭
了我。荒厄眼神呆滞,试着要降落在我的左肩,却连站都站不稳,倒栽葱的摔下
去。

幸好唐晨手快,接住了她。

我也掌不住了,脚一软,瘫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

后来的事情是唐晨告诉我的。

我们那么惊险刺激的满山逃命,等破了结界,发现依旧还在墙角,时间过去不过
几分钟。他疲惫的背着熟睡的我回女生房间,结果女同学还暧昧的问他,去哪儿
跟我滚了一身树叶回来。

第二天的行程,我完全没办法去,倒在床上大睡特睡,直到晚上才醒过来吃饭。
据他说,醒过来的我像是刺猬,杀气浓重,连看人一眼都会让人发抖。

我自己是没感觉,只是觉得心情阴沈了一点而已。

但他偷偷给我看他白天去捡回来的东西,我跳了起来,的确有立马毙了他的冲动


那是一大包烧残的神像。应该是在烧之前还断手断头,才堆在一起烧了。这大概
是拼装金刚的「真身」。

以前流行大家乐的时候,很多赌徒求明牌,签中了就大戏大棚的请客拜拜,输惨
了就拿神像泄愤。这种神像,被称为「落难神」。因为沾染了怨气,很容易被不
好的东西栖息,危害特别厉害。

「…你拿这种东西回来作什么?」我发脾气了,「昨晚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别生气,蘅芷。」他有些不安,「会变成这样,也是凡人不好。我想拿去给世
伯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除这种异象…」

…你知不知道这里离台南多远?就算世伯就在下条巷子,我也不可能让你拿过去
。什么叫做咫尺天涯你懂不懂?能够平安拿回来等我看就已经叫做老天垂怜了,
还想拿到多远去?!

但是唐晨这个慈心的呆子,他没出家实在是宗教界的一大损失。他虽然言语和顺
,性情温柔,但牛起来真的是八风吹不动。他坚持事出必有因,说什么也要拿去
化解或供奉。

我拗不过他,又不忍心为了这种小事跟他吵架。「…好好好,就依你吧。」我叹
气,「但东西要摆在我这里。」

他迟疑了一下。

「好歹我比较会处理这类的事情。」我没好气,「你怕我偷偷拿去烧了?你放心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既然心慈到没救药了,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我不想让妳受邪祟。」

「我就是邪祟,谁还能邪祟我?」我脱口而出,看他一怔,我赶紧改口,「荒厄
在呢,你怕什么?」

好说歹说,才让他放下那包残神。

等他走了,我才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孔。外观上是看不出来的,但摸的时候就知
道触感不同。

荒厄脸上的银白鳞痕明显,我的则跟肌肤纹路类似,是非常非常细小的。慌不慌
张呢?起头是慌的,后来也就平静了。

我又没有亲密到可以摸脸孔的情人,又没人看得出来。我原本就打算独身终生了
。而且鳞片光滑,大约冒不出青春痘,还省了看医生的麻烦,也不算坏。

提着那包残神进房间,同学们都睡了。至于荒厄,还窝在我的铺位,睡得极熟。

应该很寂静的场景,但大梁上的七个小姐却骚动起来。






抬头看看那七位小姐,她们倒是回避我的目光,我也就放到一旁去。找了块干净
的浴巾,将那包残神倒出来。

支离破碎,真是惨不忍睹。当中比较完整的,反而是几尊土地公。只是有的被挖
眼,有的没了脑袋或手臂。当中还有尊被砍得伤痕累累的神像,像是踩在什么动
物身上。

认了好久,我才从花纹认出来是老虎。这可能是十八罗汉当中的伏虎罗汉吧?昨
晚把我们吓个半死的拼装金刚,大约就是以这个为本体。

其它的,都混在一起,只有断臂残肢,无法分辨了。

人的赌心若起,只认得贪婪,不但六亲不认,连神明都不神明了。

大家乐兴盛的时代,我连幼儿园都还没上呢。但荒厄常常讲这些有的没有的,怀
着一种恶意的幸灾乐祸。像是一种会传染的精神疾病,瘟疫似的横扫全岛。

我眼前的这堆残神,就是人类疯狂后的恶行之一。

当然啦,你可以说这些不过是木雕偶像。但即使是最无神论的人,也不至于在神
智清明时,随便毁坏任何一国的神像。因为这是一种理智无法抵达,从幼年开始
熏陶、潜移默化的「畏神」。

这不是愚昧无知的迷信,而是我们打从心底承认并且敬畏某些神圣并且神秘的未
知。

不遂所求便愤而毁神,这完全是被疯狂浸润透了,极度无知的狂悖。

唉,我说不清楚。我毕竟不是什么学者专家,所学的跟这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我的心情很沉重。

神像的开光仪式,就是神灵和人类的契约。开过光的神像就已经承认是个容器,
若是正式有名录的神明,那就有着垂怜众生并且倾听的使命。但若神明因为无礼
而离去,被熏陶过的容器就容易被「坏东西」入侵,然后危害更烈。

昨晚荒厄发了一场飙,那些「坏东西」应该跑得无影无踪。但让我为难的是,跑
也跑不掉的那一些。

七小姐挂在梁上充咸鱼,装着不在意。但我知道她们正在看我要怎么处理。

我能处理什么?我心底真是一把哀苦。我又不是道士,也没学佛。我会什么自己
都不知道了,还能做什么呢?

沉重的叹口气,我在怀炉里放了一点檀香,燃了起来,对着那些残神一揖到地。
「各位爷…」我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既然受过香火,却和魑魅魍魉同流合
污,贪谋血肉,这是不对的。」

隐隐约约的,残神堆冒出几道白影,褴褛憔悴的几个老人家,胡须肮脏,猥琐而
疲惫。听我这样责备,他们抖着唇,齐齐放声大哭。「善士责得是,但实在是苦
得慌了…善士发发慈悲,且救吾等出生天吧!」


原来,这些老人家原是有职有守的土地公或地基主。十几年前的全台疯大家乐,
有些孤魂野鬼因为报了明牌,不但香火鼎盛,起大庙做大醮,都用鼻孔看这些正
牌神明了。

他们这区的土地公和地基主忍不下这口气,一时迷了心眼,也给信徒明牌,果然
原本只有木箱大的福德祠,翻盖起宫庙,信徒暴增,案前无数供品,酬神戏无日
无夜搬演,果然大大的争口气回来。

但孤魂野鬼不受天律管辖,怎同这些有职的神祇?结果被参了一本,一区两个土
地公六个地基主都被褫夺神通,剥了名录,还被禁锢在神像里思过。

被褫夺神通,怎么有可能报明牌?倾家荡产的愤怒信徒将所有的神像都偷出来,
百般折辱,又弃在荒山,放了把火。

谁知道他们被罚思过,神像烧不尽。这荒山的鬼魅山魑都来搅扰,更是苦不堪言
。这次更是被逼着来夺取唐僧肉,让荒厄这样风风火火的一揍,那些鬼鬼怪怪跑
得干干净净,就剩他们这几个跑不掉的,好死不死又让唐晨发现,带到我面前来



看他们哭得一脸眼泪鼻涕,我心底也难过起来,反而不知道怎么办。

若是鬼怪,好好讲不听,我认真考虑要亲自押送去给世伯处理了。但这些大爷们
,是老大爷的同袍,也曾护卫一方乡民。虽说出明牌不对,但也不至于需要罚到
这样。

最少也记个大过,留职察看,或是减薪或是降级,怎么一家伙就判了无期徒刑?

「…妳若怜他们,那就错了。」挂着梁上的某个小姐冷冷的开口,「被逼?哼哼
。他们是熬不住了,想藉唐僧肉直接堕落当妖怪去。现在看事不谐了,推个干净
…妳还是放把火烧了,省得他们找机会作怪。」

这几位大爷脸色都变了,「…有妳们这些吊死鬼说话的余地?虽然落魄至此,也
不用很怕妳们这起毛丫头!」说着就要扑上去。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吵什么吵!」荒厄张开眼睛,起床气非常重的吼,「想死就趁现在!哪个不
想活的,站过来给我瞧瞧!」

不说大爷们立刻闭嘴瑟缩,连原本不大瞧得起荒厄的七位小姐都隐入黑暗。

她们小小声的争辩,我只听得到几句零碎。

「…那是自炼的金翅鹏,误打误撞的!我们很不用怕她…」「我的妹妹,少说几
句。妳几时见过戾鸟自炼金翅鹏的呢?听姊姊劝,且忍忍,我们让她一冲,怕就
散形了…」

讲真话,我不太懂妖怪…我是说鬼魂…呃,我不懂她们异类的术语。我只知道荒
厄唬住他们了…倒也好。

仔细想了一会儿,我朝梁上一揖。「七位小姐,我们在您的梁下作客,当然是不
好带来麻烦。这几位大爷我会带走,我想没什么解不开的冤雠,不过是紧邻,大
家有些摩擦罢了。既然大爷们要搬家了,过去的恩怨,晚辈跟您讨个人情,就算
了吧。」

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位小姐一脸困惑,「小妹妹,他们不怀好心眼。」

我猜啊,就是这位大小姐插手,我才没有内出血的。她们会希望我毁了大爷们的
金身,就是怕爷们日后报复,一劳永逸。既然我要带走,应该就没有后忧了。

但她们却还是担心的提点我。

这时候,原本我还有点害怕脸孔发青、眼角流血的小姐们,现在却觉得她们其实
也满标致的…女人就是女人。生前花大钱擦脂抹粉,死后有些微修为,都先拿去
补在脸上。

这也就造就了聊斋那些漂亮女鬼…咳,我离题太远。

总之,我很感动。「大小姐,这也不算什么坏心眼。苦得慌了,难免会想脱离苦
海,爷们只是想偏了。既然想脱离苦海,哪有自己造更多孽好永不超生的?不过
是一时胡涂…」

「随便啦,你们到底让不让人睡觉?」荒厄把眼睛闭起来,「蘅芷,跟那些死鬼
有什么好说的?妳把那几个老乞丐送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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