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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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似玉-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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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少爷往里钻的,她把咱们韩家可是害苦了。

  九蝉说,黑手是城外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手下的那些土匪是什么屎都能屙出来的。

  三太太恨恨地说,一定是四喜堂那个千刀万剐的小贱人弄的手脚。她扭头对九蝉说,你现在就给我找人去,无论花多少银钱,都要雇佣几个地痞混混儿敲断小贱人的两条腿。

  慢着。老夫人伸手拦阻道,谁敢肯定就是四喜堂的女孩子干的,我想有多大的胆儿她也敢。这桩事情暂且撂一撂再说,还是先想办法把少爷赎回来,赎晚了他就没命了。

  韩掌柜张着嘴大口的喘息着,睁着灰黄的黯淡无光的眼珠,轻轻的点了点头。

  九蝉斜着眼睛偷窥着韩掌柜,然后诌媚地走上前去,显得胸有见识地说,黑手将少爷绑票,无非就是为了敲诈咱们一笔银钱。现在,也只有凑足银钱去赎回少爷了。

  老夫人说,钱算得了什么,还不是人挣的?只要少爷平安无险的活着回来,什么事情都好办。说着,老夫人手扶着韩掌柜的椅背轻轻的啜泣着,用脸巾擦拭着眼窝的片片泪痕。

  韩掌柜口气细弱地说,黑手在信上索要了这么一大笔数目的银钱,咱们哪里能凑得出?他用手揉着自己的胸口,虚虚的仰躺在椅子上,看不出有一点儿力气。

  老爷,九蝉说,咱们已经是无可奈何,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哪条路?老夫人忙问。

  只有把烧锅变卖了,才能赎回咱家少爷,九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韩掌柜的喉结咕碌碌的上下滚动着,间或轻咳一声,仰在椅子上静听着九蝉说下去。九蝉继续说,黑手一定知道咱家的家业,家财又大,怎么也不会轻易把少爷放回来的。咱们出面找县府衙门也没有用,弄不好却害了少爷的性命。 。 想看书来

不散的阴影
你说只能变卖烧锅啦?韩掌柜慢慢的睁开眼睛问。

  眼下,也只有变卖烧锅赎回少爷了,九蝉说。

  韩掌柜青黄着脸说,你是账房,要计算一下变卖几处烧锅,才能凑足这笔赎身钱。

  老爷,我心里有数,早就计算出来了,要变卖五处烧锅赎少爷的钱才能凑够。末了,九蝉说,咱家别处还有三处烧锅,照样日进斗金的。

  韩掌柜发出一声凄苦的叹息,他说,也只能这么做了。九蝉,变卖烧锅的事情由你去操办吧。

  是的,老爷。九蝉看了一眼旁边三太太闪烁不定的表情,应声退出了内宅。

  韩掌柜接过一个丫头手里的湿巾,擦了—把额头上粘湿的汗水,冲老夫人、三太太和丫头们摆摆手,说,你们都出去吧,我要静心的歇一会儿。窗外,从三太太的房间里不断响起女婴一声声的啼哭,弄得韩掌柜心里有些忧烦,他自言自语道,我韩家开始走了霉运,难道这是韩家的末日来临的预兆吗?

  第二天后晌,九蝉走到内宅进了韩掌柜的寝房,看见他正愁眉苦脸的喝一碗药汤。汤碗里的药水泛黑而混浊,飘转着酸苦的气味,直刺九蝉的鼻孔。待韩掌柜喝干碗里的最后一口药汤后,九蝉走近前说,老爷,您吩咐的那件事办完了,银钱已经凑足,只待去城外跟黑手赎人了。

  韩掌柜干涩的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问,你变卖的都是哪几处烧锅?九蝉把自己变卖五处烧锅的情况叙说了一遍后,他低着眉眼神色惶乱地说,老爷,白城、金州府的烧锅没什么变化,只是龙湾的那处烧锅早易主了。

  你说什么?韩掌柜问。

  老爷,九蝉断断续续地说,龙湾那处烧锅的林掌柜,这么多年都是给老爷管事掌管烧锅,如今他给别人效力了。

  咦,他这是胆大欺主,我韩家还没败势呢,怎么就这么做,真是反天了,韩掌柜嚷道。

  九蝉回答道,老爷,这怨不得林掌柜。他说烧锅早已被转送了出去,连同烧锅上的酒匠,哪怕一根草刺儿都归了人家。他也没什么办法,拿谁的劳金只有给谁做事了。

  大胆,没有我的话,怎么能有这样的事情?韩掌柜咚咚的拍着桌案,铁青着脸说。

  九蝉显得有些怯懦地说,我问过了,接手咱们龙湾烧锅的是胭粉巷开窑子的蓉妈。蓉妈手里是有正式文书契约的,那是少爷签下的一份将烧锅转送给她的契约,如今蓉妈已经接手掌管那处烧锅了!

  岂有此理,我怎么不知道?真是荒唐!韩掌柜嚷道。

  老爷,咱家只剩下两处烧锅了。我听城里的人说,少爷与吕少爷在四喜堂为了争夺一个*,把龙湾的烧锅做了赌码才斗垮吕少爷。眼下城里人都知道这码事,只有老爷您还蒙在鼓里。九蝉老实的回答。

  混账!这个混账东西。韩掌柜哆嗦着嘴唇说,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呢,快去把老夫人给我找来。九蝉低声下气地把老夫人唤进来,韩掌柜劈头盖脸地对她说,都是你娇宠他,把他宠惯坏了,竟敢把烧锅拱手送给了妓院的老鸨子,你怎么会不知道?老夫人说,我几天前才知道此事。韩掌柜怒气冲冲的说,你知道了还要瞒着我不跟我说?老夫人用低弱的声音回答,我怕你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韩掌柜浑身抖成一团骂道,孽子,他早晚得把我气死。

  他指着老夫人的鼻子说,这个败家子,我再也不想看他一眼,就是韩家断子绝孙,我也不会再养他这个败类。你们给我记住,我死之后不许他给我戴孝、哭丧、摔丧盆。如果你敢违背我的话,我在阴曹地府也饶不了你,让你不得好死!

  韩掌柜的脸色黄蜡蜡的吓人,嘴唇青白,一只手抬起来正要拍击桌案,九蝉霍然看见他的那条胳膊,在半空中软软的滑落下来。

  接着,韩掌柜的喉咙像被一口浓痰卡住,嘴巴哇的一张,一口腥血呜的喷出来,桌案上像展开了一幅梅花绽红的花扇扇面。血水布满了他的衣襟和鞋面,渲染得到处是一片片斑斑的殷红。韩掌柜两眼翻白,仰面瘫倒在椅子上。

  韩老夫人吓得面如土色,连喊着老爷却没有了应声。她忙大喊来了一个伙计,吩咐伙计去延春堂请邱先生赶来诊治。待邱先生来到韩掌柜的卧房,搭手切住他的腕脉,他已经气息全无,手脚冰凉。

  瞬息之间,韩家的内宅里一片嚎啕声起,浓抹着一层悲戚的气氛。老夫人伏倒在韩掌柜的身上恸哭不已,嘶咽垂泪。内宅的女眷们也都一旁幽咽肃立,不住的唏嘘伤感着。她们似乎预感到,韩家这个大家族岌岌可危面临着颓败的边缘了。

  也就是民国二十六年,韩掌柜一命归阴。富贾一方的韩氏大家族从此罩上了不散的阴影,也由此开始家道衰落了。

  这年夏天,天气异常燥热。一座死气恹恹的凤落城,像摊在蒸屉上的一张馊饼。

  这是1937年的盛夏。天气太热了,灼烫着人的额腮。韩家宅门上那一对黄铜生灿的门环,好像是经热锅沸煮过似的滚烫,灼疼了城里很多风闻而至的人的手。

责难
韩金坊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城里。那天,土匪黑手接过了几大包沉甸甸的金条和赎银后,一堆白花花的光芒刺疼了他的眼珠子。

  他咧开嘴巴哈哈一笑,打了一个手势,两个小匪操着尖刀咔嘣的挑断了韩少爷身上的两根绑绳。之后,他在几个手持刀枪利矛的小匪押送下,沿着一条荒寂瘦狭的山径走出了匪窝。那条山径蒿草丛生,间杂地缀满奇艳的黄花、白花和粉花,两朵三朵的从石缝土崖里冒出来。

  到了城外一截残破的土墙下,韩金坊倚在墙角下,大口喘息着歇下来,足足歇息了一个多时辰。韩少爷对于那一天的记忆也显得格外深刻。那天的天气似乎总是阴晴不定,悬浮在他头顶上的日头变得苍凉无血,像一顶灰白色的破草帽。

  当他从东关街两眼直直的走进来,土街两旁的店铺门前,站着几个胖硕的店铺掌柜,还有倚在门帘后面的伙计们冲他张望着。

  从他们嘀嘀咕咕不停咬着耳朵的神态里,韩金坊就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狼狈不堪,跟流落街头的穷乞丐没有什么两样。

  仅仅是三天的时间,韩金坊已经让城里人很难相信他是韩家的少爷。在很多人的印象中,韩金坊的*倜傥自作多情的形象,令城里的富家子弟和平民百姓们是难以抹掉的。此刻,韩金坊那油黑而有亮度的头发变成乱蓬蓬的一团,有两绺三绺的头发草刺儿一样竖立起来。他的眼神黯淡五色,两腮也明显的塌陷下去,眼角里窝藏着白浊的眼屎,这使他看上去格外的面容憔悴。店铺的掌柜站在远处膘着他,分明看见韩少爷的裤脚被草丛中的露水打湿了,挂着一道道土腥斑斑的泥污。他的一条裤腿划出了长长的布口子,是被坚硬如芒的草木刮破的痕迹。

  绕过一家家店铺门前的布幌和招牌,韩金坊捂着自己羞惭的脸回到了西关街。他从手指缝里见到一些人惊异地望着他,不停的指指点点,像欣赏一只*在人群里的什么另类。那时候,韩金坊明显的体察到了自己是一种无地自容的窘态。

  望见自家高大的牌坊式门楼,韩金坊有了一种悲喜交织很想大哭一场的欲望,但他终未张开嘴巴哭出来。离得近了,他却听到了来自宅门前一声惊爆响起的哭声,是账房九蝉和韩家的老管家。

  他们哭啼啼抹着泪水走过来,表情凄绝,极尽悲伤。最醒目的是他们裹在头顶的几尺白布,长长的搭拉在肩背上,刺人眼目。韩少爷十分吃惊,望着宅门旁一角高挑起来的纸幡,正在迎风发出低沉颓郁的调子,扑扑拉拉的响动着,引得一条西关街上人簇众多。他想,一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而且是什么人出了祸事,会是谁呢?倏然间,他的手脚冰凉。

  账房九蝉腿脚敏捷地一路飞奔过来,唇齿之间打着颤,连吐字发音也不那么清晰了。少爷,他说,家里出事了,都盼着你回来掌舵呢。

  出了什么事?韩金坊急切地问。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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