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那名叫做明珠的丫鬟在房里,指点众人收拾物事。
因为居所位置没有最后定下,大的搬动自是没有,明珠便只让家丁们帮着整理家什,随便做些打扫除尘的工作,这些对于易倾南来说并不复杂,不过此时她也没再张扬,而是老老实实跟在这些二等家丁身后打下手,叫做什么便做什么。
半日过去,那表小姐一去不返,而家丁们还有别的事务要做,窦庆云便先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去,高林和两名菜鸟家丁则是留守待命,临走之时,窦庆云淡淡看了易倾南一眼,神情和善,似有笑意,直把她看得心头暗喜。
那明珠便与高林有一句没一句搭话聊天,易倾南和江玉涵在房里立着,倒也乐得清闲,左顾右盼四处张望,这头一回进得千金小姐的闺房,自然得好生瞧瞧,但见屋里以花架玉屏作为隔断,临窗放着一张檀木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正中铺着大白宣纸,其上描出个观音头像,却在下方落下个重重的墨点,乌黑一团,昭示着绘画之人烦躁难抒的心情。
窗台上摆着只青花瓷的花盆,栽着一丛月季,枝叶茂盛,却不见半片花瓣,想起方才在地上清扫出的一堆细碎红花,不觉了然,而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烟雨图,左右各有一幅对联,由于自己没这方面的细胞,也看不出好坏来。
再过去便是妆台,立着菱花铜镜,一层摆着胭脂水粉,一层放有桃木梳篦和首饰匣盒,旁边竖着雕花檀木衣柜,柜侧是一道玉石屏风,后方隐隐绰绰,却是帷幔低垂,薄纱悬挂的闺床。
因为现时的男子身份,只一眼瞟过,便立时收回目光转向他处,心中却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自己一定也要住上这样精美的房间,睡上这样宽敞的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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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白天都在医院里,字数不多,因为时间关系先更上来,会在后面添加,有了标题就可以进来看了,不便之处,见谅!
第五章 裴门一入深似海
周林似是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脚步匆匆走得飞快,易倾南与江玉涵闷着头在后跟着,自然是嘴巴闭紧,目不斜视,待出了清波园,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裴大将军,又是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又是青梅竹马的表小姐,再加上那两个青春靓丽的通房,当真是桃花泛滥,艳福不浅!
想着那张千年寒冰似的俊脸,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事关主子的私生活,她就算有八卦的兴致,也没胆询问,只几步跟上周林,随意搭话,先聊天气,再说花草,接着又汇报了下进府以来的思想动态,七七八八拉扯了一大通,在此期间旁敲侧击,终于打听出了从展家班搬来的那批物品的去处,却是放置于小校场边上的一间仓库里,仓库背后便是飞鹤园。
那件灰衣倒也罢了,进了裴府也算是物归原主,可圣焰令是必须要拿回来的,明目张胆前去讨要定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寻个机会偷偷取回,好在如今知道了具体方位,自己身为家丁,这天天都待在府里,指不定哪日逮着机会,令牌回归仅是举手之劳。
如此想来,心里踏实多了,瞅着周林的面色,还想问问关于石头的事,正打着腹稿寻思如何不着痕迹开口,忽见一名蓝衣家丁匆匆过来,迎头就道:“周管事,郑大管家找你,快点去!”
周林应了一声,吩咐他俩自己回家丁苑,便是跟着急急去了。
易倾南良机已失,只好作罢,与江玉涵一道回去。
他们在清波园待了大半天,连饭点都错过了,大饭堂里早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连颗米粒都没掉下,仆妇们早完工歇去了,转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只得吞着口水,抚着空落落的肚子回去寝室。
唉,级别太低,出趟公差也没人给留饭,真是个悲惨的世界!
谁知一进门,刚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见王福贵和常宽变戏法似的,各自从怀里摸出个夹着肉片的馒头来,一摸还带着丝余温,可把两人给感动得眼泪汪汪。
“快吃吧,就知道你们肯定回来不了!”
“嗯,好兄弟!谢了!”易倾南抓过来就是一大口咬下去,这战友情谊真是比天高,比海深,无以为报,那就以命相交,这辈子认定这些哥们儿了!
其余几人斜靠在炕上,冷眼看着,见着她那狼吞虎咽的模样,黄芩低哼一声道:“不是得了美差么,怎不跟着主子吃香喝辣的,却还回来跟我们争抢?”
易倾南明白这肉片和馒头都是从众人嘴边抢下来的,也懒得与他辩驳,一口气把馒头吃完,斜眼瞥向王福贵,嘻嘻笑道,“下回记得多留几个。”肚子还是好饿,赶紧一大罐子水灌下去,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你个不知足的,又不是不知道规矩,饭堂里只准吃不准拿,我和常宽可是冒着被骂的风险!”王福贵扁扁嘴,为了抢这馒头,还有这肉片,他自己都没怎么吃饱呢!
“好啦,知道你辛苦,等月底放假,我请你出府大吃一顿!”易倾南拍着胸脯许诺,目光一转,掠过其他三人,补充道,“不止是福贵,大家都有份!”
这每月最后两日乃是家丁们的假期,每人每月休息一天,可以轮换着出府,也算是她进府以来的一个念想,一点精神慰藉。
常宽睨她一眼,低笑道:“得了吧,还没发月钱呢,你拿什么请客?”
易倾南满不在乎道:“不是还有那慰问金吗,足足二两银子,难道还不够你们吃?”
陆大庆低叫出声:“不是吧,那可是咱们的卖身钱呢,你不给存着?”
易倾南耸耸肩:“我孤家寡人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存着干嘛?”自从看见莫老头身上那颗夜明珠之后,她就觉得底气来了,几两银子算什么,钱花了可以再赚,只要大家高兴就成!
再说了,前世部门同事联谊,外出吃饭k歌什么的,可都是部门经理掏钱,当领导的,就该有这自觉,谁叫你工资高权力大呢,工作上要是没底下员工撑着,只是个光杆司令也别想做出成绩来。
而这一世,她打定主意要过上一把领导瘾,这些拉拢人心联络感情的法子便不能丢了,得好好学习利用。
听了这话,旁人倒不觉得什么,王福贵和陆大庆却是眼眶一红,哽声道:“是啊,我们仨都是孤家寡人,存钱做什么……”
易倾南知道他们定是想到了在那场杀戮当中惨死的父母亲人,忙扯出个笑容道:“你们跟我不一样啊,你们的钱得存着将来娶媳妇,我的嘛,就用来假期里给大家花销!”
江玉涵好奇插上一句:“难道你以后就不娶媳妇儿?”
易倾南自知说错了话,抓抓脑袋,讪笑道:“我这人大手大脚存不住钱,要不日后就做个倒插门的,倒也省事。”
“你这志向倒是高远!”常宽哈哈笑道,“既然小五这么大方,我们就不要推辞了,等到放假的时候,就使劲花,花光他那二两银子!”
“就是就是,我都等不及了!”
听他们说得热闹,那边几人不由得偷偷去瞧黄芩,期望他也来两句类似的话,黄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那话语就在喉咙口打转,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的二两银子早给了家里,也不知是还了父亲的哪笔赌债,临走的时候他娘还叮嘱他得了月钱早早送回家去,也好贴补家用,却哪里有钱请伙伴们吃东西?
此刻情绪低落,听到易倾南简单讲述在清波园的经历,想要讥讽几句,却再无心情。
这高门深院,说三道四传闲话是最忌讳的,尤其是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不是,更是大大的罪责,易倾南深谙此道,故而只轻描淡写说了下那园子里的景致,提了下所见的人物,至于那哭声闹声骂声半句不谈,江玉涵性情清冷,更无多话。
学规矩的头三天一晃而过,从第四日起,新人们便正式上岗,开始了将军府的三等家丁生涯。
除了之前告知的一系列工作内容,如挑水、劈柴、扫茅厕、洗马厩、冲院子、搬重物等等脏活累活,还有便是各园各院临时冒出的事情,难怪前世的岗位职责最末一条通常都会写上一句“领导临时安排的一切事务”,这涵盖面可就大了,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为此易倾南还编了句顺口溜,叫做:我是府里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起早贪黑勤干活,不辞辛劳把钱赚!
如她所愿,管事周林依照铺位排序,将十名新人分为两组,一组以她为首,另一组以黄芩为首,两组成员各凭实力,相互竞争,干起活来倒也势均力敌。
可易倾南并不满意这样的状况,闲暇时便开始分析彼此优点劣势,在她看来,己方的优点是有王福贵这样的大力神,另外常宽武生出身,力气也是不小,这两人加起来便抵得上对方三人;而劣势也很明显,比如江玉涵,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若是轻便活计倒也不错,但要遇上点重活,就落在后面了,他自己也着急,可这力气劲道并不是一蹴而就说有就有的,那些戏台上的习惯动作,比如翘兰花指什么的,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还有陆大庆,细胳膊细腿的,又干又瘦,这两人加起来,却算得上对方一个劳动力。
而黄芩那一组,一个个身高体重都差不多,都是精壮型的,黄芩自己虽说长得白净些,可个子高,手脚长,也挺能干活的,优势就在于实力平均,而缺点嘛,却是无甚特色。
想来想去,只能采取个折中的法子,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到她这里就改为“强弱搭配,干活不累”,采取一对一帮扶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