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买了几个鸡蛋?”
听到问声,徐岳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说:“她说五角钱四个,我给她两圆钱,她给了我两个,然后她就钻到火车的另一边去了。”
文若扬:“她没找你钱吗?”
沉默。
“我猜你会上当的,这边的小孩油猾得很,我是不会上他们当的。”
听了这话,徐岳没有表示出什么,却还在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幕,禁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在这样寒冷的深夜,人们正是睡觉休息的时候,可她却还要出来卖鸡蛋……”
女青年睁大了眼睛,默默地望着他。
徐岳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她说:“你没看她是怎样的一种神情啊,她那种样子,是令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我想这孩子家里一定很苦,她需要以此为生计……否则她是不会深更半夜到车站来卖东西的……我想她也许是个孤儿?也许她的父母已经离异,她遭到继母的劣待才致如此;也许她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正卧病在床等着钱治病;也许……不然哪家的父母能够这样狠心,才这么小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不让她睡觉而被迫出来卖东西呢?不管怎么说,她很苦。这本不应该是她这个年龄承受之苦!……我想,这一点点钱对于她可能会很重要……只是,只是别一着慌出什么事……刚才那种情况太危险了,不过还好。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徐岳还在一个人说着。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他在为她而难过。
文若扬一直都在注视着他,注视着他不断变化着的表情并听他一个人这样娓娓叙说着,像是在听他讲着一个十分令人动情的故事。她的情绪随着他的情绪变化而变化,随着变化的心情而起伏……听到这里,她不禁默然磕首,一种共鸣感在她心中萌生。
徐岳说到这里,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漫不经心地将鸡蛋在小桌上轻轻地摆弄了起来,像是在做着游戏,他把鸡蛋在桌上立起来用手轻轻地旋转:
“咦?……”他愕然了。
一个旋转得起来,另一个却旋转不起来;他将旋转不起来的鸡蛋放在耳边轻轻晃动,听了听,然后笑了:“呵,呵,这是个生的。”
文若扬:“什么?你说这是个生鸡蛋?”
“是的。不过这不要紧。我是在想,这孩子的家境一定非常困苦。我还想,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又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这些鸡蛋她一个人怎么能够做得熟呢?小小年纪的她又怎么能够做得好这些事情呢?可能是不小心将生的熟的混到了一起。小孩子为了生存,明显的,连学都上不成啊,对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去责怪她呢?”
说到这里,他不停地摇着头,陷入一种深深的不安与沉思之中……
列车在夜色深重的原野上继续呼啸着;窗外,黑樾樾的原野偶尔闪过稀稀落落的灯光;整个夜都沉静了下来,只有这列车在夜色里穿行,把沿途的寂静一路扫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沉重人生
车厢里已经安静下来。小孩子偎依在爸爸妈妈的怀抱里已经开始进入梦乡。游客们都已经进入休息状态。
此时的徐岳心情沉重,所以怎么也安静不下来。那个小女孩的身影一刻不停的在他头脑里晃来晃去,一直萦绕着他……那瘦小的摸样、她吃力地挎着一篮子鸡蛋的样子,本不应是属于她的那种生活的重压已经把本应该是天真活泼的小孩挤压成了什么样子!在我们这样一个偌大的国度里,在偏远地区……不知还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孩子啊!
此时,他萌生出了某种想法,不论这想法是否切合实际,他都觉得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应当去想的问题,那就是我们能够为他们,为那些贫苦的孩子们做点什么……想到了自己此行为撰写毕业论文,到云南所做的社会实践调查的情形,联系调查了解到的丰富素材和面前的以及见到的云南许多地方存在着的贫困情况,在中国农村广大边远地区这样一个社会背景之下,现在以至今后一个时期,我们国家最需要关注和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和对这篇论文主题的形成、其着眼点是什么样等,这对自己都将是一个新的启示。只有到了这时,他才忽然感到要写的这篇文章的主题已经逐渐开始清晰起来。他此时的心情随之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文若扬望了望正在思考中的徐岳,发觉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沉重……回味着他所讲的那些充满了同情感的善良话语,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幕人世间这一真实情景,此时的她也已经被深深的触动了,她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产生了同样触动的她现在真想和他讨论一番问题,或者起码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说出来与他交流一下,若这样兴许这正是在他心情沉重的时候,所给予他的一个同情和安慰吧。“同情”,是说与他有着同样的心情。只是,她并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想到这里,她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对他说道:
“我觉得,你,你是对的……”
徐岳抬起头来,与文若扬的目光恰好碰在了一起。他发觉面前的她是那样的美或者是美好吧,而且还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一个人产生了好感都会有的那种感觉。单看她的侧影:她的面部轮廓好似张扬的小说《第二次握手》封面上的那幅丁洁琼的素描画像……不过他只是随便这么一想。当然,不是丁洁琼那样的沉静美,而是一种洋溢着活泼和青春热情的那种美。
第四章 车厢夜话
她确实很美。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现在空气是不是有些沉闷呢?” 徐岳望了望她这样说。马上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不伦不类,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对方的她。
文若扬也望了望他,不知该不该来回答,也不知该由谁来回答,更不知该怎样来回答。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徐岳又引出了一个新的话题,问她道:“你都喜欢看哪些方面的书?”
若扬听后,淡淡的笑着,她把两手交插地合拢在一起,按在膝盖上,平静地说:“我呀,嗯,我看书好像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哎,不过是把它作为一种消遣而已;嗯,看书,当然也比较杂。要说嘛,我主要还是喜欢看一些人物传记的或者是中国古典文学方面的吧。”
女青年的话异地口音虽有些浓厚,但吐出的字还容易听得懂,在徐岳觉得这声音还是蛮好听的。真的蛮好听。
“喔,我觉得吧,看书杂一点应该说是件好事,因为这样能够多涉猎一些知识。你都看过哪些传记?喔,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问,只不过随便聊聊吧。”
是啊,怎能这样问呢?像是在考人家似的。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莽撞。
“嗯,看得也不多,罗斯福、拿破仑、丘吉尔、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另外有时候也读一些关于写苏联将军和元帅等方面的一些书。”
“喔?苏联将军和元帅的?”
女青年見他神情有些异样,把俏皮的微微一笑,脸向侧前方望了一下,这视线正好能看得到坐在斜对面的她的同伴几个人,然后她收回了目光,对徐岳说:
“噢,是,有时候翻一些苏联元帅和将军的传记或*什么的,比如说描写苏联最高统帅部和总参谋部指挥卫国战争的一些*方面的书。像我现在这部《毕生的事业》,是我出门时跟同事借来的,在旅途随便翻翻,以此来消磨时间的。”说到这儿,她把书递给了徐岳。徐岳把书接在手里掂了掂,打开扉页浏览着,他边浏览边点着头,看上去很是一种满有兴趣的样子。
“这部书有上下两册,你看,是苏联的一位名叫华西列夫斯基的将军写的。里面主要回忆了卫国战争时期的一些片段。在卫国战争的时候,华西列夫斯基曾出任了苏军总参谋长。苏联的一些将军和元帅们在战争中表现得非常卓越,我挺佩服他们的。一些非常著名的人物,比像铁木辛哥元帅、朱可夫大将这些人物,都有关于写他们军事生涯传记的一些书。可以说他们个个都是军事指挥的天才,凭着他们的智慧、他们的军事才能打败了可谓不可一世的希特勒,保卫了自己的家园……”说到这儿她笑了:“哈,不过说真的,我看书纯粹是一种消遣而已。都是随便翻翻的。”
徐岳听得不觉又佩服又有些惊异,心里在说:哪曾想她这样一个美丽女孩儿竟然会喜爱上卫国战争里的那些太过于男性化的人物,并喜欢读这些人物传记,真看不出来!
“我也很喜欢看这方面的书,” 徐岳微笑着说,他并非是爱屋及乌的附和之说,“不过,我最喜爱的还是我们国家的古典文学,像《封神演义》、《红楼梦》、《三国》什么的,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读。不过那个时候这方面的书很难找,特别是像《三国》、《红楼》这样的书更不容易见到,都是同学之间互相传着看。俄国早期文学作品我也比较喜爱,还有法国的……噢,请不要介意我的冒昧”。
若扬边听边点头,笑着说:“没关系,我不会介意,我们是在聊天嘛。我也很喜欢俄国作家的作品,比如托尔斯泰的《复活》,还有……” 正说到这儿,窗外一辆迎面疾驶的列车的巨大呼啸声淹没了他们的谈话。火车远去以后,两人又接着聊起来。
“喔,请问你是哪儿人?” 徐岳问她道。
“贵阳人,你呢?应该是北京人吧?”她笑着道。
“北京人?嗯,可以这样说吧,不过算不上纯粹的北京人。”
“此话怎讲?”
“我出生在江苏,所以确切地说,我是江苏人。”
“噢,江苏,江苏哪儿人?”
“苏州。”
“噢,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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