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了年,何媗开恩让她回家去,可杏儿回到了家,那家里又为了何媗给杏儿的几两银子争抢起来。杏儿虽有些厉害,但终究还是打不过那么一大伙子人,便受了些委屈。
何媗听后安抚了杏儿一番,虽然过年时候,别处都十分忙乱,但何媗院子里的事倒也不多。何媗就让杏儿暂时别做太多活,且玩上几日。
两日之后,春燕便也回来。
她于家里还带了了许多腊肉干果腌菜,众婆子丫头都笑她似一个卖货郎一般,这些东西府里不有的是,且府内的不比自家的东西精致许多。春燕也不恼,只笑着吵了,要那些笑话她的人不许吃她带来的东西。旁人笑闹起来,自不肯依,纷纷抢着将春燕带回来的东西给瓜分了。
春燕只捡了几个可吃的冻梨留了下来,待用温水缓了,一个个的用帕子擦干净,挑了个琉璃盘子装了,才敢拿了给何媗。一进门,春燕就看了何媗如少年郎一般的打扮。惊讶之下连忙又退了出来,看了站在门边的小九笑道:“难怪我听说近两日你不爱在姑娘跟前伺候,原来是羞的。”
小九因她正当值,也无法跑开,只红着脸气恼的看了春燕,一句话也驳不出。
春燕见此,也不再逗她,只端了盘子走到了屋内。至何媗面前,带了些许为难的说道:“这是奴婢的娘带来与姑娘尝尝的,这些东西粗鄙的很,本也不想端到姑娘面前。只是如此,奴婢是在对了娘亲有愧,对不住她那一番心思。姑娘且看一眼,若吃不得,奴婢便端了回去,也算是女婢对了自己的娘有了一番交代了。”
何媗笑道:“正好被炉火熏的燥的很,想吃一些爽快的东西,拿来我尝一个。”
春燕连忙将盘子端至何媗面前,捡了一个,拿帕子垫了,交予了何媗。何媗咬破了梨子的皮,吸了一口冻梨子的汁,笑道:“吃起来,倒是堪比琼浆玉露。”
春燕马上欣喜起来,竟比得了何媗的什么贵重的东西都高兴。而后,春燕看着四下无人,便将何庆已得了徐妈妈儿子的罪证与何媗说了。随即春燕便从怀里拿出了个布袋子,放在了何媗身边的桌子上。
何媗低头吃了一口梨子后,拿帕子擦了擦手。把布袋子打开,翻看了一下里面的证词,眯了眯眼睛说道:“那徐妈妈的儿子倒是借了侯府的名儿,做了不少恶事。”
春燕笑道:“此番,便能除了徐妈妈了。”
“并不急于一时。”
何媗说道:“你与何庆说,只捡了几件无关紧要的罪名,说与徐妈妈的儿子。只让他知道有人在查,而后找个与锦鹃有些关系的,让何庆隐了身份把证据交予那人,让那人去报官。”
春燕一时不解其意,略有些犹疑,但她又不是多问的性子。
何媗见她如此,恐她不解其意,办错了事情,便说道:“徐妈妈是个无用的,什么时候都能收拾的了。只是若是徐妈妈没了,二夫人那里便不得不依傍着锦鹃。锦鹃如此能干,不该让她再成为二夫人的助力的。不若挑拨的徐妈妈更恨锦鹃,让锦鹃于二夫人那里彻底没了立足之地,若能投了我们这边却是更好了。”
春燕方知何媗意思,连声应了后又说道:“姑娘年前交予奴婢,要何庆将大夫人先前留下的铺子上的大掌柜二掌柜,庄子上的庄头一应查清名姓喜好。由于日子太短,并未办完。”
何媗笑道:“这事可慢慢办来,只别让旁人知晓就好。何庆伤才好,就劳烦他做了这么多事,他必怨了吧。”
“这倒没有,何庆他们记得大老爷的恩,况且姑娘待他们又好,怎会有怨。”
春燕答道:“奴婢看着,他们倒是极乐意为姑娘做些事。且他们做这些事,又不是没有好处的。不说别的,单说将有人再查了徐妈妈儿子的事,告诉了徐妈妈那个傻儿子,就能让傻子千恩万谢的拿出了许多钱来呢。”
何媗笑道:“左右他们靠本事得的钱,就是他们的。不必说来,再让我眼红。”
春燕会意,笑道:“姑娘既容了他们得好处,谁又不会尽心办事呢。”
何媗笑着又捡了个梨子吃,问道:“何庆他们的赏银还没下来?”
春燕摇了摇头,说道:“听是还没有呢,他们中有两个说都去看了地了。待银子下来,就打算置几亩田地。但却一直没把银子等下来,他们托人去问二夫人,二夫人只说过年花了许多银钱,现在府里已没了余钱了。待过了年,还有老夫人、各位老爷夫人、姑娘少爷的生日,还有中秋等大节呢。估计着,二夫人这没钱的借口怕是断不了呢。他们现在也消了那拿赏的心,只觉得那一百两银子的名头倒是好听,可却是个空的。还惹了许多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他们发了怎样的大财,整日缠着他们去借银子。说是,还不如,姑娘给的三十两实在呢。”
“当初祖母是许的有些大了,也是祖母手里握着母亲的铺子,见惯了金银。前儿个,我于祖母那里听了铺子上的人来报账,不说大商铺,就几个小铺子,就没有下几千近万两的。祖母这两年听惯了这些,哪里还能知道府里的光景,外面的行市。还有你说的那个去看地的两个人,不要委派他们做什么事了,这两人太过心急。”何媗说道。
虽然手上能有的人不多,却也只该用些能用的人,不然,最后不过是添了一些拖后腿的人。这两日,就是连芸儿,何媗也未派给她重要的事,生怕她一时心软再给误了。
何媗想着,又要捡了一个梨子吃。
春燕怕何媗吃了多了伤身,连忙笑着拦了下来。
☆、杨家女儿
过了正月十五,玉珠与曲妈妈就被遣了出去。
何庆他们也把各个掌柜、庄头整理成名册,交到了何媗手里。何媗这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母亲留下了多少铺子,所谓富甲天下是个什么意思。此事虽问何老夫人更便利些,但那样便难免让何安谦等人知道。如此做,虽费些周折,却也可以防备了何安谦。
何媗自得了名册,每日只看那名册,将那名册上的人一应记熟。于何媗心里,自己母亲留下的铺子,应自何老夫人手里拿回才好。何老夫人年纪大了,于铺子庄子上的事看管不严,只每年过年的时候问上一声。只是暂时守了下来,未让王氏等人得了罢了。可何媗想,如此,年头久了,难免会让这些掌柜、庄头起了私心。到时候他们连成一气,就把一些财产霸了,却又如何再去追究这些陈年旧账去。
待出了正月,何老夫人自然没得何媗那番心机,思虑这些个久远的事。
经何二老爷何安谦提了个要去正觉寺祈福的话头儿,因正中了何老夫人的心思,何老夫人便即刻允了。何安谦就立即让人算了可出门拜佛的日子,于是,何老夫人便于那日领着府中一众人等去京郊的正觉寺祈福还愿。
于这一日,何媗才在除夕后见了王氏。王氏比照以前憔悴了一些,倒真显得如大病初愈一般,强撑着出来主持局面,行事倒比之前周全谨慎了。比起以往,更有了贤良的摸样。
何老夫人见王氏变了性情,倒也感到了些许欣慰,赞了几句。而后,何老夫人便与何媗跟何培旭同坐了一辆车,同去了正觉寺。
正觉寺乃是皇家寺庙,但建安帝并未下了皇族外的人不许去正觉寺的禁令。所以,除了皇家礼佛祈福需要封寺外,公侯高官等人家均可到了正觉寺听经拜佛。
这些人家虽各有家庙,但因正觉寺的度世禅师最会讲经,且又是皇家寺院。为了这份虚华,就使得正觉寺香火鼎盛,王公勋贵趋之若鹜。时有权贵举家宿于正觉寺,食素斋戒。
何家的车队走到临京城外三四里左右,车队就又停了下来。
何安谦走到何老夫人车前,说道:“母亲,前面杨家的马车坏了,正在修呢。”
何老夫人撩开布帘,看了一眼,说道:“如果是他家,我们便等一等,无碍的。”
何媗透过布帘的缝隙,偷眼看那不远的车队,只见那车队绵延不绝。
好一个钟鸣鼎盛,繁花若锦的人家。
只不过这样的人家也过不得百年,自六皇子登基后,杨家便落了罪,家产被抄。男为奴,女为娼,竟也不过转瞬之间。
何老夫人见何媗看着杨家的车队愣神,以为她初次见到这样的世家,便笑道:“这杨家是再好不过的人家,外面且传着这样一句话‘嫁女应嫁公侯门,娶妻当娶杨家女’,这里的‘杨家女’,说的就是这个杨家。杨家的女儿贤良淑德是出了名的,就是当今太后也是出自杨家的。虽他们没有封爵,但家里有本事的人多,谁也无法因为他们家没有爵位便小看了他们。”
有本事的人再多又如何,生死不过当权者的一句话而已。
只是这样的人家,盘根错节,六皇子初登皇位,便要把他们家给除了,竟如为报私怨一般。却不知,他们是因什么而反目了。
何媗想着,就收回了目光,对了何老夫人笑着说道:“这样的人家也不好,我听说这样的世家里,竟然连女子骑马都不允。那有什么趣味,也不知道她们每日做些什么。”
“你啊,就顾着贪玩儿。不过说的倒是,我也见过那几个所谓世家出生的夫人,为人确实琐碎的很。”何老夫人笑道。
说着话,何安谦竟折了过来,脸上带了掩不住的笑意,说道:“那杨家也是要去正觉寺拜佛的,杨老太君知道这是我们家的车队,便让儿子来邀母亲去前头说话。且杨老太君听得我们家里有几个女孩,便要一同前去。”
何老夫人听得便皱了眉:“我不耐烦与她们拉扯,便说我病了,无法下车前去了。”
何安谦露出了些许为难表情,说道:“杨家那老太君也八十有余,儿子知道母亲不喜与那些人打交道。但看在杨老太君长寿,过去沾沾福气也是好的。”
何老夫人听至此,才点了点头,又看了睡在一边的何培旭,说道:“让崔嬷嬷与郭妈妈看着些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