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媗听那说话的声音,甚是轻柔,若水一般。便回过看那说话之人,只见说话那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长相明丽。若何姝长得可用莲赞,何媛可用蔷薇,玉荣可用迎春。
那这位当真是含苞牡丹了。
只年纪还小,尚未有花开时之端庄贵气。但便是这样,也是何媗远不能及的。
那婆子见到这位少女,与对待何媗之时大不相同。只见她连忙躬身,温和笑着说道:“姑娘若这般说,那就给了何姑娘吧。”
若不是何媗早知这郡王府中并没个女儿,何媗还倒真要认为这是郡王府中的哪位县主了。
可她既在郡王府中行走仿若半个主人,且明知郡王妃史氏不喜桃花,还要赠给了何媗。若是何媗拿了郡王妃面前,怕是要让何媗着郡王妃不待见。
这样的人有几个?怕是那先头在何府门口看了自己的史家姑娘吧。
着实还有几分聪明,只裕郡王妃不见得就喜欢择一个聪明稳妥识大体的许给褚时序为妻。
何媗笑着接过桃花,想道。
而后,何媗略微一转念,心想,不若我也露出一些小聪明,让郡王妃对自己生厌?毁了这亲事?
但也只是一想,便被何媗于心里给否决了。且不说那样做逃不掉褚时序的眼睛,就是褚时序心里,自己又怎能于危难之时接褚时序避险,而后又设计摆脱了他?
于是,何媗只抱着桃花憨笑着:“若是郡王妃看到了开得这么好的桃花,该十分开心吧。”
那少女只含笑不语,旁的婆子丫头也不多说话。
而后何媗就看着那少女说道:“姑娘的名字?”
少女低头笑道:“我姓史,名叫叫做茹林。”
“史?”
何媗一脸认真思考的表情,而后突然说道:“莫非是郡王妃的?”
史茹林笑道:“郡王妃是我姑母,这位姑娘该是何姑娘吧。”
何媗笑着应了,而后又十分亲昵的与史茹林一道说话。
似是知道了史茹林是郡王妃的侄女,故意谄媚攀附一般。
史茹林于心中越发的看不上何媗了,便面上还是与何媗笑着一道去了郡王妃处。
待走至郡王妃的屋门口,何媗略已顿步,对着史茹林说道:“我有些害怕……”
史茹林笑道:“姑母是个顶和气的人,不必害怕的。”
而后何媗带着一脸为难表情,进了郡王妃的屋子,抱着一束桃花,结结巴巴的说道:“何,何媗,见过郡王妃。”
裕郡王妃史氏看着梅花先是一皱眉,而后扫了眼中有些得意的史茹林,笑道:“这桃花当真开的好,倒是费了你这心思了。冷月,快拿个瓶子插起来。”
冷月连忙上前,自何媗手中接了桃花。
何媗满脸感激的看了史茹林一眼,史茹林脸上的笑一僵,而后又如方才一样,对何媗回之一笑。
待何媗再抬头看了郡王妃,见郡王妃容颜秀美,只眉间有着些皱痕。
这裕郡王府除了王妃,连侧妃侍妾,都没有一个。郡王妃有夫有子,上无公婆,怎用的这样思虑,以至于眉间都生了皱眉。
何媗思来想去,也只褚时序让郡王妃史氏这般烦忧了。
郡王妃看着何媗那平凡容貌,笑着赞道:“当真长了一副俏模样。”
何媗略微一愣后,表现的略微害羞地低了头。
而后,郡王妃史氏便笑了拉着何媗与她同坐,何媗也做出未有顾虑的,与郡王一同坐下,也没个尊卑之念。
这使得史茹林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只强撑着笑容看着史氏。
史氏也只与何媗说些琐碎话,问了何媗几件家中事,而后史氏便笑着问何媗:“听说如今侯府都由着姑娘管着?姑娘当真有才干。”
何媗低头笑道:“这也轻松的很,谁不听话打了卖了就是。”
史氏听后,笑着点了点头。
待说过了几句,史氏还要何媗陪她一起吃了饭,才让了何媗回去。
等何媗出了屋,史氏问冷月:“你觉得那何姑娘如何?”
冷月笑道:“着实和了那传言。”
史氏笑道:“如此,我也放心了。”
而后,史氏看了那玉瓶中的桃花,太过扎眼,便说道:“快把那桃花撤了去,看着让人心烦。那株桃树还没死么?怎得就弄不死它?每年都开这烦人的花。”
冷月苦笑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弄不枯它。”
史氏不耐烦的说道:“那就锯了去。”
☆、88
何媗自史氏的屋从出来;先是看了史茹林一眼,见史茹林嘴角笑的已有些僵硬。
何媗便靠近了史茹林挽着她的胳膊说:“妹妹当真熟知郡王妃脾性;当真讨了王妃的欢喜;往后妹妹还要常常提点了我才是。”
史茹林嘴角抽动了一下,而后笑道:“姐姐终究不熟悉郡王府内的事物,这府中各人的脾性俱不相同。我与姐姐投脾气,说两句也无妨的。便是序表弟喜好什么……”
而后,史茹林略微住了口,只看了何媗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何媗见状,便拉着史茹林躲于一角;急忙问道:“褚时序他是个怎样的人?”
史茹林见何媗直唤了褚时序的名字;脸上就是一愣,心中恨了何媗几分。便说道:“听说姑娘曾和玉荣公主,与序表弟一道乘船游湖,也该略微知道了序表弟品貌如何吧。”
“竟是他?”
何媗略微低头,做出娇憨害羞的模样笑道:“我竟都不知道,当真是好相貌。”
史茹林为何媗莽撞的凭了男子的样貌,心中又厌烦了她几分,皱眉哀声说道:“品貌如何又怎样?只我那表弟的病就够让人哭上一场了。”
何媗惊问道:“有了什么病?我怎没看出来?”
史茹林为着何媗与褚时序曾经违礼游湖,心中又觉得何媗不配了褚时序几分。而后,史茹林便叹道:“那病如何能让你看了出来,没病时若好人一般。若是发病,当真骇人的很。”
何媗皱眉说道:“当真是这样?难怪我这样的人也能与郡王府定亲了。”
史茹林连忙说道:“当真如此,我又何必诳你。且姐姐未免也太过看轻了自己,凭姐姐这容貌家世,又怎样的人家许不得呢。何必……”
而后,史茹林又恐自己说得太急,又垂目说道:“原这话是妹妹我不该说的,只这女儿家若是许错了人……”
话到此处,史茹林便又不再说了,只看了何媗身上带的香囊,赞道:“这是姐姐做的么,当真是好绣工。”
何媗忙露出急切的表情,问道:“这香囊哪里是我做得,是我身边的丫头做得。我是做姑娘的,做什么捻针绣花的事。妹妹如何不说了,许错了人如何?”
史茹林听何媗不会针黹之事,且听得方才何媗在史氏屋内的话,何媗对府内事物,也不过强压罢了。史茹林便又轻看了何媗几分,轻声说道:“姐姐是干练,有胆子做事的人。我们许错便许错了,姐姐必不会我们这样无用。”
何媗听得,猜想史茹林这事要让自己如向傅府退亲一般,将这门亲也退了去了。
这倒如当初,何媗对了何媛劝着如她那般去刘府退亲一样。
何媗便没有再说话,听得这话只站了一会儿。
史茹林并未心急,只笑了拉着何媗又说了一会儿话。又约了何媗,待寻好日子,去杨府的诗会去,那处可热闹的很。
何媗只皱眉说道:“祖母待我好,如今祖母去了还不到一年,现在我可想不得那热闹事。若妹妹想我了,只来找了我就是,我们在府中见面也是一样的。”
史茹林原只褚时序先头有打算与杨府结亲的,便与杨府结交着,打听着这些事。虽杨家偏着太子一派,史家偏着六皇子一派,但也没着把个姑娘打出去的说法。且先头杨府未归了太子一派时,多多少少与各个望族都有姻亲,史家也曾是望族,先头也和杨家连着亲。只这些年,史家败落了,虽出了个郡王妃也没提拔起来。
而杨府那些妇人多不懂政事,史茹林又讨巧的很,故也没强不让了史茹林来登门。
若杨老太君仍在,必是不允的。而现今杨老太君去了,剩下的这些人没个主意远见。虽有些当官的爷们,却也不及那见惯风云变幻的老太太见识多,从细处防了,避讳着。
于是,那杨家的官老爷,也不过让几个人注意着史茹林一些,只让她在后院呆着,莫去了前厅书房。而那杨家的夫人姑娘们因喜欢着史茹林,则简直是把史茹林当做了自家人一样。
如今史茹林说了这番话,也不过想因着何媗去了,既让何媗破了孝期不得玩乐的礼数,让她落了不孝。且又可引得何媗知道了杨家姑娘欲于褚时序定亲的事,若依着何媗的脾气,在杨府闹了起来,也是件乐事。
只何媗竟没应,着实让史茹林失望的很,只强作出哀伤之色,拉着何媗的手,说道:“我竟忘了这事,着实是我的错了。”
何媗只笑着说了无碍,且有扯了旁的事。
只这处是郡王府,也不是了何家与史家。
虽史茹林说得上是郡王府的亲戚,但毕竟是个外人,终究不该由她领着何媗在这院中闲晃,扯笑。
说不得几句话,史茹林便借故走开了,独丢了何媗再一处。
何媗也无人再理了她,过了许久,也寻不到出路。这事才来了个婆子过来寻了她,来带了她出去。
郡王府闲散的人多,因要防着郡王妃与裕郡王的眼睛,在郡王府中,褚时序经营下的也不过是几个得用知心的,未尽然收买了。
便些闲散的人,只知褚时序无用,不得裕郡王心的很。嘴脸便难看了许多。
这婆子便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只这些婆子既能进得这郡王府内宅来,原就是比旁人家的强些。此时虽见了何媗本是客,却乱走,走失在这郡王府,嫌得这何媗烦事。
但婆子脸上却还挂着笑,姑娘长,姑娘短的唤着。
何媗只皱眉说:“原是有婆子带路的,只方才与史家妹妹说两句话,那婆子不知道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