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也不推辞,看也没看就收下了。
“阿健,有事一定通知我!”
“我知道,强哥。有什么事的话,我会跟你商量。”
阿强把阿健送到住院部的大门口,看着他们上车,离开。
阿健回到上海先到江海洋处报告了一下情况,然后去市党部销了假,见天色不早,便没去外勤部,直接回家。
得到通知的云姨正等着儿子回来。
阿健详细地说了阿强妈的病情,云姨不免叹息了一回,眼睛里也湿润了。
奶妈抱着小浩出来,这孩子越发着人稀罕了,在那边嘴里不停地呜呜啦啦地说。
“小浩,叫爸爸。”云姨叫着他。
小家伙原本看爸爸的眼睛立刻转向奶奶。
“叫爸爸呀。”云姨指着儿子对孙子说。
小浩的眼睛随着奶奶的手指看过来,嘴里仍不断地呜呜啦啦。
“叫爸爸抱。”奶妈把孩子送到阿健面前。
阿健抱过自己的儿子,想想依然横眉冷对的小小,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小浩伸手挠着爸爸的脸,阿健感觉痒痒的,痒到心里。
“小浩。”阿健轻轻叫了声。
孩子嘴里咿呀,手里抓挠,脚下用力地蹬。阿健努力地想叫他老实下来,但一点儿都不管用。
看着阿健那份别扭劲儿,奶妈忙上前接孩子。
“叫他抱会儿,没事。”云姨没让。
阿健只好继续努力抱着儿子。
别人都在一边看着,看着这父子,她们都还没见过阿健抱过小浩,想想一个在外边威风凛凛的大人物给一个孩子折腾得手忙脚乱,不禁都想笑。
那孩子突然嘴不咿呀了,手不抓挠了,脚也不踢蹬了,眼睛直直地望着爸爸。
“小浩。”阿健又轻轻地叫了声。
那孩子做出一副使劲的样子,奶妈慌忙上前,可是晚了,已经尿出来了。
“别动啊,让他尿完了。”云姨告诉儿子。
阿健只好等儿子一泡尿都尿到自己身上后,才交给奶妈。
看着阿健那副狼狈相,那些早就有些想笑的小丫头们终于忍不住了。
奶妈也笑起来。
云姨看着儿子那样,也笑了。
阿健见大家都看,母亲也笑,他也笑了。
这是一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真正的笑。
匆匆进来的阿七见这情形,不知是怎么回事,打量了一圈,也没弄明白,不尴不尬地站在门口,楞住了。
“你咋不进来呀?”云姨说。
“笑啥呢,这么高兴?”
“看看你哥。”云姨指了指从屋里出来的阿健给阿七。
“咋地了,这是?”
“小浩。”
“这混小子,欺负到老子头上了,该打。”阿七上前抱过孩子,照屁股拍了两下,孩子跟他比阿健还熟,上去抓住鼻子就揪,揪得阿七呲牙裂嘴,人们笑得更厉害了。
“你有事啊?”等逗弄了一通孩子后,云姨问。
“阿玉跟蚊子来电话,说你们这边没人接,就打到我那儿去了。”
“说啥啊?”
“说检查完事了,能治。”
“菩萨保佑!”云姨叨念了一句。
“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阿健问。
“他说怎么也得两个月?”
“我说不让小国去,这回咋整,学习本来就不好,又耽误课。”云姨说。
“阿玉说唐人街有中国人学校,上学呢。”
“那可不离。”
“干爹好吗?”阿健说。
“好,他们去了,干爹没乐死,刚才净他说了。”
“一下子多三个人,得把唐先生麻烦够呛,咱得好好谢谢人家。”云姨说
“他可乐不得的呢!他刚才就说了,不让他们回来,就在那边跟他过。”
“告诉干爹,他要是愿意,他们仨就不用回来了。”阿健说。
“行吧,妈?”阿七问。
“啥呀?”
“让他们仨留在美国?”
“那哪儿成啊,中国人就该在中国,成天呆人家算咋回事啊?”
“那我干爹咋就成呢?”阿七怪腔怪调地问。
大家听这动静都笑了。
“这孩子,又学我。”
“小国是相中了,说阿玉跟蚊子回来他也不回来。”阿七说。
“又跟我说瞎话!”
“真的,妈,他说美国好,中国不好,不回来。”
“不能。”
“妈还不信,要不这就打电话过去,问问小国是这么说的吧?”
“他要这么说,回来我不撕他嘴,狗还不嫌家贫呢,他说中国不好,那不是找着挨揍嘛!”
“怕妈是撕不着他了。”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闲话。
云姨不时地叮嘱阿健和阿七,“咱可不能忘了唐先生的恩情啊?”好几遍。
同这边热热闹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小那边的冷冷清清。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连秋千都给赶到外边去,就那么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娘家,她不想回去,她不想把自己的愁苦再添加给自己的家人。
“你得回去看看你媳妇去了吧?!”云姨突然想起小小来。
“她愿意一人人呆着。”
“回去吧。”
“嗯。”
阿健回来也没进小小的房间,直接回自己的房间,洗洗澡,睡自己的觉了。
小小听着张妈给丈夫开门,丈夫吩咐放洗澡水,过了一阵子出来,他的房间关门的声音,然后再也没有丈夫的动静了。
她知道自己也应该睡觉了。
每天他都要等丈夫没有动静之后才睡。
第九卷 第十章
泽叔找到庄严的时候,他正心神不宁地等着慕老的电话。
慕老的电话竟然没有何墨林的汽车快,他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泽叔的第一句话就叫他的心直提到嗓子眼,“慕老已经同我谈过了,你们不同意我。”
“不,不,不是我们,是……”
“您听我说完,在你们当中,他说了算,您说了不算。”
“是这样。”
“所以我不怪您。”
这句话叫庄严悬着的心放下不少,至少他还当自己是朋友。
“我也决定不难为您。”
“你放弃参选,是这个意思吗?”
“是。”
这句话叫庄严的心完全放下来,“太谢谢你了,我就知道你是能够支持我的工作的。你明白,我也是没有办法。”
“不过,您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何墨林这句话又把庄严的心提了起来。“你知道我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决定权的。”
“我说过不难为您,您忘了吗?”
“没有,没有,你说你说,什么条件,看我能不能答复你。”
“叫这个人当选。”泽叔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庄严。
庄严接过来一个,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庄严犹豫了一下。
“对!”
“你是知道有几位登记参选人的名望的。”
“我不管那些,我需要这个人当选。”
“难度怕是太大。”
“有我的支持,再加上您的支持,我相信就是个三岁孩子也没问题。”
“墨林,这可不是开玩笑。”
“你们可以跟我开玩笑,我是不会跟你们开玩笑的。”
“你能不能再选个比他更合适的人?”
“对于我来说,他是最合适的。”
“我怕他不行。”
“他必须当选。”
“墨林。”
“您什么都不要说,我请您听明白,如果您支持认为他不能当选,那我将收回我对你们说过的话。”
最终庄严屈服了。
那个由泽叔指定的人物成功当选了上海参议会参议长。
总统对于这个结果不甚满意。“徐国军,他怎么会当选?寄老和顷老都败在这个人手里了?”
“是。”康主任
“不应该呀?!”
“我也奇怪,他不过是个钱庄的老板,就算有几个钱,地面上有点儿声望,也无法望寄老和顷老之项背呀!”
“里边有问题。”
“叫毛主任查一查?”
“嗯!”
调查的结果叫总统极为恼火,“他庄某人是怎么搞的?”
“他大概也不知道徐某人是何某人的人。”康主任有意无意地为庄严打着掩护。
“他不知道?他是资格审查委员会的主委,他不知道是他的失职。”
“这件事他做的是有些不够谨慎。”
“我现在倒愿意相信他已经给何某人收买,成了何某人的人。”
“如果那样,问题就严重了,我感觉还不至于。”
“连他庄某人在内,徐某人,何某人一并调查,我不能叫上海落在他们一班人手里。”
“那恐怕不是毛主任所能承担得了的。”
总统静下心来想想,康主任说的有道理,即便他毛主任的秘密警察无孔不入,可要同时调查上海市市长和上海市参议长,也怕有心无力,更何况不有个更难对付的何墨林。
“何某人在上海根深蒂固,动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逼他太紧,怕他狗急跳墙啊!”
“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妨先剪其枝叶旁根,慢慢修理他。”
“那就从徐某人开始。何某人能叫他入主参议院,我们就能叫他坐班房。”
徐国军的参议长位子没坐上半个月,便给牵扯进一桩严重的案子,锒铛入狱。
泽叔当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了那么多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最终连个候选人都没能捞到。
这对于泽叔来说是耻辱。
而对于组织里那些给美好前景乐晕了头的小喽罗们是不可思议的。
谁会相信一个如天神般伟大的泽叔会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
在他们眼里泽叔无所不能。
在他们心里上海是泽叔的上海。
可就在这个自己的上海里,那个无所不能的人物竟然败得如此的狼狈。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这对于他们心目当中的泽叔形象是个沉重的打击。
“看来他也不是天神。”
“看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
泽叔最明白自己损失,但他只能接受,即使这个果子很苦,他也必须不动声色地吞下去,苦也只能在自己肚子里苦,没有别的办法。
他承认在第一轮的较量中自己是败了。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没有实力跟那个家伙对抗。
不过这不表示他会就此罢休,那不是他的性格,也不合乎他的原则。
“伤害我的就是敌人。”他一贯是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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