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无言已经看见了他,站在马路对面向他打了声招呼,田晓勇现在不能装了,同路人好回过头对他笑了一下,却发现另一个人很是面熟,一时想不起来。
这边钟汉杰也正在问李无言:“那人是谁?很面熟的,想不起来了!”李无言说:“在上海打工的,听说是个小老板,姓田。”钟世楷说:“想起来了!”穿过马路向田晓勇走过去。
面对衣冠楚楚的钟汉杰伸来的手,田晓勇有点受宠若惊,握住钟汉杰的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钟汉杰微笑说:“我们在罗锋那里见过面,对不对?”罗锋是淮源县在上海务工的农民中最成功的,现在身份千万,也是做建筑脚手架发家的,经常邀请一些有点脸面的老乡*。
田晓勇想起来了,说:“是的,钟经理,对不对?”钟汉杰点头,两个人寒喧了一会,互相留了手机号码后才分手。
钟汉杰回到公路这边,对李无言说:“做我这个生意,三教九流你都得接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李无言点头表示理解,钟晓慧一脸的不屑。
22
时间真快,明天又是生日了,过了这个生日自己就真的三十岁了,对于任何人来说,三十岁都是一个坎,何况是单身的王勤。
王勤不知道三十岁的生日该怎么过,道理上说她应该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的生日,感谢他们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可是如果三十岁的姑娘还偎着爸爸妈妈过生日的话,那带给他们的恐怕不是温馨,更多的是愁绪了!
况且她在很早以前就许下了一个心愿,现在时间到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完成这个心愿,或者说如何完成这个心愿。
看着大大的、甚至有点奢侈的家,王勤有点伤感!
多少年来,气过了,恨过了,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王勤仍然不明白自己和李无言之间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以至于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唯一的解释那就是缘分。可是如果两个人真没有缘分,那为什么这多年来两个人都是始终不能忘怀?
头一回见到他时,自己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尽管张尚带着欣赏的神情一再说起他,但她根本没有往心上去,觉得那是和她无关的事。但当一个瘦高的男孩带着一脸干净的笑容看她时,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灵为什么突然会紧张,——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感觉到那种紧张给自己心灵带来的那种快要窒息的*了。
那一回,他穿着一件蓝色的T恤衫,一条洗得发白牛仔裤,背着一个同样有点发白的过时的黄色书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自己就跟他说了“谢谢”这一句话。
那一天他真厉害,两所学校有十多个新生,只有张尚和吴浩然分别给他介绍一遍,可是当他敬新生酒时,居然一个都没叫错。他带着干净的笑容看着她,向她敬酒,脸有点红,他说:“王勤学妹,欢迎加入我们的行列,你随意!”她看了他一眼,心里莫名地紧张,赶紧转开眼神,拿起酒杯,碰了一下,手都有点抖,以致于酒都洒了,她低着头说:“谢谢!”也许自己太紧张了,她竟然把那一杯酒都喝干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那么好的酒量!喝了以后,她很害怕地看了四周,幸好并没有人注意她,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他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向下一位同学敬酒。
敬完新同学的酒,要走了,他抱歉地对大家说:“下午还有两个家教,只好对不起大家了!下次我一定整个完整的时间和大家玩个痛快!”张尚还开玩笑地说:“快滚快滚!你走了我正好做会儿红花!”
他走了以后,吴浩然才叹气说:“他也是没办法,家里就一个叔叔,还总病歪歪的,不说寄生活费过来,还得他寄钱回家补贴家用!”张尚也是一脸的沉重,说:“他原来眼界高得很,清华才是他的目标!可是从他上高二起,他叔叔就病得重了,他一边给人家修家电赚钱养家,一边读书,最后只混着个保送上师大!”王勤知道,省师大也是重点,没有相当的成绩根本就不可能被保送。她当时还傻傻地问:“他父母呢?”张尚说“死了,听他说一岁多一点时就死了!他叔叔在县城开了个半死不活的家电修理部,全指望它生活!”当时桌上的气氛很沉重,还是吴浩然说:“别帮他难过,这小子能着呢,带三个家教,一个月都快上千了!养家糊口根本就没问题,今天的份子钱还是他第一个交呢。”王勤又是同情,又是佩服。
以后的日子里王勤就想方设法地让张尚以各种名义搞老乡聚会,她知道,只要张尚搞的聚会,李无言一定会来,她不敢跟他说话,可是喜欢看到他时或者他看到自己时的那种心跳的感觉。在这些聚会里,王勤知道了这个李无言的歌唱得好,还能拉一手极好的风琴,更重要的是,在这混日子的大学生活里,他的成绩还很不错!张尚取笑他,说他是准备考研、考博,是未来的研究生、博士生,他总是狠狠地击张尚一拳,说:“你们不学无术无所谓,我不所无术将来是要误人子弟的,张尚,你只叫以后你儿子别碰上我,碰上我非给带成一小流氓不可!”张尚一副紧张样:“李小寒,李老师,您老行行好,要带也给带成一大流氓,别人说起来,也会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众人就大笑。张尚总是叫他李小寒,他也总是一脸的不高兴,可是谁都看得出他并不是真的不高兴。王勤自己心里也很喜欢叫他“小寒”,她觉得叫“小寒”比叫“无言”好听多了。
那年她专门在老黄历上查出了小寒节,小寒节前她苦恼了好一阵,很想送他一件礼物,可是又怕自己送他礼物会让他发现自己的心思,怕自己的礼物他会不喜欢……下了很大决心把礼物送出去了,心里却紧张得要死,羞怯、期盼、害怕……,整天就恍恍忽惚的,直到那一年的元旦。
元旦放假,张尚和吴浩然都回家了,老乡聚会没搞起来,王勤的心里很失落,她很想自己去找他,晚上鼓了千百回勇气,可天一亮,那晚上的勇气就跑得无影无踪。
元旦那天的早晨,她还窝在被子里自怨自艾,听到走廊上看守筒子楼大门的“老妇女”高声叫:“308的王勤,接客!”她恨死了这种跟古代妓院里老鸨似的叫声!刚要冲出去叫她别叫了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了,老妇女跑上来叫她说明外面找她的是个男生,肯定是他!她的内心狂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往外冲,冲到门口又跑回来,在箱子里一阵乱翻,找出自己最漂亮的冬裙穿上,出门的时候,一个室友取笑说:“心上人来了?看你紧张得,——你还没洗脸哪!”被人说中心事,她的脸通红,但嘴上拼命否认:“是谁都不知道呢,什么心上人,可能是老乡来了!”只得又回来洗漱,心里急得不了,怕他等得不耐烦会离开。
她下来了,果然是他!他正心神不宁地站在筒子楼的门口往里张望着,穿着师大的运动服,还是背着那个书包,一脸的期待、紧张。看到自己下来,他往里迎了几步,脸红红的。
也许是心情好,看门的“老妇女”也顺眼得多,登完记了王勤还对“老妇女”笑了一下,“老妇女”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又让她脸红了。
那天中午第一次只有两个人吃饭,他们都紧张得不得了,只要一对视都会脸红,很快地低下头,可是只一会儿又会抬头看对方,又会对视,然后又脸红、低头…。。那天到底吃了什么,自己记不得了,后来也没好意思去问他。
她知道他家很困难,吃完了自己想去付钱,却被他叫住:“王勤,我付吧,今天我是老大!”说完笑了一下,向服务员招手。她本想坚持:“我来吧!”可是没说出来,坐在那儿看他埋单。他略带骄傲地说:“我带了三个家教,收入很不错的!”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纸盒递给她,说:“元旦快乐!”她一看就知道那是一部单放机,她微笑着接过来说:“谢谢!”
两个人一分手,她就迫不急待地打开了那个盒子,除了一部淡粉色的单放机外还有一张画,画面上是两个漫画小人,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拱着双手作祝福样的他,两个人中间用一个小圈子圈着“新年快乐!”几个字,两个人都是笑嘻嘻的,非常神似。
她开心极了,回去把画送给室友们看,和室友们分享自己的快乐,听着室友对他的称赞,觉得就跟是称赞自己似的。看完了,她把画夹在记载着自己少女心思的日记本里,经常偷偷地看,心中盈满了甜蜜。
从那以后,日记里他的名字就多了起来。就要叫他“小寒”,气死他!每次写到这名名字时,想着他故意生气的样子,她就会轻轻地笑。他身边再也不能出现任何女生了,哪怕是和一个普通的女同学走一段路,叫她看见了,心里都会难过半天。有一回老乡聚会,他和一个女同学跳了一会舞,她承认他跳得很不错,可是自己根本没心思看,心里不断地发誓:“再也不要理他了!”可是当他来找她,说带她去公园玩时,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发过的誓,在室友们羡慕的目光中满腔骄傲、喜悦地跟着他去了。
那是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初恋!那时候自己真笨,不知道表白或者是根本就没想起来要去表白,如果当时表白了,事情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一切还没来得及发生就已经结束了,回首前尘,尽是恨事!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抽出最下面的一张,看着两个笑嘻嘻的小人,王勤揉了揉眼睛,眼睛里酸酸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眯了一下。
他毕业了。按照当时保送他上大学的时的要求,他回县一中当了物理教师。王勤和妈妈说起这事时,妈妈一脸的不高兴,说一个大男人,一辈子当个小老师,也不怕寂寞。为这她还和妈妈争了几句。
她再也不去参加那些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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