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造成的休克,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比较棘手的是因为疲劳过度引起的轻微肺炎,要是再不退烧就麻烦了。”站在床头的郝医生,双手插在衣服口袋,喃喃的开口。“刚刚是小菲的电话?”
“嗯。”韩翼慢慢在床边坐下,愣愣的看着勒夜寒出神,有一瞬间他很想抚开这个沉睡的人紧锁的眉头,但咬了咬嘴唇还是没有伸出手。
“小菲说什么了么?有没有问起我?”郝靖域很不合时宜的开口追问。
没有理会郝靖域的问题,韩翼叹气般的开口道:“寒……这么严重?”
“你说寒?拜托这位大哥!你要是再晚个俩小时,寒就直接送太平间了好不好!”郝靖域白眼加冷哼,然后一屁股坐到了病房边上的沙发上。寒虽然凡事都听命于韩翼,但是她本身却也不是一般人,在韩家的地位也算的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了’,所以,病房自然也不会是普通的单间病房。
“佟月当时有危险,所以我……”韩翼自知理亏,所以话说的也很是缺乏底气。
“又是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死人妖!”
郝靖域低声的嘀咕着,但是哪里逃得过韩翼的耳朵,韩翼气急,转身便厉声道:“郝靖域!你嘴给我放干净点儿!”
“我……哼!”郝靖域吃瘪,撇了撇嘴,然后一脸的倔强之色。“当初跟你说让你适时的多刺激寒,但是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这么糟蹋寒!现在倒好,一次比一次严重!之前是闹抑郁,现在直接慢性自杀!韩翼,你到底是看寒哪里不顺眼啊!?”
“慢性自杀!?”韩翼被这个词吓到,猛地起身,一把拉住郝靖域的衣领,“郝靖域!你别给我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郝靖域气急,一把挥开韩翼的手就走到勒夜寒的床边,指着勒夜寒因为失血过多,加之高烧不退的苍白面孔,吼道:“你知不知道她最近厌食很严重!?她要是真得了厌食症,那跟慢性自杀也没差了吧!”
“厌食!?”韩翼不敢置信,虽然他确实是觉得寒这几天瘦了很多,但是却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很严重,可能是高烧引起的,也有可能是工作压力过大引起的。”郝靖域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寒只要一忙胃口就不好,如果在家里的话有忠叔盯着还好些,但要是在外面吃又没人盯着的话,她八成是不会吃的。我刚刚打电话问了忠叔,忠叔说寒这几天很忙,基本上是一天三餐都没人盯着。唉……其实,光看她这脸我就能猜到了,瘦的是一点肉都没有了。”
一忙胃口就不好么……
韩翼倒是从来没注意过,只是,现在知道了,心里不禁闪过些许歉意。低头看向昏睡中的人,韩翼蹙眉……自己怎么就没早察觉出来呢?
苍白的房间、苍白的摆设、苍白的床……勒夜寒知道,这次上帝又没有召唤她过去,因为死人不会这么疼。
自左肩蔓延至腰腹的剧痛扯着全身的每一个痛觉神经,就连呼吸都能扯痛身上的伤口。手脚冰凉的有些刺骨,应该是失血过多吧?勒夜寒分析着自己身上伤处的情形,对于自己周身其他的东西倒是浑不在意。
“姐!?醒了么?”忽然,韩菲一脸紧张的伸头询问。
“小菲……”勒夜寒愣愣的盯着韩菲的脸看,一脸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姐,疼吗?”韩菲见勒夜寒不说话,便以为勒夜寒是因为疼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终是回忆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勒夜寒扯了抹苦笑,开口道:“自然是疼的了!要不你试试……”
韩菲知道勒夜寒清醒了,便放下了心来。“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呵呵……没办法,我看见你就想笑……”说着,勒夜寒竟真的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是小丑吗?有什么好笑的,姐你该不会是发烧烧傻了吧?”韩菲生气,抬手便摸向韩翼的额头。
“呵呵……”勒夜寒笑而不答,眼睛向房间里扫了扫,发现除了韩菲外,就在没有其他人了。自嘲的笑了笑,便马上整理好失落的表情。“小菲,扶我起来……”
韩菲轻手轻脚的伸手,然后是愤愤不平的开口,“你身手这么好,怎么让人给砍了呢!还有韩翼,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也不派个人过来照顾!慢点儿……”
“我……也没什么事儿……”勒夜寒咬牙,忍下了嘴边的沉吟,只是坐起,便已经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什么叫没什么事儿!那要什么样子才叫有什么事儿啊!”韩菲气急,她知道勒夜寒的性子本就淡漠,但是她万万没想过寒会淡漠到这种境地。“请个护理师能用几个钱!韩家什么时候缺那几个钱了!?”
“好了……医院不是有护士么!还请什么护理师?”
“姐,你就是太好欺负了!当初爸爸收养你的时候就说过,姐姐就是韩家的大小姐!哪里有大小姐伤成这样却没半个人管的道理!”韩菲其实是个个性很温顺的人,用郝靖域的话说就是——‘完全跟韩翼反着长的品性’,只是,这品性却也是有特例,就像所有跟韩翼有关的事情,韩菲几乎都是打骨子里反感的。
“什么大小姐……老爷当时只是一时戏语,做不得真的。”勒夜寒撑着身子,因为伤在后背的原因,所以只能借助病床上的小桌,俯坐在床上。
“我不管!韩翼就是很过分!这要是那个佟月受了伤,我就不信他也这么不闻不问的!”韩菲撇嘴,然后是一脸的怨气,“不说别的,单说你堂堂韩氏国际的行政总监,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人围堵了!?还有韩翼!花那么多钱雇的保镖是看门用的吗!?”
“哎,这看门可是小黑的工作。”勒夜寒轻笑,忙替韩家大宅的看门狗小黑抱不平。
“姐!”韩菲知道勒夜寒是故意调笑自己,懒得再争辩,伸手便拿起身边桌子上的保温杯,“好好,我辩不过你,你也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先喝点儿粥吧!”
“呵呵……还是小菲最贴心。”勒夜寒嬉笑,然后很乖巧的吃起韩菲送到嘴边的粥。
“对了,小菲,你知道佟月怎么样了吗?”
“……”韩菲喂粥的动作停滞了下,冷眼扫了向勒夜寒,然后便假装没听到般的继续喂粥。
勒夜寒知道韩菲不喜欢佟月,所以便又正声开口:“小菲,我在问你话。”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干嘛!”韩非说的轻佻。
“我要知道韩翼跟佟月的情况。”勒夜寒的面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死不了。”勒夜寒这时仍有些昏沈,从韩菲的话里听不出情况,事涉韩翼又关心则乱,所以根本看不出韩菲潜藏在冷淡脸色下的真实答案,挣扎着要起床,才要收口的伤立刻见到了血迹。
“别!你放心!他俩都没事儿!”韩菲见了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勒夜寒的身子,语气严肃,但是却动作轻柔。
听韩菲这么一说,勒夜寒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只是,身边的韩菲却语气沉闷了下来。
“你没事儿这么担心他们干嘛!?”
“我答应过韩老爷,也签了契约,便是牺牲性命也要保护韩翼的周全,我来医院的时候韩翼去救佟月没回来,我担心他们也是很自然的吧!”
“韩翼是打不死的蟑螂你不用担心,至于佟月嘛!那就让韩翼担心去,你又担心个什么劲!?”韩菲倔强的讽刺。
“小菲……”勒夜寒蹙眉。
韩菲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便不太情愿的开口道:“刚刚听靖域哥说那个佟月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擦破点儿皮,现在应该是回家了吧!”
“那韩翼也回家了吗!”勒夜寒说的轻松,但是眼底却浮现出一层忧郁之色。
“不清楚,大概是知道我要过来就先走了吧!”韩菲说的随意,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勒夜寒的表情,只是低头开始翻起自己的包包。“姐,我给你买礼物了。”
“怎么想起来买东西给我了?”勒夜寒扯了抹虚弱的笑。
“难得去趟新加坡,所以,我预支了薪水,嘿嘿……”韩菲手里拿着个缩小版的鱼身狮头像,然后献宝似的放到勒夜寒面前,“姐,你之前不是说过很喜欢这个雕像么?那个大的我是买不起了,所以我买了个小的,是象牙的,很贵的!给你。”
“预支薪水?”勒夜寒忽略掉韩菲的礼物,艰难地抬了抬身子,追问到最关键的问题。“我往你账户上打的钱不够用吗?”
“姐……”韩菲放下手里的礼物,刚刚那一脸的兴奋也蔫了下来,“我只是想要用我自己亲手赚来的钱,给你买点儿什么……”
霎时,勒夜寒便明白过来,自己让韩菲伤心了,动了动自己已经有些发酸的脖子,想要看清楚韩菲的脸色,“小菲,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在外面受委屈……”
“姐,我再怎么委屈,也不会比在韩家委屈的……这些年在外面挺好的……虽然苦了点,累了点,但至少我活的很轻松。”韩菲叹了口气,然后两只手便摆弄起手里的小雕像。“姐!还有两年是吧?还有两年‘二十年之约’就满了,姐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到时候姐就可以跟我住在一起了吧!?”
“是啊……”寒说的淡然,但这淡淡的两个字却道出了寒积压在内心深处最渴望得到的东西,那就是——自由。
勒夜寒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只是,她却从没享受过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日子,因为,伴随着她出生之日的正是寒母亲的忌日。
勒老爷从小就不喜欢勒夜寒,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厌恶。大概是因为勒夫人是死于难产大出血吧!而且在寒出生的当天,勒家的公司遭受到了一场难以想象的巨大危机,寒的爷爷更是因为接受不了公司破败的事实,跳楼自杀了。
所以,从记事以来,勒夜寒便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个诅咒,足以毁灭身边所有人的诅咒。
直至寒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