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音在心中估算完价值后,安心地收下了。
“谢谢前辈。”
“是谢我真正的礼物,还是谢我收回了刚才那条?”
眨了眨眼,“都谢。”
叶司忻摇了摇头,没说话。
眼见着在外待得时间有些久了,她提出回去里面。
“你先进步吧,我再散会步。”
于是颜音点点头,转身往里走。
只是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身后叶司忻叫了她一声。
停住回身。
叶司忻站在几步外的花园中,而颜音在回廊的灯下,这令对方的眉眼在她眼中有些模糊不清,而他大抵是能看清自己的。可即便模糊不清,颜音也知道,叶司忻正看着自己。那种目光令她想起了生日视频的最后,几乎一样的专注,几乎一样的柔和,几乎一样的深不见底……
她站在那里等待着。
叶司忻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很轻。
“前…辈?”她有些迟疑。
奇异地产生了一种已经过去很久的错觉。
夜色中的叶司忻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开口:“没事,进去吧。”
等到颜音的身影再看不见了,叶司忻攥紧的手才从口袋里拿出来。他皱着眉看着掌心里的盒子,其实这才是他真正想要送她的生日礼物。可也许是因为有了了解,他已然预料到会被拒绝,便多准备了一条。
一个聪明的决定。
可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不过……他相信,总会有送出去的那天的,希望并不遥远。
两天后是《困爱》正式的杀青宴,会请记者媒体到现场,所以她得盛装出席。颜音逛了半天街才挑到一条价格适中又能撑得起场面的礼服,可把她累惨了,这就是没赞助又不想租衣服的代价。
杀青宴这日一早,颜音就起来,去预订的造型店接受折磨。
差不多弄了两个小时,才搞定一切。
往镜子面前一站,她自我娱乐地想道,这下肯定连她妈都认不出她来了。
这时助理小跑着进来,递给她手机,“颜姐,你的电话。”
她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喂你好——”
“阿音,我现在在机场,你马上打车过来,带齐证件。”
颜音愣在原地,不确定地问:“……妈?”
“是我,快,事情很急,我已经跟你舅舅打过招呼了,快来!”急切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于是十分钟后,颜音满头雾水地坐上了的士。
接着季兴修的电话才让她明白原委。
其实是颜音的外公昨天晚上突然脑出血住院了,抢救了一晚现在正在icu,颜母昨晚连夜坐国际航班回来,原本打算直飞苏州,但飞北京似乎更快。颜音跟母亲先赶过去,季兴修处理完基本的事情后也会飞过去。
结束通话后,颜音努力回忆外公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母亲跟外公的关系并不好,因为母亲出生大家族,却执意要进娱乐圈,即便不是做演员而是当导演,也是不被思想古板守旧的外公所能理解和接受的。于是母亲一朝离家,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而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季兴修做先例,外公虽古板但对男孩还是比较宽松的,他总认为男人可以闯可以玩,只要玩够了闯累了记得回家就行。结果母亲一头扎了进去,外公便觉得是受到了季兴修的影响,连带着季兴修也不受待见起来,但总归不如与母亲的关系那般糟糕的。
颜音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外公,都是外公家的人接她过去,住大概两三天又回去。
至于父亲,据说从没进过季家大门……
因为她上大学上的早,也代表离家离得早。尤其她又选择了跟母亲一样的道路,更是不敢回去了。
于是对于外公的记忆,只停留在小时候的那么两三次印象,一个头发花白,背脊稍微有些佝偻,却总是满脸严厉和苛刻的独居老头。
颜音小时候爱游泳,苏州多园林,也多河流。她那时性子还挺野,如果是夏天就穿着背心短裤跟男孩子们在河里玩。有次不知因为什么,跟在她身边的季家人离开了一会儿,也凑巧当时就出事了。一起的一个男孩子腿抽筋,游不上来。颜音便去救他,可女孩子的力气哪比得过男孩子,对方挣扎的把她也往水里拖。危机之下,还是闻讯赶来的大人把他们俩捞了上来。
回去家中外公坐在大堂里,见了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教人带她去休息。
可颜音忍不住,趁没人又跑出去偷看。
结果就看见外公大发雷霆的样子。
当时她也不觉得害怕,只想着原来外公不仅是严厉,也很会骂人。
可那个震怒的外公的脸,她仍旧想不起来。
如今算来,她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外公,想不起他的样子也实属正常。可猛然间这个角色重新出现在她的耳边,那零星的点点记忆竟然也意外地从记忆深处苏醒,提醒她,原来有些东西,并没有忘记。
快到机场的时候,她接到了叶司忻的电话,对方大概是听季兴修说了情况,只简单嘱咐了几句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杀青宴。
然后她便在机场见到了久违的母亲。
母亲还是那样美丽优雅,人群之中一眼便能找到。
可母女二人根本没有时间叙旧,急急忙忙上了飞机。飞机上,还没倒过时差的母亲很快睡去,颜音则睁着眼仔细观察她。
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圣诞节,颜榕带着她去国外跟父母团聚过节。
过完节便回国的回国,工作的工作,旅游的旅游。
母亲一向潇洒,与父亲的二人世界过得有滋有味毫不腻烦,在美国待了一个星期,全程在看两人花样秀恩爱,她和颜榕都觉得十分心塞。
可此刻的那个甜蜜秀恩爱的母亲不见了,剩下的是一个疲惫入睡的女人。
颜音有些心疼地为她紧了紧毛毯。
下飞机后还得坐车,从无锡到苏州。母亲一路都在睡,颜音望着窗外的风景,只感觉十分陌生。
颠簸一路,最后停在了医院门口。
几乎是停下的同时,母亲睁开了眼。
“走吧。”她说。
颜音跟在她身后,一同进了医院。
icu外聚了很多人,前所未有的热闹。
而在母亲出现的那刻,所有人,好像约好似的,动作一致地转头,看过来。
这些人的神情,或吃惊或意外或好奇或陌生。
而母亲就在如此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中,叫来医生,直接问道:“为什么允许这么多人待在icu外?”
医生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美丽夺目到极致的女人是谁,但这并不影响他分辨对方话语中的强势,他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赶过他们,但他们都不肯走……”而季家的人不肯走,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你就不顾规定妥协了?”颜母皱眉,“叫保安来,把他们全赶出去,后果我来负责。”
医生忙道:“好的好的……”
“季闻歌你不要太过分——”有人怒道。
季闻歌转身,冷冽犀利的目光瞪视望过去,叫那人直接闭了嘴,她冷笑一声,说:“你最好乖乖滚出去,否则你心里惦记的那点东西,一分都别想得到!”
“你——”
“算了算了别说了。”有人作和事老。
很快,保安来到,将这些人悉数“请”了出去。
只剩下季闻歌、颜音和另一个陌生男人。
季闻歌皱眉看了眼那个男人,但最终没有开口赶人。
颜音也有些好奇地看了眼,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他,但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icu都有规定的探视时间,并不是现在。但大概考虑到里面的人身份特殊,而季闻歌似乎也挺特殊的,于是院方还是默认了她探视的请求。消完毒套上隔离服的季闻歌进了icu,颜音在外面,看到了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垂暮老人。
那么陌生,与记忆里那个严厉苛刻的老头判若两人。
颜音很抵触医院,医院会令她感到沉重的压力,胸闷气短的,十分难受。
她转身下楼,来到外面。
出来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渐渐有所好转。
“你是颜音吗?”
她听到声音回身,是刚才那个唯一没有被赶走的男人。
他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眉目很好看,很有暖男美少年的气质,笑着的时候颇为腼腆。
颜音点点头,问:“你是?”
“我叫季茂文,仔细说来……算是你的舅舅。”
“啊。”颜音十分惊讶,但也想起来了——季茂文,母亲的年龄相差最大的兄弟。
小时候应该也见过,但印象实在太浅。或者也是她回来的总不是时候,而这个常年在国外读书的小舅舅恰好没有回来。
她觉得对方有些眼熟,现在想来,其实与季兴修有三分想象。
想起刚才在病房外的情形,她猜测季茂文和母亲的关系应当并不亲近,而母亲也从未跟她提起。
“舅舅好。”她还是打了声招呼。
季茂文听了反倒有些局促,“不、不用叫我舅舅,我从没照顾过你……”
颜音失笑,这个舅舅看起来似乎是个老实人,不知是怎么在那些如狼如豺的亲戚中存活下来的。
她看得清楚,icu外之所以聚了那么多人,有几分出于对老人的关心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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