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整整说了将近一个时辰,起初嬴渠梁听得津津有味,但不知怎的竟极度无礼地睡着了。
“秦公?秦公?”
嬴渠梁见卫鞅似有所停止,一施礼道:“谢先生教诲,渠梁受教了。”卫鞅试探道:“秦公以为此法可行?”嬴渠梁低头沉默不语,缓了会儿,道:“先生口若悬河,无奈嬴渠梁才疏学浅,只能听个三分懂。先生说无为而治,数代积累,渠梁实在难以苟同。秦国不比魏国,如不能迅速强大起来,灭顶之灾即在眼前,又能等几年呢?先生才学之士,日后若有功夫,渠梁还会向先生讨教。”
第 051 章 屌丝之旅
景监家的家老对李小白的评价真是恰到好处:“这家伙就是个猴性。”
李小白虽说是秦国为数不多的几个文化人,但要论起见过的世面,只怕也和乡曲之士差不了几分。入宫前,景监叮嘱过不要到处乱跑,结果李小白全然耳朵里塞驴毛,走到哪儿算哪儿。
“小哥,那里面不能进去。”
李小白回头一看,一位仗剑的侠士制止住了自己,觉得好生面熟。“这位兄台,似乎在哪里见过?”“在下陈子安,那天萍水相逢,便将你送去了医馆。”
李小白这才想起那天自己是被一对兄妹所救,哥哥由于没什么话,就被自己无视了。倒是那个妹妹,长得还不错,可惜就是急了点,还没问清姓名就走了。这年头,妹纸们咋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咧?
“原来是救命之人,李小白谢过阁下以及令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问问了,见你也是常往市集跑的人,我这些天一直在宫里当差,不知我那妹子如何了?”其实李小白自从上次别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陈子星,但不知怎么的,还是说了一句:“令妹在南市摆摊,生意还算红火。”
陈子安轻叹了一声,道:“我倒并不是反对她做点小生意。咱们齐人老祖宗就是靠的渔盐铁兵的生意光大国家,只是那些都是富家大户,又受国府控制。至于子星,今年才16岁,就在市集里做这种贩卖布衣的小本生意,终究不是个安生的行当。”陈子安虽来到秦国没多久,但心里也是清楚,天下的市集不过是规模上的差别拔了,恁那国府管得再好,能彻底杜绝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行为吗?要不然又怎的说无商不奸唯利是图呢?(子星表示:我也中枪了!)
“兄台是齐国人?那可能太不了解咱们秦国了。”李小白解释道,“大家都是为了糊口饭吃,要不是没这份手艺,很多人想去还去不成呢!这还只是在栎阳,要是去乡野间看看,农户们哪有多余的布匹拿来做买卖啊?小哥你啊!就别多这份心了。”
听李小白这么一说,陈子安稍稍放下了心:“我看你也是良善之人,以后我小妹那儿你可得多多看着点啊!”“不知令妹如何称呼?”李小白觉得这是个打听的好时机。“适才说了,唤作子星。我与她一样,都是陈氏。”李小白突然感觉自己实在是太特么机智了,就这样妥妥地搞到了,今后一步步来,说不定陈子安就成了自己的小舅子了。
见李小白一脸猪头样,陈子安也没工夫陪他:“李兄还请自便,有侍从把守的地方就别乱走了。”
陈子安走后,李小白又耐不住性子,从一个偏门走了出去。只顾着看秦宫没注意看路,正好和迎面来的雪歌撞个正着。
“雪歌,有事吗?”倚华扶起雪歌,看了李小白一眼,斥道:“你这人怎么看路的,这是在宫中,你是谁?怎么会在这?”李小白愣了愣,想不清该从何说起,便从自己是怎么进景监府开始慢慢解释。雪歌和倚华听了半天都没听到“重点”,倒是李小白絮絮叨叨的模样颇为滑稽,两人也不生气了,相视一笑,趁李小白不注意偷偷走远了。李小白正讲到“我爹是上大夫”这一节,正在兴头上,一回头,发现两个人居然都溜走了,气得跺着脚嚷嚷:“人呢,听我解释啊,我还没说完呢!”走远的雪歌和倚华听到叫声,两个人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雪歌,你不是想去看看你大哥到底得到君上的赏识吗?快走吧!”“嗯嗯,好。”雪歌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倚华,不用走了,就在这等吧。”“其实我也很想见见你和公主所在乎的卫鞅是什么样,我都没见公主在意过哪个男子,这可要好好见识了。”雪歌捂着嘴笑:“的确很难想象那么豪迈的荧玉遇到大哥会有这样娇羞的模样。”也许是女孩子天性使然,两个人聊起八卦来越来越兴奋。
“你们在那做甚?”岚儿忽然一声吓到两人,倚华说道:“女官大人,我们是来看看卫鞅能否得到君上的赏识。”按理说,这本不该宫女管,只是岚儿知道,倚华也只有在荧玉的指示下才来的,倚华又在宫中素有好评。“那你们安静些,这离君上近,别吵到君上。”岚儿说完也不再说什么。“我们知道了。”
岚儿走后,雪歌到也安静下来,这儿怎么有种熟悉感,好像天天都有来。“雪歌,雪歌?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没事。”雪歌向倚华报以一笑,便走向每晚看窗的地方。倚华总觉得雪歌不对劲,伸手拉住雪歌“雪歌,你怎么了,跟失了魂似的。”“没事,没事,我真没事。”雪歌为了让倚华安心,便不在走动。
正对面,最高的树枝上,一个黑衣老头对着雪歌,抚须而笑。
正文 第 052 章 祸国兴国
景监此刻却是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原来,他刚才一直躲在书房外偷听,等他听到嬴渠梁的瞌睡声时,便知道情况不妙了。对于卫鞅的话,他自己都没完全听懂,满篇高谈论阔,除了一开始的几句,基本上都是虚的东西。
景监匆忙向荧玉使了个礼,然后一点也不给雪歌面子:“你大哥真是太不识趣了!适才我在君上书房外稍稍听了一会儿,却发现君上竟然都睡着了!依照君上的秉性,素来知书达理,可见这卫鞅的催眠曲是何等厉害?他在安邑的那番才华全都不见了,当真一个活脱脱的庸才!蠢材!”
“我可是提前通知过他的。”荧玉惊讶道,“就为了这件事我还一大早出城去等他。景监,你莫不是听错了?”景监哼了一声:“臣听力固然不佳,但还不至于天聋地哑。卫鞅那番话,看似居高临下,实则全是误国之言!亏我当初还向君上提携他,实在是颜面尽失。”荧玉一想当初极力举荐卫鞅的便是自己,心中也有几分愧色,默默地低下了头,道了句:“或许是那卫鞅没向二哥解释明白呢?”
雪歌这下也彻底懵啦!她实在没想到卫鞅会来上这一出,难道说这世上真的存在穿越者蝴蝶定理,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使得卫鞅提前退出历史舞台?不像啊!但转念一想,雪歌突然释怀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卫鞅一共四次面见嬴渠梁。第一次讲上古圣王的治国之道,结果嬴渠梁没听懂;第二次讲儒家的王道,嬴渠梁又觉得不妥;第三次讲春秋五霸的方法,嬴渠梁总算是认可了。一直到第四次,卫鞅抛出了法家的变法强国之道,从此开始了宏图伟业。那么自己究竟是顺其自然,还是去劝诫卫鞅莫要走歪路呢?不管那么多了,先把眼前之围化解了再说。
“公主说得对。大哥对君上的一席话,或许是过于深奥了,又或许是有所隐瞒。大哥在安邑的一举一动,二位想必也是知道的。就算不是圣贤,但也不至于一夜之间就成了一头笨猪吧?我以为大哥这么做,自是有他的安排。景大人何不与他当面对质问个明白呢?”荧玉也不是十分相信景监的判断,于是道:“我觉得雪歌说得对。不管如何,景监你总该给卫鞅一个说法吧?”
景监也觉得雪歌的话似乎有点意思,傲娇地说了一句:“不管卫鞅如何打算?君上只怕已经对他有看法了。以后可不会有再多的机会了!”
且说卫鞅细笑着向嬴渠梁告了个别,似乎意味深长。刚才与秦公交谈时,他一直注意到窗外似乎有个人影,不是荧玉,便是景监。而从身影上来看,似乎更像是景监,只是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外面就一个人也不剩下了?
如此,只好自己回去了。
方才走到宫门处,却见一位宫装女子朝自己快步跑来。卫鞅本是心中大汗,这剧情……该不是乱入的吧?待那女子稍稍走近了些,卫鞅清晰地认出了她竟是雪歌。这次因为十分仓促,刚刚从乡间返回栎阳,就被秦公接见了,也就没时间和雪歌见上第一面。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景监的主意,他的消息灵通,早已超越了安邑的公子昂。
出乎卫鞅意料的是,这一次的小妹却是相当地郑重。
“卫鞅!”雪歌这回直呼其名,“刚才发生的事情景监已经全部跟我说了。”
见到雪歌板着个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卫鞅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小妹怎的也如此见外了?这才几日不见,小妹就能驱使中大夫了?”
雪歌见卫鞅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禁为他捏了把汗。她本来也想过顺其自然,任其自由发展,但心中一想到那条恐怖的穿越者蝴蝶定律,这个看似极其不科学的定理,在同为不科学的自己身上,很有可能是真的。这样一来,那就真是极不好的。到时候一旦不经意间搅了局,就很有可能酿成极其严重的后果。两千多年后不说,单单是当下,自己接下来的路也会无从把握。
“驱使谈不上,但别人家的大哥闹出了这种事,还能不来说一句吗?哥,我希望这件事情你别再闹了,这一次就算是探探秦公的底,下一次给他看看你的真本事,好吗?”
卫鞅沉默片刻,道:“小妹说对了一半。我这次确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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