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美国去寻梦 1
当肖月走出美国第五十个州夏威夷Honolulu(檀香山)国际机场的时候,她只剩三百二十九美元了!
她慌忙朝一台无人使用的电话窜去,把早已捏得发烫的硬币使劲塞进了投币口!她的心在惨烈地嚎叫:妈呀!又用掉我多少人民币啊?!
那是公元1993年!
她颤巍巍地拨了那个她背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可她听到的还是那句她听得很熟悉,但还是没完全明白的英语——We are sorry! The……(很抱歉!这……)
这一次,她完全吓呆了!彻底崩溃了!这个她打了N次电话也没有联系上的人!令她陷入了绝境!
神经在瞬间就爆裂了!
她被异国机场光怪陆离的喧嚣和电话中机械的女声打入了隔世!
她仿佛根本就不存在,惟有灵魂被静寂笼罩!她毫无知觉的,像无
形的穿越时空隧道的幽灵,飘浮在一个全然陌生的虚幻世界——那肥胖的、穿着黑色制服的、腰间皮带上别着铮亮手枪的警察,看上去既沉重又威武!他们正是她逃亡中要躲避的人!
他们高大沉重的身躯隔了几米远都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想跑,跑得无影无踪!
她迈不开脚步!
一些脚上蹬着拖鞋的、同样肥胖得沉甸甸的男人和女人们,朝她走来。那些人的皮肤是褐色的,而衣服是棉质的。衣服耀眼的颜色和巴掌大醒目的花式她似曾相识——那是七十年代家家都用的纯棉被面!难道生前曾经用过的棉被,死了升天后就变成了衣衫?他们无论男女都戴着她毕生从未见过的美丽鲜花,那些缤纷灿烂犹如传说中的天堂之花,不是悬挂在他们胸前,就是晃动在他们头上——所有的面孔都不曾在人间目睹过!
她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从何而来!将往何处!她毫无知觉,听不见一丝声息,只有眼睛在向大脑传输影像,毫无意义的影像!胶片般定格时空的影像!灵界凝聚于虚无的影像!
脚下软绵绵的,落不了实,身体在坠落!
她使劲挣扎——奈何桥上渴求生的挣扎!那是悬空中毫无根基的一抓!
";砰!”的一声, 心感觉到了,但耳朵没听见。
原来她整个人撞在了一个又胖又高大的男人身上!她的心感觉到痛,但身体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茫然地仰望着这个扶住自己的男人,她听不见他说什么,只看见他正在说着什么。
她的耳鼓响了一下;她好像刚能听见了,即刻又什么也听不见了!“没得事!”肖月仿佛听到自己刚才说了句成都话!
他笑着放开肖月,右手做着“六”的手势,就摇晃着消失在人群中。
这一撞让肖月摆脱了暂时的失意和短暂的失聪。刚才那陌生的如梦游般的幻觉原来是真实的!
随着稀疏的人流,肖月走到了机场门口。
天已很黑了!她手表的时间和机场的时间又对不上了。
她记得离开成都的日期和时间,但却记不清她到了美国几天,因为这几天不断变化的城市和各城市不同的时差把她弄糊涂了。
初到美国去寻梦 2
一辆写着“Hotel free ”(酒店免费)字样的车正好停在机场外,一些人径直登上车。肖月毫无迟疑,也跟着跳了上去。
车上已坐了几个人,有人友好地冲她说了声“Hi”!她轻轻回答。佝偻着身体,想让自己变小些。
又上了两个人后,车开了,在夜色中行驶了大约十几分钟后,就停在了一幢孤零零的建筑门口。上面的好多英文肖月都看不懂意思,但“Hotel”的字样让她知道酒店到了。
肖月走在人后。人人手里都提着或大或小的行李箱,只有她斜挎着一只棕色的仿皮包,里面装着一本只盖有美国大使馆两次拒签章的因私护照,一本迷你英汉对照字典,一个笔记本,一叠“夏威夷太平洋大学”秋季入学用的文件,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条*,一双袜子。包里东西不多,略显拥挤。看她的模样,不似刚下飞机的,倒似搭公车的。
所有人都进了酒店,次序井然地到了前台。
里面静悄悄的,整个大厅只有一名接待生。人们好像都有准备,办手续的都拿出一张卡,服务生将卡在一个机器上划一划,那机器就吐出一张纸来,那些人在上面签一下名,就获得了房间的钥匙。她注意到,每个人都不需要出示证件;就像机场一样。
原来免费需要卡!肖月感到有些不安。她还想听清楚一点他们彼此到底说的什么,但已轮到她了。
服务生礼貌的问语令肖月的心有点儿乱,一下竟开不了口回答。服务生友好而且很慢地说:“One room? One night?(一个房间?一个晚上?)”
肖月使劲点头。才结结巴巴地告诉服务生,她没有其他人那种卡。
服务生更友好的说可以收现金。肖月急了,不是免费吗?但一想也有可能人家只针对有卡的人免费。如果深问服务生,一来自己英语表达能力不够,二来还要引起对方的注意。万一对方警惕报了警怎么办?自己逃亡的身份哪里经得起警察的盘问?于是她硬着头皮问价钱。
服务生迅速地在一张纸上写道:“97+tax (97元+税)”。
“What time is it?(现在几点了?)”
“Four。(4点。)”
肖月有些站立不稳。
酒店大大的玻璃墙外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身体朝前慢慢一倾贴住服务台,左手扶住牛仔短裤的腰处,右手顺势滑了进去,在*上,她自制了一个大的布兜,她五指并用准确地捻了一张发着微热的百元美钞,放在了服务台上,又从牛仔短裤的裤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摊在手心上。
整个酒店从开始就没有人,待肖月办完手续,更是格外的空洞。
万物沉睡了,惟有肖月像一个梦游的影子,飘曳在夜的静寂中。
她记不清是怎样进到房间的。此时,她犹如一摊沉重的、散了架的无名物体,叩上眼睛任凭自己的灵魂往深渊处跌落!
初到美国去寻梦 3
她跟所谓的公务考察团实则公私混杂的旅行团到了美国。几天以来,都被当地旅行团的车拉来拉去的,这天刚好到了洛杉矶。
早上趁别人吃饭没注意的时候,她溜出酒店,跳上了一辆刚好路过的不知开往何处的巴士。
这是一次她蓄意已久的“逃亡”!
车上无人售票,只有一台自动投币机放在司机的旁边。肖月不知该如何使用,更不知该付多少。
望着满满一车人,她只觉头皮发麻。
司机的微笑和招呼给她壮了胆,她掏出一把从拉斯维加斯赌场换的零钱,示意司机自己拿。
司机拿完钱,把它们全部喂进了投币机,车开动了。
肖月按住激动,蹿进车里的人堆,透过他们她朝车窗外望去,她的眼神定格在了酒店门口,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她熟悉的身影都未曾出现过。
这巴士不知要开往何处,肖月也没有目的地,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那间酒店,她做到了。
这是她逃逸的第一步,比预期的来的快,令她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车已开出很远了,停得不多,但它每停一次肖月的心就紧张一次。它一发动,就会稳定一点。它开得越远,就越稳定。
突然,一块写着三藩市的指路牌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立刻决定这一站下车。
车继续开着,没有停的样子。她只得默记路线,想沿着来路返回去。但车却开得更远了,要走回去的可能几乎很少。
车,终于停了!肖月急忙跳下去,穿过马路去搭返回去的巴士。
洛杉矶早晨的太阳已很大了,宽阔的大街除了飞驶而过的汽车,就是车胎辗过路面发出的嚓嚓声。
肖月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身是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短裤,长长的一双腿,白净修长,她脚穿灰色的纯棉袜子和白色的“宝狮龙”运动鞋。在没有一个行人的八车道上,斜挎一个小包的她显得有些娇小,但却很抢眼。
所谓的站牌——写着“The bus”(公共汽车),没有站名,没有往哪儿去,没有……这一切离书上所学的太远,太远,远得想找一个人问问路都不可能!因为大街上根本没有人!
热气360度的朝她袭来,四周一目了然——没有一棵真正能庇荫的树。就算有那么一两棵稍大一点的树,也像肖月一样,被360度的笼罩着。太阳原来可以这么大,大得是无忌惮,大的毫无遮拦!
这是肖月到此一生见过的最猛烈的阳光,亦是她到此一生最长的一次等待!
90年代的出国热,牵动了万民的心。那刚开启的国门,一下就汇集了无数颗跳跃的心,他们都怀着同样的梦想力图挤出一条门缝来,奔往那遍地黄金的自由天堂。他们朝气勃勃,斗志满满,都希冀自己能在那片神秘的土地上大展宏图!
眼见别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发家致富,肖月的心跟着跳动了!已27岁的她从1991年开始,耗了快两年的时间从头开始学习英语。在一个朋友的指点和帮助下,她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同时向美国的几所不要托福的学校寄出了申请书,结果有三所私立大学给她发了录取通知书。其中一所就是朋友的女儿就读的“夏威夷太平洋大学”。想将来有个照应,她选择了这所学费较昂贵的学校,并办理了相关的手续。两次签证被拒后,她开始向那些徘徊在美领馆外的油条们学习经验。
一次,一个旅行社专搞签证的人改写了肖月的命运。她可以走其他渠道帮肖月搞签证,如果签证拿不到,全款退还,只付所需的工本费,如果签证成功,肖月就得付她七千元美金。这笔钱一是随团的旅游费,二是不能公开的签证费。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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