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兰子未来的公公王小坎说的话。
大柱子爹一听,这儿女亲家,哪有一见面就这么说话的,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你不敬我,我也就没有好腔回答你。
“这是来回一般远的事情,我们家的大兰子,如果不是为了他的弟弟大柱子,就你家那个秃子,我们家虽然不通电,可是煤油灯还能够点得起,也不需要他来照亮,打死她一顿,她也不会愿意的,要是照你们这样说,我们才不干呢,拉倒就拉倒吧”。
“你也称二两棉花访(纺)一访(纺),我们老王家可是那样前说话、后摆手的人家。”
“曾被卖糖君子赚,至今不信口甜人,光说有什么用?这东西二庄,谁不知道俺们老李家是石磙子打碾盘实(石)打实(石)的人家”。
“……”
你有来言,他有去语,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不尊敬我,我也就要小瞧你,这两个老头话不投机半句多,可以说是螃蟹作揖夹对夹,钳住了,争得面红耳赤。
双方很难谈下去了,都一头撞到的南墙上,回不了头了。这时候,小撮合不得不出来打个圆场。叫谁让步呢?
小撮合对这两个老头的性格,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的表大爷李大山性格有一点犟,可是在关键的时候,还可以以大局为重,有点灵活性。那个王小坎,他可是知道的,是个打死老鼠日死X的主儿,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的。
有一次他到马厂集上去,中午饿得肚子前墙贴后墙,想吃一碗面条,一打听,一毛钱一碗,他生气的说,“上个集八分,见风长,你长你的,我不吃还不行吗?看你朝那里长?想挣我的钱,你去挣吧。”不一会,他小便来了,要上厕所,一打听,也涨价了,上个集一分,这个集二分,“你涨你的,我不尿还不行吗?我看你还朝那里涨。”就这样,他一直憋到家里,这饿还能坚持,这尿憋的实在受不了,脸憋得蜡黄,他的老伴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想挣我的钱,真他妈的瞎了眼。”他老伴点着他的脑门子说,“我说小坎那,小坎,你这是把屎憋在裤裆里,跟狗俩攒劲呀,为了省一分钱,你要是憋出病来,那是本那是利呀。”
小撮合想到这里,也就锅底里掏山芋,专拣软的捏,决计做他表大爷李大山的工作。
“算了,算了,都是好亲戚,就不要打口水仗了,这两家总不能都是同时办喜事吧,总得有个先后。我看表大爷你就做点让步吧,就让表妹先到他家,老王家呢,也是个实诚人家,我看不会的。”
老李想,这竿子也不能老是撑着,万一撑散掉了,怎么办?这大柱子翻过新年都25岁了,小撮合还帮瞒了三岁,说他是22岁,人家那个姑娘16岁呀,做一点让步吧。想到此,老李头说:“哎,我说老王呀,我们这一辈子能做儿女亲家,能够走到一起,也是一种缘分,你大王村也是好几百户人家,我们旮旯村也是三百多口人,天不转,地转,山不转,水转,我们能够转成儿女亲家,那也是八百年前派就了的。我想呀,我们都应该客气一些,不要话里头带抓钩子,带小耙子的。即使不是做亲家,相距也不远,今天我老李就做一点让步,今年大兰子,先出嫁到你家,等明年三月三,桃花盛开的时候,你家的姑娘到我家,怎么样?”
“行,行,行。你旮旯村的李大山,我早有耳闻,你大人不见小人怪,你胳膊弯里能跑马,你宰相肚里行得船,刚才我言语不周,还望你左耳朵听,右耳朵扔,不要朝心里去呀。”老王这个人善于见风使舵,看李大山做了让步,一个劲的陪不是,头点头的像鸡啄米似的,连说了三个行。
“不过,话在言前雨在初,先小人后君子,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俺们空口说白话不行,俺们要办个手续,你能不能写个什么字据?就是大兰子到你家一年,保证明年你家的女儿嫁到我家。万一,你家后悔了,食言了,我们打官司告状也有个凭据。 能,我们就这么办了,不能,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能啊,只要你家答应大兰子先到我们家来,你说怎么写都行。”于是老李头说,本村的一个老学究写:
契约
兹有旮旯村李大山和大王村王小坎,经协商达成如下换亲协议:
1、 老李家和老王家自愿换亲,老李的女儿大兰子先出嫁到老王家,嫁给王大光为妻;
2、 老王家承诺,等明年春天桃花红了的时候(三月三日),老王的女儿王翠花即刻嫁给老李家的儿子李大柱为妻;
3、 到时候老王家若不履行诺言,老李家可以接回女儿大兰子。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4、 立约人:李家(李大山手印),王家(王小坎手印),
5、 公正人:小撮合(手印),学究先生(手印)。”公元1983年2月2日
老李头拿到契约像拿到宝贝一样,放在箱子底下藏着,这才放心的让女儿大兰子出嫁。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六章:大兰子出嫁
第十六章:大兰子出嫁
大兰子出嫁那天,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火红的桃花把旮旯村装扮的十分喜庆,加上那天的天气也帮忙,万里蓝天,没有一丝的云彩。站在大柱子门口,几里路远的二郎山的几棵大树,都看得一清二楚。老龙河像一条彩带系在旮旯村的腰间,很少看到老龙河的帆影,那天也在现了,点点白帆由远而近朝旮旯村而来,使旮旯村这幅乡村的图画有了动感的神韵。
和这自然景色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大兰子的心情,在做新娘子的三天前,她就开始哭,到结婚这天,她的嗓子都哭哑了,眼睛肿得像是红樱桃,大兰子心里难受啊,她想起了当初追求他的上海下放知青小王。
虽然他们还谈不上什么爱情,可是大兰子每次想到小王,心里就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和小王好了,也未必结出什么好果子来,可是跑掉的都是大鱼。既有今日,何必当初,还不如把我的初恋给了小王,也对得起现在的秃子。
农村的姑娘,把贞操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可贵,她们时刻把握住这一关,大兰子只让小王拉着她的手,抱一抱,小王还想深一步,大兰子是死活不同意的,“女人最值钱的就是这个,没有了这个,这个女人就贱了,在我们没有结婚之前,你休想,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没有想到,大兰子苦熬苦撑着这份姑娘的贞操,即将给的是一个秃子,那小王多青春,多么地有活力,多么的英俊,当初给了他,现在也还绰绰有余的对得起秃子。大兰子想到此,后悔当初没有把什么都给了小王,白白的让一个他不爱的秃子拣了便宜。
那时候有这种想法的不独是大兰子,许多安分守己的人家姑娘谈对象,不入洞房是绝对不能小伙子动手动脚的,一旦小伙子动了姑娘的那一份感情的蛋糕,你要甩掉姑娘是根本不可能的,那姑娘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你的身上,让你揭不下来,不会像今天的姑娘和小伙子谈恋爱,流了一个又一个的产,要说分手,那也是非常容易的。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同村的小姐妹们和大娘婶婶都来劝她。
秋菊说,“兰子姐。那天我们和你开的玩笑,你可别朝心里去,这人长的丑俊,都无所谓的,关键要看人好,人俊也不能当饭吃,你看俺们旮旯村的那几个小光棍,(农村把那些打扮漂亮,人长的不错的小伙子也称光棍)人倒长的不赖,那个条,那身段,那眼睛黑葡萄似的,可就是干活不照,伸手不能够拿四两,整天的推牌九,打麻将,嘴里哼着推牌九的小调,什么‘天牌地拍我不要,就要人牌楼在怀,我越越搂越搂越自在,’你说这样漂亮有什么用?”
大兰子的大姨也来劝,“哭什么,哭,结婚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东头何半仙说,天气旱久了,下了一场大雨,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在很远的地方遇到老家人,值得高兴;没有考中状元突然中了状元,值得高兴;还有一件,就是你今天结婚,按照何半仙说的,就是洞房花烛夜。什么男人不能过一辈子,你大姨我长的也不差吧,当时在旮旯村,数过你妈就数到我了,人家称我们姐妹是并蒂花,可你大姨夫是个豁嘴子,这你也不是不知道的。那个丑样,我在出嫁的时候,想起来就恶心,这一结婚不是也过的很好吗?你看我家你大姨哥大有子,你二姨哥二有子,还有你的小妹妹坐圈子,不是也都人五人六的吗?乖孩子,别哭,你这一哭呀,大姨我也要落泪。乖孩子,你这样想,你今年出门呀,明年你的弟弟大柱子的俊媳妇就到家了。我听说呀,你婆家那个小姑子长的别提多水灵了,我听你大表哥小撮合说,在俺们旮旯村都盖帽啦,比跟苏北唱大鼓书的跑掉的,我们村的那两个小妖精,还要中看,这样想,你能够不高兴?人啊,都是命啊,命中四两难有半斤,这农村姑娘结婚,那能配的都是八两对半斤的,有个差不多就行了。别哭了,乖孩子,高高兴兴去吧。”
大姨的这一翻话,把大兰子说的不哭了,可是,她自己却亲娘妈妈的嚎了起来。大概是她想起来,当初跟豁嘴子丈夫结婚的不如意,跟豁嘴子男人一辈子也是不甘心吧,正好今天劝大兰子,触发了她心灵深处的痛处。反过来,大兰子反倒劝起他来了,“大姨呀,别哭了,我就不哭,你还哭什么。”说完,这老少两代人搂在一起哭得惊天动地,大概是一个对失去青春懊恼,一个是对未来青春的恐惧,谁也劝不住,大姨哭得砍头撞脑,大兰子哭得两眼通红。据说她大姨出嫁的时候,是她的父亲把她捆在轿里,抬到婆家去的。
这老少两代人,哭得不成样子,无法收场。最后,还是李大山出来说话,“她大姨,你半夜哭老太,怎么想起来的,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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