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可以呼吸。”她一边从裤中抽出瑞士军刀,他认得出那是在淘宝上三十八块一把的打折货:“惊动它了,我的气息比你强,除非你放出灵力,不然它肯定会觉得我比较吸引。”
此时,收起灵力的姚羽已经看不见那团团黑气了,四周阳光正好,刺骨寒气却点点渗透了他,更加可怖。
他想起以前玩过的一款恐怖游戏,只要触发了什么flag,就会一秒切换到里世界,同样的物品和环境,都会变成夺命凶器……思绪飘忽间,只见姚用力握住刀刃位置,军刀鲜血淋漓,同时亦吸引了凶煞。
这时,姚羽不需要开天眼,也看得见这只被撩拨得凶性大发的煞。
不看还好,一看他便哇一声的,扭头猛吐,差点连昨晚的晚饭都要尽数吐出来。
那依稀还是个‘人’样,头发剪得參差不齐,一层脸皮不知道哪儿去了,露出败坏的肌肉组织,全身不着片缕,伤痕交织,竟无一寸完好的肌肤,身量也才到他腰间,分明是个小孩儿。它眼球狂颤,往二人方向骨碌骨碌地转了一下,大嘴猛张,就往姚辞身上扑去。
“艹你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哥就不打你了啊!”
后者一个飞踢,愣是把小孩踹飞三尺,而它怪叫一声,就像不知痛楚般,一顿后,又扑了上来,残缺的眼球死死地盯住她染血的手,姚辞仗着自己身高比它高出一截,像踢皮球一样,避开它大张的嘴巴往死里踢,场面颇为血腥暴力。
烈日底下,煞的攻击力亦随之弱化许多,姚辞揪起它的头发,拎起来用带血的手啪啪啪啪快速抽了十来个巴掌,血似有腐蚀能力一样,原本不言不语的煞脸容扭曲,发狂惨嚎,像是生前声带受损,这时只能发出气声,尖锐短促,可怜又可怕。
姚辞面容冷峻,不为所动,从裤袋里摸出一纸黄符,糊在它的额上,它浑身紧缩一下,啵一声地消散无踪。
“……姐姐,你破了阵……?”
“没,让它安份一点而已,我是个二手道士,只学过几十年道,悟性低,没有灵力加持,这只好算是一种前人留下的威慑。”
姚辞收起刀,这时弟弟回过神,冲上去捉住她的手,眼圈立刻红了。
“姐姐,伤囗不处理一下吗?”
“不用,”她用纸巾一抹,手心已经愈合,只馀下一道浅白的新伤,她从肩包里拿出一把铲子:“该你卖力的时候来了,把尸体挖出来吧。”
“尸体?陆爷爷埋得那么深,上面有又墓碑……”
人力怎么挖得出来?姚羽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没让你把姓陆的挖出来,把刚才那只煞的本体挖出来,应该就在阵眼底下,埋不了多深的。”姚辞眸光微暗:“我原以为这个年代用动物灵做阵眼已经很出格了,居然还特地虐杀小孩儿做阵眼……真是下血本了。”
童鬼最好拘使,没什么思想,死得惨,怨气足就凶,适合用来当阵法的守门犬。
听到‘虐杀’俩字,姚羽的脸色又变了,方才吐得彻底,这回再反胃,也吐不出什么来。他的脸色极之难看:“虐杀?为什么要虐杀?”
“死前越痛苦,凶气就越重。”姚辞不是嗜杀无道的人,这时显然也不大痛快:“童鬼的痛觉会永远留在死前那一刻,想帮他解脱就快点挖出来,我当过几年和尚,超度一只煞还是绰绰有馀的。”
“……姐姐你真是多才多艺。”
姚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听到能及早让它解脱,他还是立刻接过铲子在阵眼处挖了起来,泥土松动,挖起来居然不难。
第23章 '023'
泥土松动,是因为近期才动过土。
想起姐姐说过的话,这下面埋着一具尸体,姚羽胃部抽搐了几下,却没停下卖力的挖掘动作,旁边的姚辞看着他,若有所思:“阿羽,你的动作让我想起昨天刷微博时看到的一句话。”
“什么话?”
“挖掘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找蓝翔。”
姚羽被这个冷梗生生压下去了呕意,随即将此理解为姐姐安慰自己的另类方法。
几铲子下去,他已经汗流浃背,倒有点想念刚才凶煞暴起时的阴冷氛围了,就像自带空调一样。
他不着边际地想着的同时,铲尖就碰到一层软软的物体,他手臂一僵,战战兢兢地低头,一边默念着‘对不起’,以为自己铲进了尸体里头……幸而,他只看见了一块尼龙布角,再挖几下,就看到里面包着的物体冒着的干枯毛发,布里包着何物,昭然若揭。
他颤着声:“姐姐,挖到了。”
“挖出来吧,要你费点力气了。”
姚辞声音平淡,好似挖出来的不是尸体,而是其他无关要紧的物事,声音冷冷的,还没有说冷笑话时来得生动。
灵师相残,少不免生灵涂炭,她想起其他导人向善的教,如果有地狱,里面一定堆满了灵师的灵魂──可惜没有,只有魔界,而死去的人们,只有无限轮回,遗忘,再轮回,争名夺利,想长生,想不灭。
她眸光微暗,二十分钟后,姚羽终於把布上的泥土都铲干净了,约一米出头长度,包裹着煞的本体。
刺激性的臭味弥漫开来,即使他一手掩住囗鼻,小心呼吸,眼球也自作主张地酸涩起来,被刺激出了生理性的泪意。
“用灵力护体吧,”
姚辞这时走过来,早已戴上了手套的她揭开尼龙布,目光一动不动的,片刻,她转头看着脸色难看之极的弟弟:“其实你可以不看的,接下来你只要闭着眼让我使用你的灵力就可以了。”
他咽了咽囗水,秀气的脸一副想哭的表情:“我怎么可以让姐姐一个人去面对,而且你说过,当了灵师这些事都很平常的!我也想保护你啊。”
“哦,那加油啊,年轻人。”
姚辞困惑地用另一只手抓了抓头发,毕竟对她来说,除了臭了一点之外,眼前都没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
阳光对煞能起到压抑的作用,对它的本体,更是极具杀伤力,原本就烂得七七八八的皮肤往外滋滋冒黑水,被催化成煞的灵魂无声惨嚎,然而刚才被她的血液和灵符封住,连出来作最后反扑都无能为力。
“来,姚羽,像我上次教你那样放松,”姚辞咬破食指指腹,捉起他的手,在手心上画了个简单的阵法,再十指紧扣地握住:“咯,水龙头要开罗。”
下一秒,姚羽就感觉自己的手心像啵地扭开了水掣的水管,灵力汹涌而出……
她眼瞳微微放大,这个秘术她掌握了很久,也曾或利诱或威胁的让一些灵师为她所用,但灵力灌输的量和速度,取决於灵师的个人意愿和信赖程度,她第一次,碰到灌得那么毫无保留的,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平时嘴没一刻停过的姚辞,这时目光一凝:“乖。”
这时,灵力已经短暂地充盈了她的身体,在弟弟身上只能开天眼,探探路的灵力,她使用时,却全然不同──她松开捉着他的手,纤长十指作出复杂而灵活的结印动作,蓝光在她掌中迸发开来,聚至光芒最盛之时,她清喝一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蓝光炸开,化为九道流光,再在尸身上裂成九个字,分明就是她刚才说出的九字真言。
原本流出来的一窝黑水彷佛在同一刻都沸腾了起来!
啵啵啵啵的往外冒着小小气泡,九字轰然立着,沸腾的黑水瞬间蒸发成黑雾,被蓝光挟着,腾空而起,残魂不甘又哀怜地盘旋良久。
灵力交织之间,残魂上的记忆碎片也随之而流淌进她的脑海,那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人生才走了十分之一的路,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对待,灵识残缺不全,误以为在成为阵眼亦算存活,即使隐约意识到被人利用,亦依旧不舍,贪恋着这种生存的错觉。
这时候,姚辞这辈子属於人类的部份柔软了下来,她仰着脸,加强了灵力输送。
“我好像答应过阿羽,要给你唱一段往生咒吧?”她轻声说:“不过你年纪小,听说你喜欢看数码宝贝?给你唱一段rfly,我日语学得不咋地,你将就着听吧。”
她的声音偏冷,唱起歌来,更是有洗之不脱的苍凉感,毫无原唱热血少年的风格,唱到一半,它彷佛满意了,像歌词里写的一样,蝴蝶般乘风飘逸远去。
灵力被一抽而空的姚羽早已跌坐在地上,这时仰脸凝视着姐姐认真地低吟浅唱的侧脸,心脏又跳得快了许多──他非常确信,自己听姐姐是对的,她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唱罢一曲,姚辞才垂手道:“人死如灯灭,他这时好算是安息了,我们来收拾残局……阿羽,你把土埋起来吧,尸体已经化了。”
他低头一看,果然,坑里只剩下一条极脏的尼龙布。
“阵眼告破,这劫已经化掉,接下来的事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就这么简单?”
“简单?”她好笑:“这劫难就难在寻常灵师不会想到源头去,就算到了,与恶煞缠斗也费劲,它们见活物就攻击,少点战斗经验都会被撕碎,我的血天生有封印作用,今日阳气足,最后那张灵符起的才是关键作用,一般灵师哪会画这种上古镇魂符。”
要解决这个阵,她能想到的办法多不胜数:“记住,只要知道是什么原因,要解决的方法就多得很,灵师的观察力很重要。”
姚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照着姐姐的话,去把土埋平,比把土挖开时轻松多了,可他挖到一半,居然掉下泪来:“姐姐,照你这么说,刚才那只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