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饰的河流- 第1部分

引子…河流
黄昏时分，夕阳拖着最后一抹余晖落进了远处的土地中，弯曲的河面像是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绸缎，光滑而平静。已是深秋了，河岸上树木的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稀稀疏疏的影子胡乱交叉着，风一吹，落叶呼啦啦地响起来，似乎正有人快步地走过来一样。远远的，有一座桥横在河面上，看上去很破旧，桥上的护栏都七扭八歪的，桥面上也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但是，在这样的桥头上，却停着一辆崭新的奔驰车。四周安静极了，这车孤零零的停在那里，黑色的车身反射着残存的一点阳光，像镜子一样映着下面的河水，显得更加幽暗。车里看不到人，应该说，车里什么也看不到。整个下午了，它都一直稳稳地停在那里，像一具黑色的棺材横担在桥头。

　　桥下的水边淤积了很多的落叶，枯黄不堪的浮在水面上，有不少烟头堆积在腐烂的叶子上。岸边也零落的丢着许多，冒着一缕缕青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若有所思的抽着烟。

　　这人穿的很正式，西装革履，浓密的头发梳的很整齐，两道浓黑的剑眉下面，是一双凌厉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略有些鹰钩鼻，薄薄的嘴唇，皮肤很白，在夕阳的衬托下泛着淡黄色的光，像一尊蜡像。他在桥下已经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了，一个人抽着烟，一动不动地望着河面上夕阳的光彩一点点的沉没到水面以下。

　　有两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从桥上路过，好奇地在他的车旁停下瞅了一会，然后就会发现他。他听到摩托车轰鸣的声响，转过头去，冷冷地看他们一眼，然后又转过来继续抽着烟，好像每一个出现的生命迹象都不存在一样。在他面前，只有静静的河水和它淹没的一切。

　　“程阳，今天又是你的祭日了……你知不知道，虽然你曾经那么嘲笑我，但现在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获得了安静，不用再想那么多，不用这么累了。你是没能得到她，可是，我得到了又怎么样呢？也许当初死的是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她会很幸福。”

　　摩托车早已经走远，四周又恢复了平静，空气中浮动着薄薄的雾，说话的声音飘荡着，缠绕在河面上。他低头看着布满了夜色河面，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看不清楚了。

　　“以前你不知道我的心里话，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以前我想要的东西，现在都得到了，我不用再像以前那么自卑了。可是，只有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才觉得心安。但我最害怕的，就是你在这里。”

　　太阳的光彩终于彻底消失了，四周的树木连成了一片，只有风从成片的树林中间吹过来。河面上荡漾起黑色，滚动着，却没有任何的声响。宋岩掐灭了手上的烟头，眼睛又在河面上凝视了一会。

　　他知道自己也该回去了。
　　作者题外话：首次决定写长篇，希望大家指教　。。

1。不再跳舞的佳琪
1、

　　夜色渐浓，把夕阳最后的一点影子掩埋下去，车飞快地行驶在路上，公路尽头，可以看到城市的灯光越来越亮，天空也变得光影交错。宋岩开着车，车里正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佳琪练舞的时候，喜欢用他的音乐伴奏。

　　宋岩和佳琪结婚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用宋岩妈妈的话说，是下嫁到陈家，已经七年了。之所以说下嫁，是因为佳琪是富江集团老板的千金小姐，而宋岩则是农村的穷小子，而且从小就没有了父亲。从小时候起就常有同学欺负宋岩，但无论自己受了什么气，他都绝不会回家告诉妈妈。当初在老家举行结婚典礼的时候，妈妈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了，满是皱纹的脸上一会笑，一会又流下眼泪，粗壮干裂的双手从腰里摩挲了很久才拿出红包来递给佳琪，在周围乡亲的欢呼声，佳琪矜持地笑了笑，接过红包，改口叫了声娘。宋岩看着，心里充满了自豪。

　　这个时间，佳琪应该已经下班了，宋岩想了想，转弯去了学校的方向。大学时候，佳琪学的是舞蹈专业，本来非常有前途。但毕业以后，她很快就结了婚，生了诚诚，退出了舞蹈这一行。她的老师和同学都为她惋惜，宋岩想到她为自己做的牺牲，心里就十分地感动。生完孩子以后，佳琪进了省城一所大学做了行政老师，再也没有登过台。她说，作为女人，她嫁了人，有了孩子，已经不适合在舞台上跳舞。

　　决定和宋岩结婚的那刻起，佳琪就决定不再登台跳舞。宋岩很喜欢看她跳舞，但在佳琪答应嫁给他之前就已经说好。

　　“我知道你会对我好，我爸爸也这么说，所以我答应嫁给你。但我不会为你跳舞。”

　　宋岩默然不语地接受了，但是他知道她非常爱跳舞。佳琪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跳，放着同一首曲子，不让任何人进去。宋岩想看，佳琪也从来没有答应过。当初，宋岩就是看佳琪跳舞时爱上了她，那时她身上充满了热情，给了宋岩无穷的勇气去追求她。可现在宋岩觉得她越来越冷，虽然身材依然那么好，却再也看不到她跳舞了。

　　宋岩知道，佳琪会偷偷的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跳舞，他偷看过。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提起过，她好像也只关心孩子和保养身体。

　　“佳琪，下班了吗？我去接你。”宋岩在手机里问道。

　　“哦，你不用来了，我今天开车了。”佳琪答道。

　　“那你路上开车注意啊。”

　　“嗯，知道了。”

　　宋岩看了一眼手机，通话时间10秒。他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没有转向，继续向学校开去。

　　佳琪正在跳舞，宋岩听的出来她接电话时候气喘吁吁的声音。大学教舞蹈的老师袁菲菲和佳琪是好朋友，她给了佳琪舞蹈房的钥匙，只要佳琪喜欢，可以随时去跳舞。袁菲菲曾经抱怨宋岩说：

　　“一个未来的舞蹈家被你给毁了，要是你们结婚之前就认识佳琪，肯定不让她嫁给你。”

　　宋岩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甜滋滋的看了看佳琪，没有说话。他给人的感觉有些内向，话不多，但很成熟可靠。在外人看来，佳琪嫁给他，也很幸福。每当别人在佳琪面前说她的老公人很好，她很幸福的时候，佳琪那双如山雨般空蒙的眼睛就会透出一丝的伤感，笑一笑，说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过日子呗。

　　宋岩把车停到学校一个小广场的旁边，对面那栋楼就是舞蹈学院，他知道这个时候佳琪应该在里面。广场上的人很多，有老头老太太在慢悠悠地散步，还有一队人在随着音乐跳着集体舞锻炼身体，一群小孩子在玩耍着，追逐着。

　　宋岩点了一颗烟，身体斜靠在车窗上抽了起来，烟头一闪一灭的。他向对面的五楼望去，还有一扇窗户亮着灯。

　　宋岩扔掉烟头，穿过小广场朝楼门口走去，楼里面很静，没有什么人。他长出了一口气，抬步上了台阶。

　　“宋总，怎么晚才来啊！”旁边黑暗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吃吃笑着，突然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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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镜子里的人
坐到冰凉的台阶上，秋风吹过，袁菲菲用手拢了一下长发，抬眼看了看夜空，广场上的灯光有些耀眼，除了月亮，什么也看不到。她觉得晚上已经有些冷了，抱了抱自己的肩膀，眼光向广场上的人群扫去。她是不经意间看到宋岩的，虽然离得还很远，宋岩正靠在车旁抽烟，但她已经可以确定是他了。她和佳琪是大学同学，他们没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宋岩，这么些年下来，彼此很熟悉。

　　宋岩看到是袁菲菲，摇头笑了笑故意拖长了腔调说道：

　　“原来是袁菲菲老师，这周末的大好时光，月上柳梢头，袁老师怎么没有去相约黄昏后啊。”

　　“我可没有你那诗情画意的浪漫情怀，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独守寂寞喽。”袁菲菲说着，用眼睛瞟了一下宋岩，哈哈笑起来。

　　宋岩也笑起来，说道：

　　“行了行了，菲菲你就别让人家李梦石再等下去了。”

　　袁菲菲没理这个茬，反过来问道：

　　“怎么现在才来啊，佳琪已经走了。”

　　“走了？”

　　“对啊，我刚送她走的，顺便在这停了下正好看到你。”

　　宋岩觉得有些突然，转念又想了想说道：

　　“骗我呢吧，5楼明明亮着灯呢，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好骗？”

　　“切，我骗你干嘛，亮着灯那是因为我忘了关了，不信你上去看看。”

　　宋岩将信将疑地看着袁菲菲，转身接着朝楼上走去，后面听到袁菲菲喊道：

　　“帮我把我衣服拿下来，谢谢啦。”

　　听到这句话，宋岩就知道她没有说谎，但既然进来了，就上去看看吧。

　　五楼很静，只有那间练舞的教室还亮着灯，走廊的尽头光线非常暗，只有月亮照进来的一块光，像地上的一面不规则的镜子。宋岩推门进去，里面的灯都打开着，但确实没有人，只有一件很新潮的女式外套搭在椅子上，衣服下面，是一个棕色的女式的坤包。宋岩走到练舞的大镜子面前，看这里面的这个人，虽然穿着打扮像是有头有脸的样子，但眼睛下面，却已经有了烟袋，装满了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俯过身子看了看，然后又退后了几步。

　　他第一次看到佳琪跳舞，就是站在这样的一面大镜子前。那时他刚上大一，留着标准的学生头，身上穿着高中时候洗得发白的校服，一脸的迷茫。镜子离他很远，他从来也知道房间里会放这么大一面镜子，人在里面只能占到一小部分，其他的部分空旷的让他觉得心慌。可是，他看到佳琪和他站在同一面镜子里，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舞动着一个好看的舞蹈动作。佳琪当时对贸然闯进来的这个同学有些惊讶，但很温和，笑着问他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也喜欢跳舞。宋岩这才反应过来，是学生会组织活动让他来搬些东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