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眼中的担忧与狠毒,那天晚上不管来多少遍他都会记一辈子。
母亲拿着枪指着自己的大儿子,告诉他,‘你弟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饶了你’。”
可以说,就是因为段怡敏的存在,他才没有真的失了作为人,最重要的东西……
傍晚将至,段誉懒洋洋地坐在车里,有些时候他无趣的紧,就像是车子,除了这一个牌子,他再没买过别的。Tony在前面开车,不时说说笑笑,挑两件娱乐圈的趣事,而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旁边的这个男人。
两人在数年前如期而遇,对方因为一起金融诈骗案被美国几大商业巨头通缉,而自己却在一个恰好何时的时机里救了这个金融天才。在接下来的几年中,Tony将会成为自己的经纪人,亦或者说交集最多的,心腹——然后在08年最后一场酒会上,出卖了自己。
这几年的生活与伪装已经让他对复仇或者其他争夺之类的东西再提不起一丝兴趣,他只是像一个垂垂老矣的看客,看着自己身边一出又一出,破绽百出的戏。
“今晚不管怎么样,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女王陛下说你必须尽快出道,路子她都给你铺好了……一个访谈而以,我知道你讨厌演戏,可是总比唱歌强吧?”
Tony灵活而稳健的转动着放线盘,一边转过头跟他说话。
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南咏大街完全被充斥在一片鸣笛与刹车声中,Tony一个没注意,从斜拉的半边路上就冲出了两道影子。
车胎划着地面哧啦一道杂音,即便性能再过优良,在如此短的距离能刹下车来也是非常不容易,段誉被车子的惯性带的往前狠狠倾了一下,也由此看清了路面的情况。
车头前,擦着极近的距离,是一条大狗。
通体雪白,足有半个成人高,而它的身后,段誉稍稍错愕了下,竟发现它后面还护了个小豆丁。
Tony被这么一冲吓得直接失了三魂六魄,当下就发了飙,直接甩开车门出去便骂了起来,段誉坐在车上看这个二十七八的大男人把一个两三岁不到的小不点儿掂了起来,这样的组合着实很有喜感。
当看到那只护住的大狗一口咬上Tony的小腿的时候,段誉发现,自己竟是笑了,不同于以往任何敷衍的笑容,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愉悦。可是他毕竟不能一直就这样把戏看下去,段誉正了正自己的西装,下去查看Tony。
有些面子,总是要做足的。
只是一下去,却被孩子一把抱住了裤脚,那种包含着所有热情的目光,金灿灿亮晶晶的,让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波儿”
豆丁明显是认错了人,口中喜感十足的这个称呼让他和Tony集体愣了一下,Tony甚至开玩笑说这是自己的私生子,虽然一眼给他瞪了回去,但其实那一转之间他想的是,其实有个小孩儿也挺好玩的……
正是因为这个念头,才让他萌生出‘管闲事’的心思,连带着那张颇富喜感的字条也一并被他纳入了手掌,段誉甚至觉得,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笑得最多的一次。
之后的事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豆丁显然很聪明,也十分懂得什么叫借杆子往上爬,乖巧而懂事,段誉一边开着车一边摸了摸孩子的光头,若有若无地听他唠叨自己的哥哥,只是自己没有发现,其实嘴边是一直挂着笑的。
293 繁华褪尽却当年——段誉(二)
可是随后,他便发现了自己这种‘失态’,确实是失态,从很小段誉就知道,如果他喜欢上一样东西,那这件东西离被毁灭也就不远了。没有足够的能力身边又环饲强敌的时候,他是不能有资格去流露真心的。
段誉稍稍重新敛紧自己的心神,豆丁就那么大点儿,一个不小心都养不活,太过脆弱的东西,他着实不该去喜欢。
于是带着这般矛盾,他不声不响地坐在沙发上接收邮件,而豆丁则坐在地上吃东西,身后就靠着他那条叫舵主的大狗,自己吃一片分给狗一片,咔嚓咔嚓薯片的碎屑弄了满地。段誉时不时看他一眼,在东西快吃完的时候又随手丢给他一包,就像是在养小动物,燥闷的时候拿来解个闷儿,又不会投入太多感情。不无否认,段誉一开始确实是以这样的心态和孩子来相处的。
豆丁显然是很在乎自己的哥哥,每五分钟不到便催他打一个试试,直到段誉的手机响起来,小孩儿几乎是一瞬间便从垫子上跳了起来,眨着大眼睛巴巴看着他,“波儿,是不是哥哥?”
段誉笑了笑,接起了电话。
然后他的人生,从此改变——因为那个叫凌霄的女孩子。
几乎是打开门,被她叫出自己艺名的瞬间,他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小孩儿,很有可能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初见自己时的惊愕与错乱之后刹那的镇定,这个孩子所表现出来的绝不仅仅是早熟那么简单,他渐渐勾起嘴角,表现出了最起码的兴趣。
这对姐弟离开之后,他便让Tony开始彻查这个孩子的一切,而查她的理由尤为充分,毕竟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人,都不是背景简单的角色。
而等到凌霄的资料真正呈于自己案头的时候,段誉握着资料的手,出现了些许轻微的震颤。他几乎一眼就能确定,她和自己一样,而且刚刚获得新生不久。
已经不单单是感兴趣这么简单了。
从十一岁回来那天,说是不在意,可是他依旧在不动声色的探听着这样的消息,他许是孤独的,可是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孤独,他……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有和自己一样的人。
他双手合十静静坐在办公桌后,回想起今天从棠大出来那个孩子推着三轮被城管追赶的样子,忽然想要看看,这个孩子,或者说只有表面像孩子的女人,到底能走到怎样的高度?
段誉的手停在她要卖出的两所房子的图片上,只是略作思索便接上了这个线,终于将帷幕亲手拉开。
看她一点点儿在沉浮中挣扎,看她故作坚强的挺直腰杆面对自己,看她不断在亲人之间周旋求生……不知何时,这竟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并且乐此不疲。
复仇的道路上,总算有了些新鲜的东西。
这也是蝴蝶效应了,不过在他还没有腻味之前,他不允许这个新玩具提早夭折。
于是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伸出了手。
现在想来,她总会带给自己一些类似于震撼却又甩不开的东西,那天他坐在房间里透过摄像头看她一口口喝下司家老四的酒,不是不迷茫的,他见过很多人为了心里某些看似可笑的理由不断摔得头破血流又不断重新站起来,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就像是在搏命,完完全全毫无保留。这样的孩子,是值得人给予重视的。
于是他站了起来,踱步走出包间,在还没有到达最后一刻的时候,伸手捂住了她的酒杯。
也由此打破了自己一开始设下的局。
那天其实她已经醉了,只是努力维持着身子不肯承认罢了,段誉默默靠在墙上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就是流泪,她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半阖着眸子静静等待,冷眼看着林玄辰出出进进,最后终是叹了口气,给了事情最后一点儿,稻草压倒骆驼的力道。
经过了这么久的观察,她已经获得了他的认可,无须再雪上加霜了。
那晚的凌霄着实焦躁不安,她被酒精灼烧的胃部终于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开始翻滚,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那天晚上她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段誉坐在床边抱着她,月色很好,凌霄一遍又一遍哭着重复,“我明明是第二名,为什么不录取我?”
也是那个时候,段誉知道了她实际二十二岁,她其实不叫凌霄……
而他们之间羁绊,又因为这次的事,更深了一层。
第二日,他陪着凌霄去司家找说法,却忽然得知了小豆丁和她的奶奶出事的消息,那天她一手机丢到了司南珏额头,坐回车里的时候,又一遍遍固执地要着自己的保证,然后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段誉有些迷惑,除了自己的母亲,他并不是很明白家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豆丁明明该不是她的亲弟弟,可是他不相信,如果是单单一份责任,怎能维系到如此执拗的程度?
“……你知道吗,自打你从我这儿用60万换走了5,我不止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到底当时为什么会答应你,没有钱我也可以去找别人借甚至贷款,我根本就没走上绝路……然后我想了很多理由,很多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段兴言……我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你把彬彬给我送回来了……别说5,那天你就是要50我都会给你”
不止一次想起她那天说的这句话,当在病房外看到她给自家保姆下跪发誓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悄悄掩门退了出去。
承认吧,段誉,你在那一刻就已经不知不觉的沦陷了。
一开始好奇与试探,也骤然变质。
只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心的人,爱上了,又到底是好事还是悲剧?
294 繁华褪尽却当年——段誉(三)
段誉之所以强大,很大一部分便在于他果敢而赤/裸的剖析,不仅仅是对别人,也更是对自己。于是这样的感情刚刚冒出一个头,便被他轻易感知。
可是这次,他没打算再去抑制自己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他们两个才是同一类人,如果能就这样相伴下去……
如果真的能相伴下去……段誉敢打赌,这一刻他整颗心都因为期待在加速震颤着。
可是他承认的人,必须要有达到某种强忍的魄力——未来的路太难,若是不能比肩,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毁灭。
于是借由指导之名,段誉开始了自己类似于‘养成’的计划。
他开始借由并创造各种条件来磨砺她,而第一个便是用两个月空手赚到三百万的提议。
对于一个学生,这样苛刻的条件无疑是痴人梦话,可是直到那份报告打上来,几乎席卷全省的篮球赛开幕的时候,段誉又一次意识到,自己仍是小瞧了她。
一个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