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和一帮弃誓者住在一起喽?”
“看来……是这个样子。”艾崔斯尴尬地笑笑,拍着我的肩膀安慰起我,“不用担心,你是个布莱顿人,尝试和他们打点好关系,他们应该不会太难为你。总之自求多福吧。”
的确,我和那帮弃誓者同为布莱顿人;可是,我身边的弗洛特拉是个诺德女孩啊……
……
“保重!”
“谢谢。”
监狱的大门就是矿场的大门。走完了口头上的交接程序后,艾崔斯与我挥手道别,带着押送我们的一行人离开。
“聊完了吗?”
身后的女兽人对我和艾崔斯的谈话很不耐烦。眼看我们两人终于结束了冗长的对白,她再次催促起我。
“完了。”
“完了就滚下去吧。”
真是不留情面。我还想跟这个兽人牢头聊聊,好套点关系什么的。
“不需要办理入住手续以及分配牢房吗?”
“我的雇主只告诉过我把人丢进去,然后锁上门。剩下的会有人教你该怎么做。”
面前的铁门敞开着,女兽人握着牢门的钥匙,自由之路到此为止。铁门的另一边,深邃的通道在昏暗的火光下连向矿坑深处的隐秘世界。听女兽人的意思,在监狱所要遵从的是一套由囚犯自发创立与维持的秩序?显而易见的,这种秩序比狱卒的管理要有效得多,但也残酷得多。
“走吧,弗洛特拉。”
“嗯!”
小女孩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恐惧,她对我抱以十足的信任,就如一段时间之前我对马斯克的态度一样。身后传来上锁的声音,我拉着弗洛特拉沿着主矿道向着监狱深处走去。
……
“你为什么被抓,新来的?”
主矿道在这个大厅四散延伸而开,通往不同的方向。大厅正中燃着一摊篝火,旁边坐着一个赤*裸上身的布莱顿人,干嚼着月亮糖。这家伙实际上应该有三十多岁,但牢狱生涯和毒品的摧残已经让他骨瘦嶙峋头发泛白,看上去足足老上了二十岁。
一个吸食斯库玛的小……老混混向我发话了。在监狱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想要安全活下去必须要表露出足够的威慑力,否则将会沦为人见人欺的出气桶。
于是我尝试让自己散发出一股凶残与陶醉的味道出来,“我掐断了一位高官的脖子。”
“听你的语气似乎很想宣扬这一点,没看出来一个牵着小女孩的人居然会是个喜欢暴力的家伙。”对方有些惊讶,但很快便点点头适应下来,“你最好不要向其他人过分声张,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杀人犯,他们会认为你是想挑战他们。”
“我不怕挑战。”
“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你自信满满。”老混混放下手中盛着月亮糖的破陶片摇了摇头,“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小心剃刀。”
“剃刀?”老混混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这是某位狱霸的外号吗?”
“不,就是字面意思。任何明面上的武器都无法被带进监狱,除了挖矿的榔头。当然,你可以用铁榔头砸爆别人的脑袋,但仇家看到你拿着这么大的家伙,肯定会提前做出防备。”老混混从怀中掏出一副刀片,在我眼前晃了晃,“如果你跟某个犯人有过节,剃刀是最好的选择。”
“谢谢您的关照。”面对老混混的殷勤,我淡然一笑,“你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向我推销剃刀,然后拿我给的好处去换月亮糖?”
“不。我只是回想起了过去。”乌拉岑望向弗洛特拉,长叹一口气,“当年我进入这所监狱的时候,我的女儿和她差不多大。如今看到她,我又想起了我那个踪影全无生死未卜的女儿。希望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弗洛特拉。”女孩善意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噢,希望我们可爱的小弗洛特拉在这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乌爱拉、乌爱拉……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的乌爱拉。”老混混凝视着弗洛特拉,同时痴痴念叨着另一个女性的名字,似乎那就是他失去联络多年的女儿。
“唉……”我挨着老混混席地而坐,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在这座监狱呆了多少年了?”
“记不清了,我已经忘记了太阳是什么样子。”
……
“听说在这里服役的囚犯都要挖矿,您没有去吗?”
“我负责接待。平时就守在这个岔道口告诉新来的犯人应该去哪儿报告,以及接待前来收缴矿石和输送补给的卫兵。”乌拉岑--这是老混混的名字--将几块月亮糖递给了我。出于表明友好的缘故,我将月亮糖接了过去,但没有服下。乌拉岑也不介意,他继续向我讲解监狱的一切重要信息。
“银血家族的部队每星期都会来一次,运走我们开采出的矿石,并按照矿石的总量交给我们等额的食物。”
我将他刚刚给我的几块月亮糖晶体在手中颠了颠,“月亮糖也是这样进来的?”
“可惜只有月亮糖,卫兵们拒绝给我们提供斯库玛,因为固体比液体携带起来更容易更隐秘,或者说他们希望我们能留着更多的力气去挖矿。”说到斯库玛,乌拉岑的眼睛重新绽放出希望的光芒,但意识到这只是空想后,便很快黯淡了回去,“月亮糖的效果比斯库玛差很多,但对监狱里这帮山穷水尽的囚犯来讲,能享受到乐趣就已经让人心满意足了。”
“让我来帮你吧。”
在乌拉岑疑惑的目光下,我将魔法施放在手中的月亮糖晶体上。斯库玛是从月亮糖中提炼出来的,而月亮糖中除了斯库玛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杂质。这些杂质有着不同的熔沸点,利用变化系魔法可以很轻松地将它们分离出来。
一滴粘稠的纯净液体在乌拉岑灼热目光的注视下,落在他的手心。
“纯净的高浓度斯库玛,有着比月亮糖更澎湃的快感,但也会对身体造成更严重的损伤。喏,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没多少年活头,现在只要有乐子享就够了吧?”
“谢谢你……”乌拉岑流着热泪,贪婪地吮吸着手中的那滴粘稠的液体,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就像是重新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样。
“为我提炼斯库玛,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好好关照你。”乌拉岑从裤兜里掏出一枚刀片,“拿着。以后要是卫兵从外面带回什么好货,我会第一个通知你。”
“我很荣幸。”我向乌拉岑致谢,心中却是叹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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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嗜血的野兽
“一个柔弱的小女孩,来到暗无天日毫无希望可言的监狱中,你知道她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威胁吗?”
乌拉岑从斯库玛的快感中呆滞地回过神,继续与我交谈起来。
“威胁?”
一群禁闭多年不见天日的囚犯,突然发现在他们附近有一个清秀美丽的小女孩,脑子里会蹦出什么念头路人皆知。
“不用说出来,会吓到她的。”我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重点不在他们身上。”乌拉岑从我的眼神中读出了我的想法,他不认为我真的听懂了他的话,“喜欢享受的人都很惜命。你会魔法,我相信你能营造出足够的威慑力打消掉他们的不轨念头。”
“这个了解。那您说的重点是?”
“我们挖出的矿物份额一直不够。”
乌拉岑将头埋了下去,突兀地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想到我们现在正讨论着弗洛特拉的安危问题,我将这两个方面放在一起联想后才明白了他的暗示。视察矿井的守卫每周只来一次,他们会收取囚犯开采出的矿石,并按照获得矿石的量来给予食物。如果矿石不够的话,食物也会短缺,而囚犯不会甘心活活饿死。
“饥肠辘辘脚步虚浮的家伙,来十个我也不怕。而且只要杀掉他们中的一个,剩下的人就不会有继续攻击我们的理由了。”
听到我的应对后乌拉岑再度给出新的提醒,“有的人没有月亮糖会生不如死。”
月亮糖也是有限的,它们应该会被控制在狱霸手里。这些生活优渥的狱霸不会以身犯险,但对月亮糖如饥似渴的瘾君子们就不一样了,他们需要提供合适的价码才能从狱霸手中换取他们所要的东西。
“我会教那帮瘾君子做人的道理。还有其他方面吗?”
“监狱中有些人信仰着魔神。”
魔神……弃誓者和魔神有着怎样的关系,那一晚我已经有过充分的体会。如果魔神在这里插上一手,我恐怕很难做出有效的防范。
“我一点不害怕!”弗洛特拉终于从乌拉岑口中听明白了一句,她牢牢地拽住我的左手,用轻松的语调向乌拉岑回答,“上次有人想把我献祭给桑吉恩,但我知道会有人来救我,未来也会一样!”
我将面上的凝重收起,对着弗洛特拉点头笑笑,算是默认了吧。
……
“你当年是怎么进来的?”
坐在篝火旁一路回溯,乌拉岑将他仍记得的一些经历从尘封的过往中打捞出来侃侃而谈。
“我原本是某位诺德贵族的仆人,后来他被暗杀了。不是我干的,但我知道最后肯定会由我来背锅,所以我逃走了。”
“可你现在还是被抓了进来。”
“那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马卡斯城无法继续为我提供生存空间,在外面……我不得不选择加入弃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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