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好的西餐厅,果然张天籁早已等在那儿,一脸的不耐烦,把包里一叠便笺撕开来叠了一桌的千纸鹤:“你又迟到啦!”
唐沁甜姿态优雅地坐下来,要了一杯水:“别随便用‘又’字好不好?咱们谁迟到得多?”
“反正这次是你。哇――”天籁突然尖叫一声,“惹火!”
“是呀,惹火。”唐沁甜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心里却得意得恨不能向三更借个尾巴来摇,“他送的。”张天籁隔着桌子俯过身来,把吊坠拿在手上,恨不能看到眼睛里算自己的,“这么大的钻石,应该是单独买的!惹火原配的钻石没这么好,至少是VVS吧?又白。他好有钱!好大方!”
“那当然。”
“什么时候有男人送我一个啊!”张天籁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去,看着沁甜眼中闪烁的光芒。
“会有的,会有的。”这个时候的唐沁甜恨不得人人都像自己一样,能收到一件这样的礼物,好体会她有多幸福。
“挺好,算是挽回了一点损失,”张天籁说,“好歹激情燃烧一场。以后你去了深圳……”
“去深圳?”唐沁甜移开手上翻着的菜谱,抬起头来。
“不是上星期你自己说要结婚,要去深圳吗?”
“我……”
“是不是尝到一点甜头,又改变主意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张天籁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先知的样子。
“什么嘛,”唐沁甜自欺欺人地说着话,“以前想走,还不是因为肖文静很难缠。但是现在,你知道吗,那个老女人待不了多久了!公司要查她拿回扣的事,这些天我一看她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就解气,在天相混了这么久,还不是因为她老公?现在可没那么好福气了,我看她也就算谭总他们的一颗小棋子……”
“别说人家了,你才是一颗小棋子呢。”
“我?关我什么事?”
“你就是陈优的一颗小棋子,进退全不由自己,”张天籁说,“陪他玩着一个游戏……很好,我看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惹火’吧,多对景啊!”
“谁说的?”沁甜的脸立马阴沉下来,“谁说是游戏?!”
“不是游戏是什么?这种有钱的已婚男人,我看得多了,个个都是自信拴在裤裆里,他能把你当什么?”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是留美博士,别拿他跟那些俗气的人比。”唐沁甜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忙又朝对面也拉下来脸的天籁扮了个鬼脸,“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知道他有多优秀的。”不能因为这个乌鸦嘴的一两句话影响了好心情。唐沁甜招招手,叫来点菜的部长,点了一个肉眼扒,岔开话题:“你点了什么?”
“菠萝炒饭。”
“来这么好的西餐厅,吃炒饭?”唐沁甜把菜单还回去,怀疑地问,“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请客?”
“上次跟李帅哥吃饭,他点的这个,我就想尝尝味道好不好。”天籁说。
“哦,跟他吃过饭了?”唐沁甜一喜,心想用不着自己来转达李遇柳的拒绝了。
“是啊!他真是很照顾朋友,他们公司订一大批送客户的礼品,他都推荐客服部的那个小妹来找我。我这一笔赚了六千多啊。”张天籁今天打扮得很时尚,吊带装,露脐裤,不过她很有些胖,坐下来的时候,肥厚的一圈肉跟着肚脐一块被裤带挤出来抛头露面,“上次让你替我问的事,有没有问啊?”
“你自己跟他饭都吃过了,还问我?”
“不是还有他们客服部的人在嘛!你这个猪头,”张天籁喜滋滋地说,“不过我估计他对我印象也不错,要不怎么大老远想到给我这笔生意呢?而且那天我打扮得特标致,穿那件粉色的短旗袍。我打扮了可跟没打扮完全两样!”
估计镜子是个谎言,哪个女人都能从里面照出美女!唐沁甜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她:“我劝你就死了这颗心吧。”
“为什么?”
“至少,人家都比你小啊。”
“是吗?他属什么?”
“不用问属什么啦。这年头比你大、没结婚的估计都已经变态了。你都三十一了,我刚给你过的生日。”
张天籁瞪着唐沁甜半天:“你就像那童话里的巫婆,一张口就掉出一只癞蛤蟆。”
“你以为你张口掉珍珠呀?前面那一堆,回音还在呢!”
“不要狗咬吕洞宾,我说小唐同志,我说那些是为你好――如果他床上功夫很好,享受一下性爱也就罢了,可你要死要活地非要去牵扯什么感情什么爱!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张天籁树起右手的拇指,然后朝下翻去,做了一个电视上流行的“鄙视”的手势,“权且把你这个也算做‘爱情’吧,瞧瞧你自己那副德性!一天到晚诚惶诚恐地担心着,你这‘爱情’什么时候就结束了……”
“那也强过你!”唐沁甜刚刚伪装的甜蜜又收了起来,“张天籁,我是一天到晚地担心,担心我的爱情什么时候会结束。可你呢,你还在害怕这辈子爱情会不会在你的生命中开始!”
张天籁“啪”的将手上的勺子往桌上一扣,站起身来,使劲将椅子往过道中间一踢。唐沁甜知道这下是真犯错误了,也忙站起来使劲按住她肩膀,“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张大小姐,我给你赔礼还不行?”可张天籁理也不理,将她的手一拨拉,扭身出去了。
“喂!喂!我一个人哪吃得了两份饭?回来!回来!我还要你陪我去染头发呢!”
看她不回头,“噔噔噔”已经跑出去了,唐沁甜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还真生气了,这人真小气。”又回头招手找服务员:“小姐,能不能把刚那份炒饭退掉,只要扒?”心想你是为我好?我也是为你好!人家李公子瞧不上你。又想,李遇柳这个烂人,明明不中意,却又要享受被人爱慕的虚荣,给点甜头钓着,让张天籁满脑子的憧憬。真不是东西!
她盘算着什么时候要去教训教训李遇柳,正好可以给他看自己的项链……可惜不能说那是陈优送的。可是不说出是他送的又没法释放她的兴奋。
她觉得自己快乐得快要死了。憋死的。
那是她自己作孽
肖文静跑了。卷款逃跑了。
况且是卷了很小的一笔款,十二万元。周五那天,谭振业他们去了上海处理李爽的事,陈优听说去北京开一个什么研讨会,总之是除了肖文静外其他几个老总全都外出了。谭振业走之前让唐沁甜去财务借了一张十二万元的现金支票(平时都是用转账支票),预备深圳那边一个商会的费用。第二天,他在上海打电话来让沁甜把支票交给肖文静,说他们赶不回来了,李爽那边的事很麻烦,要跑法院,深圳那个商会让肖文静去办。
唐沁甜把支票送给肖文静时,肖文静坐在她的办公室,灯都没开。刚刚尹倩悄悄给她送了一份传真来。打印的字体,很简短两行,聚集在一张A4纸的上端:
我知道贵公司销售部副总经理肖文静将客户资料二十万卖给了美宁公司的全部经过。如果贵公司愿意出大价钱,我愿意提供相关证据。
没有开头,没有落款,更没有联系方式。尹倩听刚来的小前台庄可妮说,一模一样的这份文件,两天共收了六份。
对方给公司总部的每一个传真机都发了一份!
肖文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抽屉,打了几个电话,接过唐沁甜送去的支票,马上就走了,说是去深圳。但下星期一就被发现离开了广州,十二万元人民币已经全部被提走。
下周二谭振业从上海回来后,只是随便问了唐沁甜几句,就吩咐其他人去派出所报了案,好像并不打算往深处追究。唐沁甜觉得老板们的思维很奇怪,此前,他们抓住李爽的事大做文章,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什么证据也没抓着(李爽本来也是一个屁股擦得很干净的人)。唯一能拿到手的证据,除了OA上那份举报信外,就是找到了他以老婆名义注册的“博雅公司”的注册地点跟天相公司上海分部是同一个,只能胡乱冠了个“侵占国有资产”的罪名,罚了他一些钱了事。这也就罢了,但是对于肖文静卷款潜逃这种有凭有据的事,居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唐沁甜是小女人,向来认为新闻联播上的事都发生在外星球,所有的报纸只有娱乐板块,对这类事没兴趣深究。况且那天谭振业问完话以后,她已经出门了,又把她叫回去嘱咐了一句:“小唐,你跟你那个做礼品生意的朋友说一下,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这句话引起她大怒。
张天籁下午被她二姐的电话火急火燎地找了过去,好容易脱身,又跑到电子大厦去见一个约好的客户。那家伙自恃名牌大学毕业,又刚升了个小主管,自我感觉特别好,一口一个“我们学校”,还非得夹个把英文单词。天籁赔着笑脸顺着他喜欢的话题扯淡,稍微不懂的单词马上虚心请教,刻意显露着自己的低下,心里却骂着妈的,少跟老娘装B了,老娘挣得一点不比你少。
还好这孙子装得还算有点价值――这张不小也不大的单算是签下来了,至少这个月的指标完成了一半。天籁长嘘一口气,步行到附近的小店吃双皮奶。心里还在B、B连声地骂着那个小主管:穿名牌装人屎!就像那个住在神龛里的老鼠,不知道别人对他烧香跪拜只因为他所处的位置,还以为他是佛!心里一阵阵地鄙夷,又一想人家比她小一截,昨天还穿着校服吃肯德基,今天就可以对她耀武扬威了,不由得自己又开始沮丧了:她已经奔三了!前些年一看有新明星出台,先去看他(她)的年纪,比自己还大一点就嘘口气,觉得自己还有几年希望,现在再发现电视上有新面孔,根本不用看了:比她大的都在演妈妈辈了!
天哪!三十一岁!盘点一下自己吧,想起自己除了还算健康、父母健在和一身肥肉什么都没有!张天籁一阵阵地狂躁起来。
她本来就被二姐闹得心情不好。
张天籁的二姐张天音跟一个男人同居了六年,后来结了婚。过了半年,男的又要离,因为其实他早就在外面又有了女人,只是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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