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迷上了炒碗豆,硬硬的小小的碗豆,一咬,脆生生地响,像是啃一个人的骨。
她时常坐在电视机面前,茫然地看着电视里跳跃的画面,嘴里不停嘴地塞一颗又一颗碗豆。
看到新闻,某女子因情生恨,泼男友硫酸,猛然有些糊涂……原来这么残烈的事,也不是只男人才能干出来的。
想自己摸着硫酸找他,是披头散发一副落魄人的疯样,还是冷然而立,看上去平静不过,却忽然泼一股液体到他身,立时浓烟过处,体无完肤。
她笑笑,侧过头,看到一张凄凉的脸。
分手后唯一一次打电话问郑东平那些钱如何还。
他说:“那房子,我不要了,当时我也付了二十好几万,够抵这些账了。”
对着如此男人,她连骂一句“你好无耻”都不行,又如何做得出此等惨烈的事?
她的发小也是她的堂姐,脾气暴燥心无城府,却忍了好多天后才来电话问她:“为什么又不结婚了?”
她故作淡然地插科打诨:“你欢喜做幸福妇人,我乐意当孤家寡人呗。”
“幸福个屁,娘的我都要离婚了!”
罗雪青听了忍不住失笑,这话说得多了听的人都权当是个笑话。堂姐结婚得早,大学一毕业就给拐进了礼堂,所以时不时跟爱她的那个男人闹点小脾气,一点委屈也不能受。
女人想遇到一个让自己耍欢喜脾气的男人,也是讲福气的。
诱着堂姐发了会牢骚,终于还是被她拐回正题:“说,你们是不是真吹了?”
罗雪青只是短暂犹豫,然后说:“还没有。”
还没有就是快了,就是出问题了。堂姐对这答案不乐意:“那臭男人,那这么多年就这样算了?”
不然还能怎样?罗雪青怔住。
堂姐义愤填膺:“至少要点青春损失费吧?不说百万千万,十几二十万肯定是要他赔的!”
罗雪青凄凉笑笑:“哦。”
堂姐还想说,她找了理由挂掉电话。
青春损失费,说得倒是好听,可不管郑东平他是无赖还是流氓,终究是她自己选的人,有今日果,全是她当时种的因。
她发现自己没办法恨他,恨他便是恨自己,恨自己当初瞎了眼,千算万算千挑万选最后独独就选了他。
她不想恨自己,她只想自己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唯此而已。
3
婚结不成了,她终要慢慢融入社会,终要学着再一次走出去,然后期待着遇到一个尽可能合适的男人,结婚,生子,完成世俗眼里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过程。
头一次真正用心参加公司年会。
喧闹的音乐,嘈杂的歌声,一切真实而温暖。一张张脸,或年轻或苍桑,总是尽情生活。
只她,好像一直都置身事外。
正在反省,她曾错过什么。
有人请她跳舞,熟头熟面的同事,平日里却只点头而过。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他,此刻正一脸志得意满的笑,居高临下地看她。
孙正义,一个被女人宠坏的男人。她想起耳边听过的评语。
仍是微笑,伸手,起身,优雅得让自己都意外。
他的手微微在她腰间用力,以一种温柔的力道包围她。
一曲跳完,他陪她在角落里的桌子上坐下。
“我喜欢你这表情,淡漠,疏离,不食人间烟火。”孙正义扣着酒杯看着她说话,情深款款。
罗雪青笑:“那我岂不早就应该得道升天了?”
孙正义一点也不惭愧退却,闻言倒也笑了:“传闻中的冷面美人原来也是很会讲笑话的。”
罗雪青垂了头,饮一杯白开水,不说话。
“罗雪青,雪青,一直都想问你,雪是白的啊,你的为什么是青色的?”
她语气淡淡:“因为雪化了。”
“啊,这答案真的是妙,雪化后露出青的山青的树青的路还有青的水。”
罗雪青还没说话,旁边一桌倒是有人突然扑哧笑开了。正是舞曲间歇的正中,这笑近且刺耳,她忍不住转头和孙正义一同望过去。
却是老板丁奇和另一个陌生男人,两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坐过来的,笑声便是从他口里发出来。
那男人一张脸隐在暗处,只直直盯着这边的眼神格外灼目,他虽没说话但罗雪青仍能感觉到他脸上的佻达与嘲弄。
难得孙正义脸色会在看清人后即时变化,这会居然还红了脸,站起来过去叫了声丁总。
丁奇只是淡淡地点头:“去玩开心点吧。”然后转首复对罗雪青说:“雪青你过来。”
口气亲昵但不暧昧,搁他身上,倒有点宽厚长者的模样。孙正义只好悻悻走开。
罗雪青虽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走过去,脑子里跟着自动倒带,想自己刚才可有失言于人不能闻的地方。
好像没有,心里略略松了口气。
“这是飞跃的陶黎贺,陶总,我们公司的财务大臣,罗雪青。”丁奇为他们介绍。
“您好。”罗雪青伸出手,目光微闪,淡淡点头,“真是久仰。”
并非客套,而是诚心,陶黎贺其人,在这个城市的销售界里,算是传奇,据说他的营销事迹还被有的高校编进课程进行讲解。
这应该是公司即将合作开发新业务的客户,她乃小小财务经理,专为务内,所以有点不明白丁奇此举用意。
她望向他,丁奇也不解释,也不管外人在场,开她玩笑说:“小孙那家伙倒是敢打主意。”
若是她与他单独二人,她会自嘲地说:“三十岁的单身女人,有人来动说明自己还有一点剩余价值。”
但有外人在,她只好说:“同事之间,玩笑而已。”
丁奇但笑不语,那边一直默不做声的男人此时却说:“那位孙先生的玩笑开得妙,不过,罗小姐的应对好像更妙。”
“我当这是赞美,所以陶先生是谬赞了。”
“此真心,无假意。”
罗雪青仍是淡定如常:“那我只好照单全收。”
眼神却看着丁奇,后者一副兴味十足地看着两人斗嘴皮子,完全没有中途插入场的意思。罗雪青无奈,在这位显然是身份特殊的公司客人再说话前,赶紧说:“我还有点事,丁总要不介意的话我想先走一步。”
“我不介意。”丁奇笑应,自是知道她的脾气。
“我介意。”陶黎贺说。
罗雪青皱眉看向他,他这会微微倾出了半截身子,灯光隐隐地打在他的脸上。光线明明暗暗,她不能不承认这的确是一张极出挑的脸,浓眉深眼薄嘴唇,偏面部线条柔和似带了三分笑意,衬得眼角哪怕是一条细细的鱼尾纹都充满了诱惑。
有些眼熟,该是哪时哪地见过的。
要给丁奇面子,所以她好脾气地问:“陶总有什么意见?”
“因为你还欠我一餐饭。”
罗雪青诧异扬眉,十分不解,她从不对人许空头承诺,如果有,她一定记得。
哪来敢敲诈她的。。。。。。那啥一辈?还是,现在男人泡女人,又用上了赖皮的新招式?
陶黎贺挑眉浅笑,望向丁奇摇头说:“你的得力助手也不怎样嘛,记性这么差,才多久啊,就把我这救命恩人忘到云南四川去了。”
他这样一说,罗雪青灵光闪现,立时明白了此人看着眼熟的缘由。她当初给他名片纯粹就是为了应付当时场面,这么多天过去,他也一直没跟她联络,她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应该也是会转背即忘的人。
哪知道,他竟此时来跟她索要,如无赖小孩。
罗雪青哭笑不得:“原来是您,对不起,灯光太暗。。。。。。”
丁奇毫不给她面子,反驳说:“就是太阳高照你也未必认得,你这人,好记性都用在数字上了。”
用在数字上了还不是为他大老板在卖力工作?罗雪青摇头苦笑,这两人,大概是摆明了要一起来挤兑她的了。
“怎么,没话说了?”丁奇问。
她摆出悉听尊便的样子,无奈:“不是,我只是在想,我还是但请领导吩咐好了。”
她真这样说了,他们都是自重身份的人,所谓索要,逗趣的成份多过实际讨要。
陪着他们饮了一小口酒,人事部经理廖生过来说马上要进行抽奖了。这是年会最能掀起高潮的部分,但罗雪青因着要安排和分发奖品奖金的原因,总只是在后台耳闻众人的欢呼惊叫或者失意叹息。此时她惯常地想起身走向后台,丁奇别过头拦住她说:“今年不用你插手奖品,我都安排好了。”
罗雪青忍不住问:“是不是今年奖品内定,有我的份?”
丁奇嗤她:“想得倒美,看你运气!”
她摸摸鼻子,她的运气向来不好,来公司十年有多,唯一一次中奖还是别人抽奖的时候多抽了一个,念完她的名字统计员就说此奖作废。
她甚至在后台都没听到念自己的名字,只是后来听别人说,她差点中奖了而已。
差点,人生很多时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也差点终于可以结婚,安安然然当别人的太太,做饭带孩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日日为生活里最普通的东西奔忙和抱怨。
算起来,她真的胸无大志,但就这些,也似乎差了点运气,临了临了的时候,与自己擦身而过。
她不想抱怨,但是仍然忍不住遗憾。
4
心下怅惘,手上的酒被当成了水,咕咚一下就全部落肚了。陶黎贺正巧看见,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原来罗小姐是深藏不露的酒中高手,失敬失敬。”
说话间举起酒杯敬了过来,她也不推辞,倒满了直接喝完,抹一抹嘴,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立时似翻江倒海,头重脚轻了起来。
丁奇是知道她的酒量的。这会看她脸色沉郁,怕她管不住,跟陶黎贺打哈哈说:“你们放假了,雪青可是明天还得给我上班的,你这样灌她酒,出了错,损失你赔?”
陶黎贺啧啧摇头:“看看这不折不扣的资本家嘴脸,都年底了还对员工这样苛刻。”转脸看着罗雪青说:“要不你上我公司来?包吃包住有分红,年底还享大假。”
丁奇状似不满:“不兴你这样明目张胆挖墙角的啊。”
被人争尤其是两个男人争着要的感觉真好,哪怕明知这是在开玩笑。罗雪青看着二人撑额傻笑:“要不你们打一架,谁赢了我给谁打工去?”
她是真醉了,这种撒娇使赖的话要放平素她是绝说不出口。丁奇明显怔了一下,笑着在她头上轻轻敲打:“坏Y头想出这种主意,可见老没良心了。”
她笑,偏头对着丁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