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子不是很谙此道,刚开始打的时候不是出错牌就是看错对象,搞得罗雪青不得不抛弃温婉淑人那一套,时不时地吼:“诶,我说你拿A去顶就行了啊,没看到我有三个2?”
“别炸别炸,人家炸弹比你大。”
“你笨啊,三个炸都顶不上人家一对王霸?”
打到后来,更多的时候是陶公子骂她:
“诶,你压他干什么?要我打才好出牌啊!”
或者“猪头啊你,明知道人家有连子,你出这个不是送死?”
两人是半躺在被窝里只伸出一只手来摸鼠标的,陶黎贺存心报复,说话间手就挠过来,罗雪青抵不住,陷到被窝深处去躲,一不小心动了鼠标,白白就送了人家一着好棋。
陶公子干脆挂了自动档,压过来挠她痒痒咬她耳朵,罗雪青敏感得很,痒得无处可藏,呵呵笑着瘫在他怀里。
于是凝望,于是情动。
心潮澎湃却一分感情都未言外。
这样的日子,感觉上好像已到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极致。
50
如此天上方一日,人间已千年,罗雪青的假期忽忽已过了一半。
这天起床腻了没多会,陶黎贺开车出去补充弹药,罗雪青留下打扫战场。等买菜回来,拉着他帮忙洗菜,她负责烧制,不一会功夫好菜便上了桌。
色香俱全,陶公子开了酒,点上两支红蜡烛,端到桌前来望一眼,沾沾自喜道:“哎,毕竟是自己手上出来的,比外面的满汉全席有味道多了。”
恰逢罗雪青从厨房出来,走过去虚搂着她坐下,俯头在她耳边文绉绉地说:“夫人请坐,现在到为夫来伺候你了。”
她一抬头,入眼尽皆浪漫非常,美酒佳肴,红烛高烧,一个男人在她耳甜密地叫她夫人。
这一切,恍似梦中早已见过千百遍,相似得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无端端心里头却冷冷笑了:此情此景,拍下来,该也算是人间典范了。
端起杯顾自先喝了一大口,陶黎贺笑她:“如牛饮水,一点风情也无。”
罗雪青看着他笑:“那这房里,恐怕有无数美女来过,陶公子觉得谁最有风情?”
陶黎贺眼光微睐:“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吃醋么?”顿了顿这才看着她,状似认真,“如果我说,这房里,你是第一个进来的女人,你信么?”
“那我肯定要受宠若惊。”
语意微酸,语气却很尖刻,陶黎贺低喝:“罗雪青!”
她挑眉,他忍耐。
大概真是极少见到像她这样不解人意的女子了吧?罗雪青叹气,可她真是受不了男人说那句话,说什么哪里哪里是第一个女人去,明着可能是讲她最独特,实际呢?还不是悬着一腔子自得和优越的劲头,等着脚下女子俯首称臣,心甘情愿说臣服!
两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平等,平等的心境,平等的姿态!
气氛一时有些凝窒,好日子总是要到头的,有这几天为他们两个的那段相处收尾,已算完美了吧?
想了想,她笑一笑,试图缓和:“好了,我是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陶黎贺深看她一眼,举杯跟她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罗雪青忍不住莞尔:“刚才是谁说如牛饮水呢?原来也不是就我这头牛嘛!”
陶公子终于没忍住,笑着点了她一下:“本来嘛,说你是牛,我也沾不到便宜去,不然这几天都跟谁在那啥呢?人兽是不可能,当然只有是兽兽了。”
罗雪青:。。。。。。
晚上打牌,斗兴正浓。
罗雪青问:“我们在这里过了几天了?”
陶黎贺盯着屏幕未转眼,手下却有停顿,平平板板地答她:“大概五六天吧。”
“七天了吧?”罗雪青放开鼠标,转首看他,“我的假期也过一半了。”
“然后?”
“我妈妈又打电话来了,再不回去便说不过去了。”
“那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
“好,我送你。”
说到这里,都有些干巴巴的,陶黎贺又点开了局,看她这边半天未动,提醒道:“点‘开始’啊!”
等开了局,挂了自动,罗雪青起身越过他身说:“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靠着背海一面,窗户已关,里头静得仿佛能听见头上节能灯的电流声。
她推开窗,寒风嗖嗖灌进来,打在她单薄的衣着上,冷得刺骨。
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被暖气薰了几天的她,瞬间就清醒了。
再回转来,陶黎贺已关了电脑半倚在床上看书。
罗雪青笑问:“怎么不玩了?”
“没劲。”
她哦一声,也钻进被窝,把自己这边灯熄了:“那我先睡了,明天还得坐很久的车。”
“你不是坐飞机?”
“不是,我赶火车。”
陶黎贺问:“为什么?”
罗雪青已整个地缩进被窝里,应得闷声闷气的:“便宜啊。”
陶黎贺哦了一声,然后专注地看自己手上的书。过了半天又说:“你要不要坐飞机?我可以帮你买票。”
罗雪青却没有应,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其实还是睁着眼睛的,可是她要怎么回答他?坐飞机太快到家了,还是坐火车好,七天行程,来去都占了一小半了。
那样的话,父母想安排也没有太多时间了吧?
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他们睡得格外的早,也显得出奇的生份。
两人各占一方,一个朝里,一个向外,中间有一条无形的沟,谁也没有打算将它模糊掉的意思,谁也没有先跨过去。
这情景,罗雪青太熟悉。
以前和郑东平偶有怄气,漫漫长夜便是这样过去。
那时候,往往他已经鼾声大作,她却依旧的辗转反侧。时常恨得咬牙,恨不能狠狠一脚踹过去……凭什么他能装聋作哑,她就不能没心没肺?
叹一口气,她转身,他的背影垒得很高,罗雪青手伸过去都只能半环而无法全抱。
陶黎贺的身体很僵,但很暖。她让自己紧紧贴在他后背上,手心贴进他怀中,她听见自己说:“我爱你。”
太微小了,他果然没听见。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回家拿东西,然后赶火车。
陶公子很体贴地一路送她到车上,安顿好了这才嘱咐她:“路上小心。”
小鸟依人似的应了。
陶黎贺还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只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
转身准备离开,忽而又回头,问她:“昨天睡觉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什么?”
他俯耳过来:“就是你贴在我身上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罗雪青笑:“没有啊,我什么也没说。”
“你说了。”
她挑眉,她说那话时除了呵出的气息几乎没有声音发出,他会听见?
果然,陶黎贺说:“我感到你嘴动了。”
罗雪青瞠目,而后脸红,看一眼对铺人好奇暧昧的表情,垂首低嗔:“你感觉错了。”
“没有,你嘴巴动了。”
。。。。。。
好吧,陶公子是犟上了,罗雪青见抵不过去,只得说:“我睡觉了。”
“三个字!”
这人感觉也太可怕了,罗雪青无限佩服:“你好厉害哦,是三个字还是四个字你都知道?”
播音员在提示列车将要开出,送行的离开车厢。
陶黎贺眸光发亮,催道:“快说!”
“我睡了。”
他盯着她,她也回视,目光里一片坦诚,他眼里的神采一点点黯了下去:“是么?”
罗雪青再点头。
这一次,陶黎贺再未有任何停留。
等车开了好远,方才收到他的短信。
第一条:新年快乐。
第二条:一路顺风。
第三条:罗雪青,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吧?
她细细读,越读越觉得他心里好像满怀悲愤似的。
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摩挲,一字一字地敲出:陶黎贺,我爱你。
但点的却是保存,并非发送。
她爱他,现在,她终于可以对自己这样说了。但爱又如何?他们是如此的不合适,她在他身上找不到她要的安全感。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便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摔倒在地,他拿着她散落的钱财,俯视着她,居高临下。
51
回到家,令罗雪青没想到的是,父母动作之快远远超过对她经年没回的期待。
一进门,才热乎了口气,她妈妈就把她拉到一边说:“今天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就跟人家见个面吧。”
她惊叫:“妈,我才回来,总得去亲戚家里拜个年吧?”
罗母的声音很冷静:“不用了,我跟她们都说好了,等你结了婚,明年全家一起去。”顿了顿又说,“人家男方已等了你很久了。”
试图挣扎:“也不用这么急吧?我才回来。”
“你早就说要回的,又为什么拖到今天?”说着罗母眼圈微微泛红,抱怨,“你要是能多为我们想一想,就不会到这时候还不结婚了,你说,我跟你爸爸还有几年可活?你是存心想让我们死都闭不上眼么?”
每次一到这里,罗雪青立即无话可说。
三十几岁没嫁出去的老女,父母脸上无光,压力比她还要大似的。
叹一口气,她应了,或者说,是认了。
是好是赖,都认了吧,结婚就结婚。
不得不说,她娘亲大人这回所言非虚,这个男人整体条件还不错。
大名丁健,做零售生意起家,现在在本城开了很大一家批发城,据说光是租金收入就很可观。也是独子,父母健在,三十五岁,虽然略有啤酒肚现世,但长得其实还算不错,俊眉深目,高大威武,军人出身,往里一站,还很有风度。
要说唯一的缺点,便是结过一次婚,但也不错,一旦她嫁过去,就有了个五六岁的儿子,生都不用生了。
第一次见面,他对她感觉还算不错,便约了她第二天上他家去吃狗肉火锅。
傍晚回家,堂姐跟她父母早在屋里候着了。
拉她进门,叽里呱啦问她见面情况如何,有无戏乎。
她一概答曰:“可以。”
她不挑了,再挑只能是给他人嫌弃。
好不容易借口乏了躲回房里,堂姐立时跟过来。她躺在床上,斜眼看她微凸的小腹,笑说:“你厉害啊,连双胞胎都整出来了。”
堂姐呵呵一笑,腻过来挽着她的肩膀:“要不要我给你秘方?是中药哦,对身体没有损伤的。”
这么多年,堂姐结婚后一直为怀孕大事奋斗操心,如今总算如愿,那些寻医问药的日子剥去痛苦的外皮迅即成了她教导友人的资本。
罗雪青失笑摇头,敬谢不敏:“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