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贤随女菩萨前行。茶山泛绿,一只芒花雀在他们的左右盘桓。
女菩萨伸开手掌,那芒花雀便落在她的指尖上。
她吹了一口气,芒花雀翅膀一振,腾飞起来,变作了一只大天鹅,落在前面,转眼又成了一匹白色的飞马。
他们跨上飞马,天旋地转,直上青云,停在一壁陡峭的青石山崖上:这该是左青石了。
他们拾级而上,听到青石顶上传来的喧声笑语。
爬上了极顶,这里豁然平坦开阔。
四下望去,有千年古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
树下的石凳石桌前,许多仙人正在饮酒下棋。
女菩萨上前与他们一一招呼。
女菩萨对鹤发童颜的长者说:“你干儿子来了!”
那位长者笑着抱起石贤,他竟然就是张仁茂,唱着他平时常逗人发笑的那一首歌:
“我本是个酒醉佬,
来到世上凑热闹;
白天闹到月亮起,
黑夜闹到公鸡叫。
哭的哭来喊的喊,
叫的叫来笑的笑;
人人争着创世界,
世界哪里是正道?
起伏沉浮一台戏,
红脸黑脸翻跟斗;
两腿一蹬齐上天,
留下子孙接着跑。”
神仙都笑了起来。女菩萨接了一句:
“还是成仙成佛好,
无忧无虑无烦恼!”
公鸡高唱。仙人们赶紧收拾,腾云驾雾而起。小石贤大喊:“我也要去!”
[返回]黄大香连忙摇醒石贤:“怎么了,快醒醒,别害怕,妈在这里!”
黄雪钦吆喝一声;“别动,再乱挣乱动,掉下山崖去,大家都没命了!”
石贤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望着母亲,迷迷糊糊地:“妈,我要去当神仙,好吗?”
“你作的是什么梦呀?”母亲搂紧儿子,摇着头说,“又说傻话了!你食的是人间烟火,怎么能够当得了神仙?真是个憨仔!”
[解说]彭石贤面对着现实的、梦幻的、生活的、理想的偌大个世界,渺然茫然,何处是他未来的人生去向,此时此刻还只是个未解之谜!
[场景3]哄闹新房
小镇上暗中流传着一条消息,说警察所有名当差的逃跑了,还带走一杆枪,他究竟去了哪里,可谁也说不清楚。
警察所没有声张,但传问了张炳卿,因为有人说那个人在出走的前一天晚上进过张家。
张炳卿则心中有数,很容易开脱:“那人来店里拿走了过一张凉垫,说是警长太太要,当时没有付清款,还欠下了一个零头,我不敢计较,你们不问,我还不知道他已经逃跑了。”
警长太太确有要凉垫的事。张炳卿反正就那几句回话,再深究也没有用处。
警长没办法,不得已把张炳卿放了,但让他在外不要张扬此事,并威胁说,“再过两天就能抓到那个逃犯,他的同伙一个也别想活命!”
[心语]张炳卿:你们去抓吧,那人早已去了大后山黑雷神大叔那儿,他们有了枪,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端了你们这警察所!
[心语]张炳卿从警察所出来,想到也该完婚了:这事实在拖得太久,可不能老让伯父整日里闷闷不乐。
小户人家结婚进行得十分的简单,没有多少讲究唯一可以不花钱而又能凑个热闹的是闹洞房,这在小镇上是个传统。
[解说]对许多没有恋爱过程,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来说,少不得要大家来撮合撮合。对遭遇生活压抑,倍受礼教窒息的情感情欲,不少男女还很“弱智”,更少不得有个最裸露、最痛快的欢笑场面来启发启发。所谓“食色,性也”,人性的舒展,不能没有一个简单的*启蒙,他们只得“临时抱佛脚”,算是上了次*‘速成班’。
俗话说:“哄闹新嫂嫂,三天不分老和少。”天刚黑,小孩子就来了。他们吵着,闹着,唱着:
“新嫂嫂新,顶头巾,
揭开头巾看,是个丑八怪,
丑八怪丑得凶,气昏了新郎公!”
新嫂嫂难当,这儿歌的作者也不怕损德短寿;所幸的是,周家二妹子还对得起客人。她比国芬大两岁,个头却不比国芬高多少,她眉目清秀,身材匀称,虽是村姑,打扮却十分得体。
此时,新娘子低着头,顺着眼,捏着衣角,但并不感到难堪,她似乎还有些忍不住好笑的样子。
一群孩子搬砖搭凳爬在窗口上,也都推推挤挤,伸长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洞房里,男女相杂。两支红烛并立在床边的高柜上,只照亮了新郎新娘那一个很小的圆圈,其他角落则被人影遮暗了,这正好让一些少男少女们有了动手动脚的机会。
而在这样的场合,即使是半公开的*也往往受不到指责。
其中,有两个人被这个偶然的机会挤到了一处。一个是李寿凡的儿子李润兰,高小学生,被几个同学拉拉扯扯到这里来看热闹了;另一个则是姜圣初的女儿姜银花,家里人平时很少让她出门玩耍。
两人都是十二三岁的年零,正处在青春发育的微妙阶段,异性的体温气息让他们感到躁动不安。
姜信和往往是这种场合中的活跃分子。他越过伴娘,靠近新娘子,开始一个常闹常新的节目。
他让新娘子学话:“我有一丘田,说──”新娘子扭着身,埋着脸,不肯说。
于是,大家起哄,推挤过去:“说,不说不散场,一夜闹到大天光!”
当伴娘的则怂恿新娘子:“说就说,怕什么!”
没办法,新娘子只得含糊地冒出几个字:“。。。 一...丘...田。”
大家又喊:“不行,没有说清楚!”
姜信和又教她:“我有一丘田,荒了十八年,要请炳卿哥哥犁一犁!”
新娘子学了好几遍,始终不肯说清楚,只听到:“。。。 一丘田。。。 十八年。。。 犁一犁。”
大家又把新娘子推来搡去,再次起哄呐喊。
窗外,小孩子爬上了窗台,齐声叫喊:“一丘田,十八年,犁,犁,犁!”
张华玉被一个男孩从窗台上挤下去,她哭着,骂着,抓住彭石贤的衣服又爬起来。
不知彭石贤在想些什么,他保护着张华玉,拉她站稳了,问她:“华玉,你的脚上也长过一个大浓泡吗?”
华玉坚决地否定:“没有,我这脚好好的,我一点不骗你!”
彭石贤却不信:“长过,一定长过,是你忘记了!我也长过的,你伯伯给我施法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感觉到痛!”
可张华玉还是坚持着:“可我没有呀,你不信,你看嘛──哟,我站不住了!”
又一个小孩子想爬上来,彭石贤用力挡住他,让张华玉没有被挤下去:“你站到我前面来,我最有力气!”
洞房里,轮到张炳卿学话了。他也顶不住众人的催逼,一下狠心,就说了:“我有一张犁,从未下过田。。。 ”
恰在这时候,窗外有人举灯经过。
借着亮光,张炳卿突然瞥见窗孔里露出一双火辣辣的眼睛,闪着是怨是恨也是情的光芒。
张炳卿知道那是谁。他顿时呆住了,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搜寻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因为,吴国芬就在触到张炳卿惶惑而惊异的目光的那一刻,车转身去,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吴枣秀知道出了事,急忙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其他的人则又一次起哄吵闹。
在过道上,姜圣初等人像押解囚犯一般把张仁茂推了过来。他们已经给张仁茂化了装,抹了一脸的锅烟灰,又给他扛上根长长的拨火棍,颈后插上一把破扇子:这是开始闹公公给媳妇烧火的题目了。
小孩子齐声唱:
“烧火佬公公,烧火佬公公,
半夜里起来扒灶坑,
新媳妇不答应,
柴角里冰冷。。。 ”
小孩子挡在过道上。姜圣初吼着:“快滚开,免崽子们!刚糊上的窗纸全给你们抠破了,谁让你们爬到窗台上去的!”
姜圣初用指头在孩子们头上狠狠地一路敲过去,孩子们四散奔逃,让出一条路来。
当大人们刚一进洞房,孩子们又立即围拢过来,在窗外哄吵叫唱:
“闹新房,看新娘,
先来的,吃喜糖,
后来的,喝米汤,
圣初伯伯喝米汤,喝米汤!”
有了闹公公的节目,算是给张炳卿暂时解了围。但张炳卿刚才被大家哄闹挑动起来的一点点喜悦情绪顿时冷却了。
吴国芬火辣辣的眼光重重地撞击在他的心上。而在这之前,他还没有想到这场婚姻会带给国芬如此大的伤害!
[解说]张炳卿原以为娶女人只为生孩子,完成这场婚事,能尽传宗接代的义务就完事。他甚至没有料到,自己对国芬已经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情爱!所有这一切,直到刚才目光相碰的一瞬间他才强烈地感觉出来。
吴国芬来到黄大香家,再也忍不住伤心悲痛,趴在大香婶面前放声地大哭起来。
吴枣秀赶来时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过了好一阵,吴国芬才停止抽泣。
吴枣秀愤愤地骂道:“这事全怪那老不死的张仁茂,活活拆散了这姻缘!他张炳卿也不是东西,无情无义!国芬你别哭了,天下四只脚的男人少,可两只脚的男人多的是!”
“姑妈!你就别说这种话了吧,”国芬平静下来,竟然了一句出人意外的话,“这事也能全怪他们张家人,炳卿哥是为着我好才这样的。”
怪事!国芬如何了解张炳卿的心迹呢?
[插叙]原来,自从张炳卿去周家相亲以来,虽然吴国芬一直未与他直接交谈,也尽量回避碰面。但她仍在关注着张炳卿的行动。
前些天,张炳卿被警察所传去问话,国芬就很担心,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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