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却也让她遇上了更加烦心的事:吴国芬死活不肯跟她走,因为国芬已经与张炳卿私下有约。
这天,黄大香带石贤去青石庵烧香,还拉上了吴枣秀,因为在重病期间,黄大香替她许了愿心的。
中午,他们刚下殿,突然听到小镇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那是放枪!大家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时,有两个拖枪的兵士溜进寺院,一个就地坐在台阶上,一个立在寺院门边向外打望。
黄大香把石贤拉在胸前,不让他乱跑,她朝吴枣秀向那枪兵努了奴嘴。
“没事,逃兵!”吴枣秀低声说了句,便走过去招呼那当兵的,“兄弟,什么人家收亲嫁女放鞭炮呀,你们也不去看看?”
又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
“是啊,这会阎王爷招亲,你也想去吗?”那当兵的把刚卷好的烟送到嘴上,“你就没见过打仗?弄不好,那是要交老命的事!”
“走吧,快走!”门口打望的枪兵回头叫喊,“是‘土共’,没什么事,你听不出来?光是我们那两挺‘歪把子’在‘嘎嘎嘎’叫,对方有火气没火力,我们也去抓他一个半个换大洋去,快,这队伍不给打散打烂你是跑不掉的,去得慢了,让当官的抓着抢毙,你妈就亏大啦!”
那位抽烟的士兵烟火还没点着就窜身奔跑出门了。
这是姚太如、张炳卿和他们的武工队向小镇发起的一次进攻。
下午,当黄大香他们回到家里时,战斗早已经结束,只留下了一些不尽相同的传言与议论。
当时,听说打死了人,吴国芬还壮着胆子跑去看了现场。
回来后,国芬对黄大香他们说,一个黑大汉子满身血污躺在大路中间,人死了,眼睛还圆圆地睁着,两只手捏紧着拳头。。。
这让听的人也都感受到了一种撼人心魂的悲壮。
[场景2]姚太如之死
那一次,姚太如他们撤退到街口上,有一颗流弹正巧落在姚太如的肩上。他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张炳卿与黑雷神回转身来,急忙跑过来扶起他,黑雷神一边让张炳卿背上姚太如快跑,一边大喊着:“有 我在,你们先走!”
黑雷神叉腰站在路旁。这时,警察与民团的人蜂拥着追上来。黑雷神突然猛赴过去,把为首的警察拦腰抱住,按倒在地,想夺他手上的枪;
然而寡不敌众,黑雷神被其他的人七手八脚用刺刀活活捅死了。
黑雷神留给这些人身上的只是一些抓痕齿印。但那些农民却跑远了。
有几个警察在田野里追了一程,胡乱地放了几枪,到底不敢穷追下去:这场战斗便算结束了。
[解说]一场天翻地覆的全国性的内战,波及到镇上就仅是这点点如同儿戏似的冲杀。
事后还有人到说,那个被黑雷神按倒在地的警察,当时就差点给吓死,抬回警察局的时,脸色灰白,颈根被黑大叔掐成紫青色,一点人事不省。
黄大香连声叹息:“哎呀,那黑汉子本是个好人呢,我还欠下他两块银圆没给,老天爷作孽啊!”
[回忆]黄大香没有忘记得当年买花生时,黑汉子给她的慷慨帮助。
黄大香向神灵祈祷:“求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超度他吧,让他来生来世不再遭受这种灾难。”
事过不久,周朴以县府的名义调走了警察所的一些人枪,民团也随之土崩瓦解,小镇一时出现了权力真空。
失重的人心更是惶惶不宁,人们谈起了对张炳卿的担心,说想不到这本本分分的人早已入了他们那一伙。幸亏他命大,子弹没伤着他,要不张家就绝代了呢!
当然,吴国芬更加牵念张炳卿,但唯独她显得精神振奋。在见到民团的人枪散了,警察被所长死了,李家大院的人连着好几天开仓施舍救济穷人后,她感到大有希望了。
[心语]吴国芬:炳哥临走说全国都会变过来,这话一准应验,待他重回小镇,我一定跟他走!
但是,又过了好些天,张炳卿并没有回小镇,只听说那武工队现在全凭张炳卿做主了。
[插叙]这件事,国芬从姜信和那里也得到了证实:前天下午,姜信和帮吴国芬提猪食去后院喂猪时说:“芬妹,你不知道吧,那一次,他们打这镇子,姚太如受了伤,回到大后山不久便死了。”
吴国芬在夜校听姚太如上过课,还记得他那手舞足蹈的神采,也留着他得意时发出的爽朗笑声。
吴国芬深感痛惜,不觉眼圈也红了。
姜信和还说:“光想着拼死拼命是不行的,要拼死也该有个拼死的法子。如果让我指挥,那天就不用老远叫叫喊喊的。派四五个人用袋子装块砖头或石块──那桥是人们过路的,谁都能从那里过。上了桥头,猛扑过去,两个人对付一个,先把机枪夺过来,事情不就成了!不相信就当我白说。。。 ”
“是谁不相信你?”国芬说,“你与他们。。。 ”
“什么我与他们!”姜信和急忙转口,“我是说你不相信我这主意就算了!”
吴国芬觉得姜信和这办法真可能成功:
[心语]吴国芬:他们果真有些莽撞么?可是,怎么那许多的人就都不及姜信和这计谋了呢?
[插叙]撤回大后山,姚太如勉强一笑,只能说出些苦涩的幽默话来:“这次我们攻打小镇长见识了,明白步枪还和猎枪不一样,警察和野猪也不同!步枪打得远,却不是随便能打准的,警察没长獠牙,却能使机关枪,这打仗的事如何了得?看来,赤膊上阵不行,当时大家完全可以是跑脱,黑大叔死冤枉了一点!”
打着姚如太的子弹穿过他的肩胛骨,停留在靠近气管的地方。
姚太如让人将子弹硬勾出来,失血很多,几天之后,他的伤口感染,伤情突然恶化,体温升高,昏迷不醒。
张炳卿早晚守护姚太如,眼看他渐渐不行了。
那天午夜过后,姚太如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紧紧地抓住了张炳卿的手。
火光下,他的脸上显出安详的笑容,轻声说了句:“我和你算得上是好朋友啊!”
张炳卿含着泪点了点头。姚太如舒了口气,用积聚的全部气力,极低微地说了几句话:“我该走了!走后,你就把我埋在那片梅林后面的山头上吧,从那里望得见青石庵,你,你一定得劝说她还俗才好。。。 你也该与国芬联系上,可别让她失望啊。”
说完,姚太如便合上了眼睛,再也叫不应了。
张炳卿在姚太如贴身的口袋里找到一张留着短发的女中学生的照片。仔细一看,正是青石庵那位尼姑。
在照片的背后,姚太如题着几行字:
“我从永恒的大自然走来,
重回大自然的永恒中去,
当今世界是我辜负了你,
愿未来的世界替我偿付。”
[场景3]揪心的牵挂
吴国芬又是几个晚上不能安睡。张炳卿被委任为武工队队长,她却眼望着窗外的星空,反复琢磨着姜信和的一句话:“一个篾匠当得了什么头领!”
姜信和对张炳卿不满意,不服气,这是国芬十分清楚的事。
[心语]吴国芬:可张炳卿他真能行吗?他现在忙些什么呢?怎么还不回小镇来?不管怎么说,你也该捎个信来呀,难道你真是把我给忘记了么。。。
正在这时候,张炳卿捎话来了;而这个捎话的不是别人,却是姜信和。
张炳卿接任后,正是春夏之交闹饥荒的时节,他把武工队员带下了山,但没有马上进小镇,虽然小镇已无人阻拦他。
张炳卿在乡间组织农民协会,发动群众向地主清算,推动减租退押,筹款发展生产。
地下党召开了一次党员大会。张炳卿通知姜信和也去参加了会议。屈居张炳卿之下,大势将定,姜信和又不能不去。
会后,张炳卿找姜信和谈了一次话,商量在小镇组织农协会的事。临了,还让他捎话给大香婶,请她劝劝伯父张仁茂,说包办婚姻必须解除。他已经决心和周小莲离婚。
张炳卿这话实际上是告诉姜信和,他不想计较他与周小莲的来往了。
姜信和马上做出积极反应,主张由张仁茂出面来组织农协会。
对此,张炳卿未置可否,倒说了一句:“吴国芬的思想敏感,可以让她向妇女做些宣传发动工作。”
姜信和满口答应,以为这是与张炳卿达成的一笔交易。
姜信和回到小镇,立即活跃起来。他在群众中大力宣传时局发展的最新消息,串连起一些人筹划成立农民协会。
关于小莲的事他几次去黄大香家,让她向张仁茂转告张炳卿要求离婚的口信,并说了许多关于婚姻自主,恋爱自由的道理。
[插叙]其实,早些日子里,张炳卿就已经多次托人跟伯父反复说明了他决意离婚的事。张仁茂无奈,他特地找黄大香商量过,还请她去探问一下周小莲的意思,自己实在有口难开。
这时,黄大香告诉姜信和:“小莲是个老实可怜的女子,能够不问问她自己的想法么?如果她也这么想,我看仁茂伯大概也不会阻留她了。”
听了这话,姜信和马上感到,周小莲那里还少不得自己去说。
这些事情,黄大香在没有了解到周小莲的想法之前,她不能跟国芬讲,但已经与吴枣秀说了。
这天,姜信和正式动员吴国芬出来工作,他十分热情地介绍了张炳卿近来的工作成绩,让国芬组织个妇女会,还说这也是张炳卿的意思。
[回顾]张炳卿离开小镇前一天,他与吴国芬在土地庙分手,曾鼓励过国芬,反复说过这些话。
[心语]姜信和这些话或许不假,但他怎么一下子就改变了对张炳卿的看法?
吴国芬问:“你真的见到张炳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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