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吴国芬听着,并没有回话,只是心里很不高兴:怎么说偏不让我去夜校?原本就是你不让我去,我才托人说话的,谁鬼精鬼怪到处乱窜了?
可吴国芬一转念,她又乐开了:姑妈这话不就是说已经同意我上夜校了么?既然你答应了我,我还去窜什么——这一定是田保长把姑妈给说通了!
[返回,场景5]劝学上门
李墨霞并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变化。当天晚上,她决定去找吴枣秀,便先上黄大香家,想了解一下吴枣秀不同意吴国芬上夜校的真正原因。
黄大香同样不了解吴枣秀的思想转变。听李墨霞说过来意,她当即替吴枣秀作了解释:“国芬寄居姜家,比不得别人家孩子的自在。其实,枣秀是把国芬当命根子看待的。现在国芬人大了,心大了,作姑妈的自然会管严一点。虽说国芬这孩子稳重,心眼灵透,出不了事,可枣秀的性子生就了,从来说一不二。她厌倦姜家老大,这事别人去劝也说不一定顶用,恐怕只能委屈国芬了。当然,如果老师说得动枣秀,那自然是好事——等会枣秀会来这里的,姜家你就不必去了。”
李墨霞连声说,“是,那也是”,她能够理解,男女大防从来就是一道禁锢人性的藩篱,怪不得吴枣秀要多这个心。
正当这个为难的时侯,吴枣秀推门进来。她不料李墨霞在座,招呼一声又想退出门去。她说:“我是特来告诉香姐,今晚得下了那匹布才好,你可别等着我上夜摊了。”
“那不要紧,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要走呀,” 黄大香叫住吴枣秀,“工夫在手上,坐一会无妨。”
李墨霞连忙让座:“枣秀,你就坐一坐吧,我有点事,还正想去找你呢!”
“找我?”吴枣秀只得留下来,“是说让国芬上夜校的事吧?”
“是呀...你先坐下来吧。”李墨霞说。
“如果只为这事,我答应你们就是了。”吴枣秀说,“既然国芬惊动了你们这许多人,我作姑妈的再怎样也拦她不得了——我这不是说戳气的话!我当了一辈子牛马,何必还要死死地揪住她呢——我这便去跟国芬讲,让她去你那里上夜校就是了。”
吴枣秀爽爽快快的应承反倒让人感到十分意外。黄大香与李墨霞没有来得及答话,吴枣秀便告辞了:“就这样说定了,我哪敢当着你俩的面胡乱应承!”
吴枣秀是知道张炳卿已上了夜校,也了解到国芬并非与姜信和合计行事,这才同意了国芬去上夜校。
早晨,她叫过国芬来,还作了某种暗示:
“听姜信和说来,人人事事都不如他,那夜校就像是为他办的一般,真有那么回事?”
“我没去过夜校,怎能知道?”国芬回答。
“看来,这夜校你是一定要上了?那好吧,你要去便去,是为了认字读书也罢,是想着哄吵玩耍也罢,我全都由着你了,不过,你心里得放明白些,”吴枣秀神情严肃地说,“这个世界上的人,谁好谁坏,你得认准!如果你跟错了人,进错了门,那投河上吊抹脖子就是你的事了!”
吴国芬没有回话。她姑妈至少有一点没说错,她不只是为着上这夜校才钻天入地闹着要去上夜校的。
[解说]上夜校的事如愿以偿,带给了国芬更大的兴奋与满足。她正值情窦初开,满怀一片纯情,有着无限的向往。
可是,就在前几天,张仁茂在顶楼爬起爬落,整整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也不肯服药,只说是生了点小病。其实,他是在经过反反复复的考虑之后,才十分艰难地做出了一个决断:给侄子找的女人不能是吴国芬那种心性!
[场景6]国民小学
张炳卿独自一人坐在的阶台上,他觉得没劲,没神,没有主心骨。
[遐想]张炳卿仰望着升起来的月亮:这天空到底有多深多高?这世界到底多宽多大?人来到这世界究竟为了什么?那美好的社会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唉!”张炳卿长叹了一声。
“大丈夫处世,何必长吁短叹!”姚太如洗完澡回来,从背后在张炳卿肩上击了一掌,“我猜你肯定是为一个什么女人伤脑筋,难道不是?”
“我哪能如你一样快活自在?”张炳卿刚才看到姚太如他们跳高时就冒出一个想法来:难怪姚太如快三十了还不肯娶亲成家——整日里这么无忧无虑的!如果他有老婆孩子,恐怕就不会这样轻松了,“你真有事找我?”
“还是去我房里说吧!”姚太如拉起张炳卿便走。
张炳卿与姚太如面对面坐在书桌两端,没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洒入几片清辉,把人影映在粉墙上。
“你也不愿说女人的事么?那好,我便不问了。”姚太如想了一下,他知道张炳卿是个很稳重、很内向的人,便提起正经事来,“夜校办起来了,我想学员中间应该有一个管事的,就叫做班长吧,我想请你来当,怎么样?”
“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管事,”张炳卿心里只明白一点:这夜校除了认字学习之外,当初他们在一起写传单时就考虑过,以后得经常聚会,这该有个什么公开的招牌掩护,用姚太如的话说就叫外围组织,“不过,你让我怎么干我还是愿意去干的。”
“到时候,你会知道怎么干的。”姚太如放心了,“最近听到什么情况没有?”
“没有,”张炳卿几分忧虑地提出一个问题来,“你说,怎么这警察所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你是说他们对贴传单的事没一点反响?”姚太如不解其意。自从那次以后,张炳卿他们又贴了两次传单,“你这是担心呢,还是觉得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他们一不抓,二不搜,不慌不忙,像没事一样,照样过他们的舒心日子。”张炳卿不免有些沮丧,“老百姓开始震动了一下,过些天又都冷了下去,好像并没多少人挂心这种事。”
“你性急了么?”姚太如笑起来,“你不去自首,警察所怎么来抓你?现在全国到处有骚动,有叛逆,有起事,当局要搜搜不到,要抓抓不了,你说他们能怎么办?还不是只得装没事,装太平!”姚太如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这就说明老百姓对当局的仇视和不满已经到了相当普遍的程度!”
“老百姓首先得穿衣吃饭,养家糊口,他们各人有各人的生计,各人有个人的心思。”张炳卿真正的忧虑在这里,“仇恨也罢,不满也罢,事情一过,他们就冷了,淡了,就像是一些点不着的柴草。”
“好比喻,但不能说是点不着的柴草,而是有没点着的柴草!”姚太如笑起来更像个孩子,“这话确实能够形容眼下我们这个小镇的情形。”
“你别笑。你见过我伯父,他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他有许多江湖朋友,在一起时乘着酒兴,常常怨气冲天,摩拳擦掌,但酒醒过后又都食消气散,各奔东西。他年轻时也闯荡过,现在却感到无可奈何。所以,他才为我想到娶妻生子,养家糊口的事情上去了。你说,连他也这样,其他的人还点得燃么?”张炳卿这时才把许多日子以来郁积在心里的愁闷理出个头绪来:他与伯父真正的分歧只在这里。
“所以,你心里才不快活,所以,你才好些天没来我们这里了,是吗?”姚太如走近来问。
“可我还是来了。”张炳卿说。
“我相信你会来的!”姚太如拍了拍张炳卿的肩头,“老表同志,我说你比喻得好,但事情的关键在于:既是柴草,哪里会点不燃呢?可为什么点不燃?一是柴草还没聚到一处,现在老百姓虽然普遍不满,到处都有抗争,但多是自发的,盲目的,分散的;二是我们这些火种自身也燃得不够旺盛。你想,这会儿就凭着几张传单,怎么能把这些柴草点着,并且燃起熊熊烈火?你是太急躁了!”
姚太如在床上躺了下来,一会,又霍地站起,把椅子移近张炳卿:“我想,如果全国大多数人都与我们在一起,柴往一处堆,力向一处使,心朝一处想,那末,光明美好的前景就必然到来!你说是不是?但可惜的是,许多人还不能够明白这道理,还没有走到一起来。。。 “
姚太如说得神秘而又自信,忽然,张炳卿心里豁然一亮:“我明白了!你是。。。”
“我是什么?”姚太如问,“你明白什么了?”
“你是*,目标就是共产。”张炳卿小声说,“难道不是?”
“可共产是要杀头的。。。”姚太如依然带着笑,“你不怕走这一条道路吗?”
以前张炳卿也问过姚太如是不是共产党,那时他是断然否定,而今天说的这话,说这话的神色显然不同了,言外之意是:你想当*就得不怕杀头!
张炳卿并没有马上做出回答,但实际上,在他心里却早已有了这种向往。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来由很远的话:“我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成家,可我...唉,还很为难啊!” txt小说上传分享
12——14
12
[场景1]立场不稳
[承前]进了小镇时,张炳卿仍然让李寿凡甩手摆脚地走在前面。小镇人见李寿凡回来,都近前去看热闹,一下子就围拢来不少的人。
李寿凡沿途打拱作揖,口里忙不迭地说:“李某罪恶深重,对不起父老兄妹,特回家乡投案自首,犹望各位恕罪。”
李寿凡的脸上还堆着笑意,这让人们感到他依旧是原来那付乡绅派头。
在进办事处的时候,李寿凡回转头来再三向在场的人请罪致意,有个别人上前与他拉话,仍称他为‘寿公’。
[权威]这时,恰逢林主任在楼上见到了这一情景,他气愤极了,不顾腿脚有点跛,三步两跳蹦下楼来,猛地一声大喝,令李寿凡跪下,李寿凡迟迟疑疑地跪下去,这个北方大汉只一提,把李寿凡放在台阶上,按下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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