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张炳卿怎么就全不顾及家里的事了呢?一去十天半月不归的,也难怪小莲。。。
这时,对面来了个人,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挑着篾匠工具,走路时一晃一晃,不待走近就知道是张炳卿回家了。
国芬正要回避,张炳卿向她招呼:”是国芬么?你怎么在这时候跑到野外来了?”
“炳哥。。。 你回了?”国芬不知该再说什么好。
“国芬,”张炳卿在国芬面前站住,“你姑妈的病好了吗?你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姑妈的病好多了。”国芬局促不安地,“我该回家了。。。 你怎么能这么久不回家?”
“忙不过来呀,这你能不知道?”张炳卿的声调带着几分兴奋,“你家没出事便好,这次回来,我正准备着与你说些话呢!”
“说什么呀?”吴国芬向张家后门口张望了几眼,“还是往后说吧。。。 你怎么不走街面上回家?”
“我这模样也不像太爷回府,还摆什么驾呢!”张炳卿笑着说,“眼下我这种人还是尽量不招惹人注意为好。”
“那。。。 ”吴国芬欲言又止,夺路急匆匆地走了。她走了几步,忽然,忍不住回头说,“你家里有姜信和在!”
国芬慌忙跑进大香婶家,又为这事担心,她告诉正在说书的张仁茂:“炳哥回来了,你快回家呀。。。 真的,你快点吧!”
张仁茂见国芬那神色,想是出了什么事,马上起身出门。不懂事的石贤不放,也追了出去。
横过街道,进了张家,屋里一片昏暗。只听得张炳卿在厉声吼着:“出来,出来,看老子不捅穿了你的心窝子!”
张仁茂见侄儿横立在过道的房门边,手上握着根削成斜口的长竹竿,便大声喊:“放下,快放下。。。 你这不是要人家的命么!快放下,炳伢子!”
张仁茂听到房里有人推动窗子的响声,他跑过去,见那窗门被反扣上了,便赶忙松了扣子:“还不快走,你这不要命的东西!”
一条黑影从窗口跳出来,惊慌地朝大门外奔窜,在门边差点把迎面过来的小石贤撞倒在地。随后张炳卿追赶过来,被张仁茂拉住,张炳卿重重地将竹竿往地上一砸,竹竿跳了几下,滚到石贤的脚边,又滚到街道中心去了。
张炳卿双手抱头,懊恼地蹲在过道中间。
吴国芬也来到了张家门口,见这情形,觉得不便进屋。她只听得张仁茂在叹着气说:“炳卿,这事你就别去为难小莲了吧,要说错,全都错在你伯呢。。。唉,天意啊,有缘无缘全是天意,真是勉强不得,也奈何不得啊。。。 你进屋里去吧,别丢人显眼了。”
周小莲在房子里嘤嘤啜泣。张炳卿与张仁茂两人对坐在火坑边,都有口难言。
张仁茂望了侄儿几眼,见他一直拧紧着眉头,闭紧着嘴唇,这劝解的话始终说不出来。倒是侄儿抽了口长气,先说话了:“伯,您岁数大了,先歇着吧。这事您就别操心,你上楼去休息吧。”
张仁茂不肯挪动身子。他说:“你得答应,千万别去责难小莲。这事就算过了,好吗?
“好吧,我不为难她,您先歇着吧!”张炳卿去扶持伯父。
张炳卿下楼后,并没有进周小莲的卧房,在火坑里添了几块木柴,一个人呆坐着。
[解说]张炳卿料不到姜信和竟然会钻到自己家的被窝里来了,这不能不怨恨姜信和,也不能不由此怨及周小莲,怎么说她也不该把乌龟帽戴到丈夫的头上。怨来怨去他也怨伯父,怨自己,他在想,现在,这事还能够这么拖下去吗?
张炳卿坐在火坑边,前后左右思量着,一直挨到了天明,直到张仁茂起床他才站起身来。
张炳卿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断:离婚。
作者题外话:编辑先生:好!请帮忙将本章节(15——16)调动至(17——18)节前,谢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7——18
17
[场景1]约会,月上柳梢
张炳卿在离开小镇上大后山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姜家。
张炳卿一进姜家门,正好遇着姜信和,姜信和刚转身欲走,张炳卿说了一个“慢”字,姜信和便站住了,张 炳卿把姚太如的信塞给姜信和,便擦身过去了。
[解说]这是新的工作安排,因为张炳卿已受命去大后山,小镇的联络工作必须移交给姜信和,公事还得公办。
张炳卿迈过门槛,招呼了一声秀姑妈。
吴枣秀从织布机上下来,给他倒了杯茶。
姜圣初不在,张炳卿问了问吴枣秀的病情,看样子,吴枣秀的神色还算好。
[疑虑]张炳卿:田伯林离婚究竟与吴枣秀有什么关系吗?
吴枣秀果然问了一个关于时局的问题:“有人说共产党已经打过长江来了,还占下了南京城,你说,离我们这小镇到底还有多远?”
“这话你听谁说的呢?”张炳卿不免惊异,同时猜测到这消息很可能是从田伯林那里来的,“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呢!”
“你是指我不该随便跟你说呢,还是你不能随便跟我说?”吴枣秀狡黠地一笑,“你想要弄清我这话的来历?我告诉你——”
吴枣秀“呶”了一下嘴,暗示是进屋里去的姜信和所说。
这回答让张炳卿无法去验证,好在他现在已经有了向群众宣传的任务,便说:“...我们占了南京城,就像打蛇打断了‘七寸’,它的尾巴再也动弹不了多少时辰。你别看李家大院这些有钱有势的人装没事,可心里早就慌了神!”
吴国芬一直没有插言。当吴枣秀又去摆弄织布机时,张炳卿小声对吴国芬说:“晚饭后,我在石桥上等你,有要紧话说,能来吗?”
[解说]张炳卿原就打算对国芬做些思想工作,让她在小镇的妇女中间宣传宣传,而现在,他定下了与小莲离婚的决心,更有话要向国芬说。
在送张炳卿出门时,吴国芬才说:“真是一定得来吗?那也得等到晚饭过后。”
月上东山,小桥流水,滩头上跳荡着点点白银似的波光,张炳卿等候在桥头上。
国芬终于来了,但她目不斜视,她是想好了见面的地方。她径直过了桥,沿河往下走——那里有个土地庙,庙临 近码头,白天少有人来往,这会更见不到人,张炳卿便尾随其后。
吴国芬闪到背着月光的一方墙根下问:“如果真有什么要紧话,你就直说了吧!”
张炳卿临场不免有些紧张,他低着头来回走了几步,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鼓足勇气抬起头,转过身来,国芬正与他对面:
“你,你有事怎么不说?姑妈在家等着我!”
“我不说你也知道。。。 ”
“我不知道。”
“姜信和与周小莲。。。 ”
“那不干我的事。”
“我要离开小镇了,时间可能很长。”
“去哪里?”
“这事么...我说,我准备与小莲离婚,这决心我已经下定了!”
“你伯让着你了?”
“他能说通的。我的事得由我做主。”
“小莲呢?”
“她是她,我是我,谁也不牵连谁,谁也不勉强谁。。。 她不是有去向了么!”
“。。。 那你一定是去找姚太如他们入伙了?”
“是——我瞒不了你,也不打算瞒你了。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再回小镇来;如果死了,那也值!为穷人翻身得解放,死也值——你早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我能猜着。。。 可你到这会儿才说!”
“我心里早藏着一句话,现在还想问问你——你能等我半年一年,最多是两年么?”
一听这话,吴国芬心里酸甜苦辣的滋味一齐涌了上来,禁不住滚落下几滴泪珠。
过了一会,她才说:“我等你,再长的时间我也等你,但。。。 我现在该回家去了。”
张炳卿知道她们姑侄俩在姜家实在是太难呆下去,不由把手放在国芬的肩上,看着她低了下去的头——那乌黑的头发在月光留下的阴处更加油亮。他说:“你一定得相信一点,我们定能过上好日子,真的,现在我们聚拢了许多人,全国一大半都变过来了——我如果变心就不算人!!”
“你能记着你说的话就好!”吴国芬把张炳卿的手从肩头慢慢推下去,“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不等天亮就得走。”张炳卿很想再说说话,“你说,我们这事该不该与你姑妈讲?”
“不用,”吴国芬摇头,这些天来,她时刻为姑妈的事忧虑着,“现在更不能。。。 她难着——你没别的事了吧?”
“今后,你该争取进步。”张炳卿十分认真地说,“你可以在妇女中间帮着做些宣传工作。”
吴国芬睁大眼睛望着张炳卿,但没有回话.
[遗憾]吴国芬:当初,如果不是你回避了我,我今天就不用来听你这多余的话!
但吴国芬并无埋怨,只是不肯说原谅张炳卿的话。
张炳卿的心里也很明白,便开始检讨自己过去对国芬关心不够。
“好吧,别说这些了。”吴国芬决心刹住话头,转过身去欲走,又留下来一句话:“我知道我该如何办的,你就放心好了,可明天我不能去送你啊!”
张炳卿望着国芬走远,过了石桥,才回头朝他这方向望了一眼。这女子的稳重、心计与深情,让张炳卿叹服不已。许多还没来得及说的话似乎也不必说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场景2]决策,机巧传话
吴枣秀的病好了,脸色红润起来,心情也很舒畅。她已经有心思陪着石贤做作业了。
在她快活的时候,还常哼些小调小曲,有些却是那种火辣辣的情歌。石贤并不懂那歌词的意思,只是被一种兴奋的情绪感染而嘻笑吵闹不休。
黄大香见这情形,又数落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