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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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长-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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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哩,都住一个月啦。我一人快撑不住了。” 
  “要不,咱们今天先看看老韩去吧。”马良说着,率先站起来。康正年却像蝎子蜇了屁股般跳起来,一把拽住马良的胳膊,央求道:“实不相瞒,老韩的医药费没法报销,还是过几天去吧。” 
  马良不由重新打量了康正年一眼,这个跟自己恰好同岁,当年民政局城福科能力出众的精壮汉子,怎到残联三四年间,变得如此委琐,没了以往办事果断的魄力?! 
  “怎么回事?难道县残联连几个医药费都拿不出来了?”马良大惑不解地追问。 
  康正年缩着脑袋,头摇得如拨浪鼓:“残联账上就剩下两百元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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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长 六(1)

  在西川县人民医院住院部一间普通的病房里,五十五岁的县残疾人联合会一届副理事长韩民义正脑袋昏昏地仰靠在床头,对着苍白的天花板发呆。 
  儿子韩乐坐在床边,翻看着手中的一沓医药费收据,不知是第几次地发着莫名的牢骚:“医院又催着交费哩,不然明天就停药。爸爸,我不知道你是咋弄的,在民政局城福科干得好好的,眼见要退休,却非要去残联,而今连医药费都没处报销,弄的啥事嘛?!” 
  “要不然,明天就出院吧?”韩民义木木地说。 
  “爸呀,你咋成小孩子咧?!这高血压可马虎不得的。”韩乐起身,为父亲掖掖被角,又忍不住埋怨起残联主事的康正年:“好赖一块工作几十年,在残联还是打下手的,而今人病了,连个面都不照。残联算啥单位嘛,人心叵测啊!只怕人家正思谋升官发财坐头把交椅哩!” 
  韩民义听着不由上了火,他极力压抑着心头的不快,训斥儿子:“你少编排几句。爸瞌睡了,你还是忙自个的事儿去吧。” 
  韩乐“哼”了一声,有点气恼地把手中的一沓发票扔在床头柜上,对着面无表情的父亲说:“咱再想点办法,这回说啥也得把病治好!” 
  韩民义咧咧嘴,难受得用被子蒙住了头。 
  当初到县残联工作,韩民义是抱着满腔的热忱和无限的热望去的。作为一名受党培养多年的复员军人,韩民义自转业离开军营就一直在县民政局工作,坐了二十多年机关办公室,由普通干部一步步升为城福科主任。虽说一直没能独当一面,但作为局里老资格老党员,被组织破例提拔为民政局党组成员。干到这份儿上,韩民义蛮知足的。他很清楚自己已年过不惑,按中央文件精神得退居二线不可能再升职提拔了。既已如此,那就好好干几年,挨到退休功德圆满安享晚年。可谁知偏在这当儿县里发文,要民政局城福科牵头筹备成立县残疾人联合会。局长黄政民嘴里应着,大道理讲得头头是道,却找出各种理由推托搪塞,直到县长赵静雅和主管组织人事工作的县委副书记黄浩找上门来,召集局党组成员开会,督促尽快落实,黄政民实在挨不下去,才把残联成立的一揽子事一股脑推给了韩民义:“老韩是局里的老资格老党员,还是党组成员,人又没得脾气,去管那些个缺胳膊少腿的聋子瞎子最合适不过了。” 
  韩民义知道黄政民对自己经常在局党组成员会上,为某些工作安排与其顶嘴争执仍耿耿于怀,在变着法儿耍手腕将自己排挤出去。每每想到与这个仅上几年小学,连钢笔字都写得歪歪扭扭不及一般小学生的一局之长一块共事,多年的窝囊和憋屈让他早生去意,有了这个机会〖JP2〗,还不如出去轻松几天。既然个人渺小的力量无法改变社会现实,最好的办法便是学着改变自己。所以,当县委组织部门征求意见时,韩民义稍稍掂量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县里关于成立县残疾人联合会正式文件发下来时,韩民义傻眼了,局长黄政民仍然兼着残联理事长一职,说穿了自个还是在人家手下干事,还得听人家指派。韩民义很头疼,兢兢业业为党工作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向组织部门提过任何要求的他,这回实在坐不住了,印乓徽爬狭痴易橹浚艺蚁匚詈竽值揭话咽窒匚榧切せ埃玫降娜允且怀刹槐涞睦匣埃骸懊裾志殖ぜ嫒尾辛硎鲁な鞘形姓募瘢懈飨厍际侨绱耍鞔ú荒芷评桓以焦欤 毕匚笔榧腔坪粕踔粱刮竦嘏浪骸袄虾。闶遣皇蔷醯萌ゲ辛ぷ魑懔耍俊毖酝庵猓孟袼褚逑痈崩硎鲁ぶ拔惶停殖せ普衿狡鹌阶D鞘笨蹋褚逅坪跤幸恢直蝗擞夼母芯酰纳栈鸱唔哑健?纱耸保募⑾吕矗疽殉芍郏蠡诙祭床患傲耍蜃橹烫糇樱κ植桓桑撬飧鼍凶叱隼吹睦系吃蔽蘼廴绾味甲霾怀隼吹氖露!  !∠肟词槔�

理事长 六(2)
就这样,兼任县残联理事长的民政局局长黄政民,把残联一摊工作事无巨细地推给了副理事长韩民义,却始终紧抓着残联的财政大权不放。韩民义主持残联全盘工作却没有支配一分钱的权力,甚至偶尔下乡一回,差旅费都得找黄政民签字,才能报销。 
  县残联刚成立,各项工作千头万绪。韩民义照多年机关工作经验,决定首先下乡摸底,调查本县各类残疾人及家庭的详细情况,然后建档立卡。这也是中国残联章程中基层残联的首要重任。可当他向一把手黄政民请示时,黄政民一脸的不悦,极不耐烦地摆着手说:“全县二十个乡镇,上千个村组,你两个人只怕一年都跑不过来。若真要一个不落筛子样过上一遍,这得多少差旅费呀?我看还是维持正常工作,残疾人反映上来的问题给解决一下,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那就先着手解决问题吧。可当真要为残疾人办事儿,难啊!县残联是民政局一个科室,没有解决问题的实权,再说,残疾人反映的问题牵扯到政府多个部门。举个最常见的例子:特困残疾人要求残联解决生计问题,残联怎么解决?残联只能向民政局救济股反映一下具体情况,究竟怎么解决,能不能解决,给残疾人解决多少实际困难,这些都是人家的事儿了。再打个比方:在街头摆摊点自谋生路的残疾人,找残联要求减轻不堪重负的各种税费管理费。残联根本就插不上手,这牵扯到税务、工商、城管等政府多个部门,残联能有什么办法呢?残疾人的一桩小事关乎到了政府的决策,得开会,得协商,事儿麻烦着哩…… 
  一届残联成立四年来,韩民义和康正年就天天守在办公室搞信访接待。因为诸多问题无法解决,上访闹事者不断增多,为躲开纠缠,在理事长黄政民授意下,县残联搬了三回办公地点。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残联迁到哪儿,上访的残疾人如猫儿嗅到了腥味就追撵到哪儿。两个人忙不过来,韩民义数次去找黄政民,要求局里借调个人手,把接待工作稳住,好腾出一人去协调有关部门落实残疾人反映上来的问题。哪知黄政民不冷不热地说:“老韩啊,你说得蛮轻巧啊?!残联要进人,得有编制,这可是组织人事部门的事儿,局里有啥办法!我没得这个权啊!” 
  最令韩民义无法容忍的是,身为县残联理事长的黄政民,几乎如守财奴葛朗台老头一样,把残联的经费捏得死死的,简直到了见死不救的地步。残联成立次年,城关镇肢残人王小虎在街道摆了个小摊点赖以糊口,因为本小利薄办不起执照,交不全多种杂七杂八的费用,被相关部门掀了摊子扣押了商品。王小虎数次到残联上访,可残联却腾不出人手去找工商、税务、城管、卫生、街办多个部门协调解决。久访无果,绝望中的王小虎,在残联办公室当场喝了老鼠药。吓得韩民义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打一二〇把王小虎送到医院。没吃没喝守了一天一夜,人是救活了,却花掉上千元抢救费医药费。韩民义只得硬着头皮找黄政民。一届理事长阴阳怪气地说:“一下花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事先请示,既然你能拿得出手,就自个解决去!”韩民义实在忍无可忍,拍桌子跟黄政民吵起来,可吵来吵去,黄政民始终是一句话:“这个口子不能开!瞎毛病惯下了以后你们不请示一万块钱都敢花!”末了,韩民义只能与康正年商量两人匀出一半当月的工资,把这个无奈的窟窿给填补上。为这康正年在埋怨唠叨中跟他生分了半年,自个的血压在惊吓和忧郁中也越升越高。 
  这样下去还了得?!韩民义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倒是精明的康正年脑子活泛,老话重提——搬家!为避免那些能说会道的肢残人上门闹事,将残联的办公室迁到高层楼上。“爬上百十级台阶,正常人都累得不行,看你在气喘吁吁中还能有多少劲头闹事!”康正年咬着牙,不无得意地补充说。 
  韩民义起初并不赞同,方便残障者,为他们分忧解难是残联的本分,如此把残疾人拒之门外,有违中国残联章程。政府在机构改革、精减科室的大背景下,抽出人力财力增设残联,就是为了解决残疾人的问题,让弱势群体跟上社会前行的步伐,共享改革开放的成果。抛开共产党人的党性原则不说,做人的良知也不允许党的工作者闭门自封,逃避责任。 
  韩民义一面向县上打报告要求给残联增加编制,一面又三番五次地找理事长黄政民诉苦,想唤起他的同情心,能给残联匀出个人手。这当儿就发生了王小虎喝老鼠药的事件,在久等无果,自个垫上医药费的窘境下,韩民义默认了康正年的主意。残联第三次搬家时便选中了城关工商所闲置的三楼,租两个办公室,一个信访接待室,租金还比过去临街的一层门面房少了上千元。这余额自然而然地弥补了两人为王小虎垫支的医药费,也消融了康正年的牢骚。韩民义却像做了件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到现在心里头还卡得难受,哪里还有找局里报销自个医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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