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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欣穿着白色无袖背心,挽起的头发露出细长白皙的后脖颈,开口很低的领子扎人眼子。一路同行的几个男人不住地和廖欣搭话。这年头,没有一个男人不好色,没有一只猫不偷腥。
“廖欣,魅力不小啊。别忘了你可是有家室的女人,给我本分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陈可凡已经领教了廖欣的“温柔”和野性,也乐于和这么个豪爽的姐妹称兄道弟,时常拿这段过去的恋情揶揄她。
“要不咱俩假戏真做?”廖欣把胳膊肘搭在陈的肩上,极具*。
“得,我还是喜欢那个比较假一点的你。”陈可凡真没用,见不得廖欣来真的。他也丝毫不掩饰对淑女的热爱。
自打认识陈可凡起,就被他的择偶标准深深折服。典型地中国式的传统老男人。喜欢说话细声细气的,长发飘飘的,走路轻手轻脚的,骨子里柔情似水的,能做饭能洗衣能在家本本分分相夫教子的……还别说,就真是廖欣装出来的那一面。可是这年头,这种女的上哪找去啊?说话温柔是装出来的,身段苗条是抽出来的,头发飘飘是做出来的,皮肤白皙是抹出来的,处女膜完好的是补出来的。所以,陈可凡至今未找到合适的女人。
我跟廖欣住一间,陈可凡自己住一间。本来我还考虑着,要不凑合他俩得了,但看陈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吞了,于是作罢。这个陈可凡,送上门的优质美女你有不要,有毛病吧。 txt小说上传分享
(8)阿婆的午餐
起早赶往李坑,雾气还没散开。这里,真的很美。
群山环抱着这个村庄,高高低低的小房子错落有致。沿溪而下的屋顶在水中摇曳生姿。粉墙黛瓦,没有春日的绚烂,没有夏日的风情,像山妹子一样绽放出最质朴最原始的美。青石板道纵横交错。湿漉漉的雾气让我有一辈子蜗居在这里的冲动。找个爱我的,我也爱的男人,种个一亩三分薄地,看日出日落,月缺月圆。我又开始做梦了。
美景彻底激发出了廖欣的表演欲和展现欲,一个劲儿地让陈可凡不停地为她拍照片。陈可凡早些年玩儿过几天摄影,构图审美也确实不错。看得廖欣直呼他是最懂她美的人。估计陈可凡的鸡皮疙瘩掉了厚厚的一层。
临近中午,找地儿吃饭。陈可凡和廖欣嚷着要吃当地的特色菜。我倒不是特别想。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似乎都带着一种寻访的心情,去寻访一件丢失的东西。或者说找回从未拥有的东西。可是既然从未拥有,又何谈找回呢。凑巧,附近有个农家,院子里晒着几件布衫,一个阿婆在树影下翻晒什么。快到屋角的时候,阿婆才注意到我们,看了我们一眼,继续低头做事。估计人来人往看多了。
“阿婆,您这是晒什么呢?”我走上前去搭讪。
“梅干菜啊。”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梅干菜?黑乎乎的,一根根萎缩成弯弯曲曲的样子,中间的梗稍微粗,叶子一小片儿一小片儿的,像敢出土的毛儿头。
“阿婆,我们中午可以在您这吃个饭么?给钱的。”
“我一个老婆子,会做什么菜啊?怕不合味口呢。”阿婆笑了笑,咧着瘦干的嘴。
“要不你就在这吃吧,我跟陈可凡去饭馆吃,我今儿食欲特好,估计得吃好几大碗。”廖欣朝我喊话。
“林小粒,你发什么疯呢?赶紧着,饿死了。”陈可凡极力反对。
“哎呀,没事儿,要不你们先去,我想在阿婆这吃,就我一个人,她一定会同意的,下午电话联系。”我朝他俩撒娇挤眉弄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走了,想吃顿简单的农家饭,想和一个慈祥的婆婆聊聊天。
他俩看似很沮丧地走了。指不定背后乐成啥样儿呢。女人啊,就是具备这个恶俗的心理。
阿婆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随便,您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阿婆说,那好办,你在这坐会,马山就好。
我在院子里的小竹椅上晒太阳。远处的群山。不远处几声狗吠。隐隐约约还有梆子的声音。哪家主妇在河边浣纱洗衣吗?眼睛微闭,放松。放松。……
“丫头,吃饭啦。”阿婆在叫我。
睁开眼睛。身处陌生的世界。不知怎的,那一刻,居然有恍若隔世之感。头顶是绿荫,光斑投影而下。耳边有鸟儿浅浅的啁啾。院内已经支起矮矮的小木桌,两个小小的板凳和谐地分放两边。桌上,两个大大的搪瓷碗。热气腾腾。
翠绿翠绿的青菜叶堆成可爱的小山样子,缝隙间是宽宽的面条。细细的葱花散落四处。几滴金黄色的油星儿像花一样开在碗里。边缘有小撮黑色的菜末末。我大约知道是什么。
“梅干菜蛋面。尝尝,味道怎么样。这天气,吃点梅干菜好,润嗓子。”阿婆坐在小板凳上,示意我吃。
挑起面条。两个荷包蛋静静卧在碗底,像两只可爱的小鸭子。嫩嫩的蛋黄渗出。哈,最爱糖心蛋了。
一顿午餐吃得前所未有的满足。阿婆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边吃边聊,也知道了阿婆的一些事情。
阿婆有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儿子,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女儿,在外地工作。老公死了二十多年。阿婆和阿公的相识很浪漫,阿婆在塘边洗手滑下水被阿公捞起,然后一见钟情。据说当时有很多小伙子追求她,不乏年轻俊美有钱有权的,但是阿婆还是跟了当时一无所有的阿公。阿婆说,在水里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死不了了,什么都不怕了。那种感觉大抵就是现在常说的安全感吧。
第一次见面,却觉相识好几年。这是缘分吧。
阿婆还说,不要去刻意“找”爱情,而要去等,等着上帝安排你与那个人见面。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为你而生的,你也是为他而生的。这些,在你出身以前,上帝就已经安排好。包括我们今天的见面,也是冥冥注定的。阿婆是个基督徒,虔诚的基督徒。因为上帝在她心中,所以她很安静,内心安静,平安。脸上,除了岁月刻下的痕迹,没有其他。
李坑之行,阿婆的遇见实乃一大收获。后来想想,其实今生,早已注定。
回到之前预定好的客栈已是黄昏,灯火阑珊。廖欣和陈可凡疯玩了一下午还嫌不够,晚上要去逛花灯。我倚在窗边,说什么也不想动了。陈可凡觉得很奇怪,平时那么闹的一个人,安静起来怎么跟处女似的?我也说不清,短短的一天时间,一下子喜欢上了这种静的状态,去想一些事情,不带任何目的性和功利性。单纯地幻想。臆想。人在闹市中呆久了,是该有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地地方,让我们好好回忆走过的路,好好思考未来的路。这种思考不会累。 txt小说上传分享
(9)偶遇木森
次日,廖欣和陈可凡去了晓起。我则留在李坑。和阿婆聊会儿天,去人迹稀少的巷子独自走走,去街边的小店淘一些可爱的饰品,一幅耳钉、一块方巾、一双彩色的袜子……足以让我幸福好久。
在一个名为“朗卡”的小店,我找到了一枚指环。店主是个男生,二十二三的样子,额头的发卷卷的,像刚出生的洋娃娃,褐色的瞳仁,睫毛弯弯,跟假的似的。店里是些杂乱而奇怪的东西,梳子、牛角小刀、烟嘴、发卡……绝大多数的灰色系和蓝色系。男生说,这些东西都是他在西藏的女朋友一件件亲自淘来的,趁着每个月回家的日子给男生带过来。女生在西藏一个医护站做护士,拿微薄的薪水,晒毒辣的太阳。家里三番五次要求她回来,都失败了。男生当然希望在这个江南小镇和心爱的人结婚,生一群孩子。但是他说,爱情不可以太自私,得给她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朗卡”在藏语里是“天空”的意思,辽阔得足以盛下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梦想。
告诉我这些话的时候,男生眼睛里有满满的柔情,还有几分淡淡的无奈。
走出“朗卡”,觉得很值得。收获了一个故事,一份心情,还有手心里的这枚指环。银材质,泛着白光,中间一颗镂空的心形孤单地立着,简单但不苍白。
一直以为,女孩子,一定要有一件贴身饰品,指环、项链、手链、吊坠等都可以。它们背后,一定要有一个故事,关于亲情、爱情、友情,都可。那么,拥有这件饰品的女孩子,无疑是富有的,物质和精神上的富有。
有点可惜,这枚指环稍稍显大,带在食指上都有点松垮垮的。没关系,总之现在它是属于我的了。只是这个故事,是关于我自己的。与自己的内心,自己的独白。有关的故事。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跟春日的毛毛雨有几分相似。细细密密地落下来。青石板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水纱。想必戴望舒一定是在这样一种情景下遇到的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吧。
“哎,你的东西掉了。”身后一个男中音叫住了我。显然,是我。这么静僻的地方,没几个人。下意识地摸摸手指,刚买的指环不见了。我太投入了,居然没发觉。回头,转身,迎上去,接过那人掌心的指环,微笑道谢。
四目相对,我呆住了。怎么可以这么不凑巧。或者说怎么可以这么凑巧。居然是木森!!我的采访任务,我的稿子,朱主编微微突起的肚子,迅速在我脑海里闪过。他显然意识到我认出了他,一脸的愕然。名人不都是应该很习惯被别人认出的么
“你认识我?”木森挑了挑眉毛。
“认识,想采访你,未遂。”一向伶牙俐齿的我简单干脆。
“你是?”他微微皱眉,试图努力回忆。个苕,你怎么不知道,那以前,我们毫无交集。那以后,我们纠结了整整一生。
我从包里掏出名片,印着我们杂志名称的,递过去。
“林小粒……”他念叨着,若有所思。“<一粒米的旅行>是你写的么?”
再次惊呆!他居然看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