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隐士的签名之下,签上我合法的、完全有权的、凭刀剑和强大意志征服来的头衔:毛里塔尼亚皇帝亚森一世!’”
这番话,堂路易说出来,虽说声音铿锵有力,却没有半点夸张,不过是带有一个做了很多事,也知道自己所做之事价值的人那种很一般的激动和自豪。对他,人们没法回答,只能耸耸肩,就像对一个疯子那样,或者干脆不作声,表示思索和赞同。
总理和总监两人都不说话,但他们的目光传达出了他们内心的想法。他们深深地感觉到,面前这个人绝对是个异人,天生就是干大事的。又被他自己塑造成了承担神奇命运的材料。
堂路易又说道:
“总理先生,结局很完美,对吧?我的作品理应得到这样一个结尾。这样做我很高兴。亚森·罗平坐在宝座上,手持权杖,威风八面。亚森一世,毛里塔尼亚皇帝,法国的恩主,多么荣耀呵!可是天上的神祇不愿意。他们也许出于嫉妒,把我打回到我在旧世界的兄弟妹妹的水平,干出这种荒唐事,让我成了一个被放逐的国王。好吧,就让他们如愿吧!毛里塔尼亚的已故皇帝,你安息吧。人情冷暖,世事盛衰,你都经历过了。亚森一世死了,愿法兰西永在!总理先生,我再次向您肯定我的赠献。弗洛朗斯·勒瓦瑟十分危险。只有我才能把她从劫持她的魔鬼手里救出来。我要二十四小时才能完成这事。我拿毛里塔尼亚帝国,来向您换取这二十四小时的自由。同意吗,总理先生?”
“当然同意,”瓦朗格莱笑吟吟地说,“我接受了,亲爱的德斯马利翁,难道不是吗?这一切也许不太合天主教教义。可是有什么关系!巴黎值得做一场弥撒,而毛里塔尼亚却是一块肥肉。”
堂路易脸上表现出真诚的快乐,好像他得到了最辉煌的胜利,而不是牺牲掉了一顶王冠,把一个人所能编织和实现的最令人惊异的梦想投进了深渊。
他又问:
“总理先生,您需要什么作保证?”
“什么也不需要。”
“我可以拿一些条约,一些文件给您看,证明……”
“不必了。此事我们明天再谈。今天你往前走吧。你自由了。”
最要紧的话,令人难以置信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堂路易朝门口走了几步。
“总理先生,还有一句话,”他停住步子,说,“在我从前的伙伴中,我根据他的爱好和长处,给他谋了一个位置。后来我想,他的职位或许哪天会对我有用的,就没有召他去非洲。他就是马泽鲁,保安局的队长。”
“马泽鲁队长,那位卡塞雷斯已经拿出可靠证据,揭发他是亚森·罗平的同谋。现在他被关进了监狱。”
“总理先生,马泽鲁队长是个模范的警员。我只是以临时警务人员的身分才得到他协助的。这个身分是得到总监先生同意,并几乎是由他领导的。不论我干什么事情,只要是违法的,马泽鲁就坚决阻止。只要接到命令,他会第一个上来揪住我的衣领。我请求您把他放了。”
“哦!哦!”
“总理先生,您的同意将是个公正的行为。因为,我请求您答应我。可以让马泽鲁队长离开法国。政府可以给他一个秘密使命,让他去摩洛哥南部,封他个殖民地视察员的衔头。”
“就给他吧。”瓦朗格莱说,笑得更灿烂了。
他又补充道:
“亲爱的总监,人一旦脱离合法的道路,就不知会往哪儿走了。可是要达到目的就得选择手段。目的呢,就是了结这可恼的莫宁顿遗产案。”
“今天晚上,一切都会了结。”
“但愿如此。我们的人已经在跟踪追击。”
“他们是在跟踪追击,可是到了每个城市,每个乡镇,遇到每个农民,他们都要查证这条线索对不对,都要打听汽车是不是转了转,这样就把时间浪费了。我呢,我直接就向凶手扑过去。”
“通过什么奇迹?”
“总理先生,这仍是我的秘密。我只请求您授予总监先生全权,撤销一切可能妨碍我执行计划的反对意见和命令。”
“行。除了这些你还需要什么……”
“这张法国地图。”
“拿去吧。”
“还有两支勃朗宁。”
“总监先生会向他的侦探要两支左轮给你,就这些。钱呢?”
“谢谢,总理先生。我身上随时留着五万法郎,以备急用。”
警察总监插话说:
“那么,我得陪你去看守所走一趟。我想,你的钱包被搜去了吧。”
堂路易微微一笑。
“总监先生,搜去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的钱包确实在看守所,可是钱……”
他抬起左腿,双手捧腿,在鞋后跟上一旋,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咔嚓,藏在双层鞋底之间的一个小抽屉似的东西就从鞋尖上冒了出来,里面有两叠钞票,还有一些小物件,如螺旋钻、表的发条、几枚药丸。
“我逃跑、生活……甚至找死,都靠这些东西。总理先生,再见。”
在门厅,德斯马利翁先生命令侦探给他们这位囚犯让路。
堂路易问道:
“总监先生,韦贝副局长通报那强盗汽车的情况了吗?”
“他认凡尔赛来了电话。那是一辆桔黄色的汽车,彗星公司的产品。司机坐在左边,戴一顶灰布鸭舌帽,帽舌是黑皮的。”
“谢谢,总监先生。”
他们一同走出总理官邸。
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办成了:堂路易自由了。不到一个钟头的谈话,他赢得了行动和发起最后一战的权力。
外面,警察总署的汽车在等着他。堂路易和总监先生上了车。
“伊西—莱穆利诺,”堂路易道,“十档!”
汽车飞速驶过帕西,又穿过塞纳河。才十分钟工夫,就到了伊西—莱穆利诺机场。
没有一架飞机拖出机库。因为风很大。
堂路易奔向机库。门上写着人名。
“达瓦纳!”他轻声唤道,“我有事找你来了。”
机库门立即开了。一个矮胖的男人,长着一张红红的长脸,在一旁吸烟,另一些机械师则围着一架单翼机忙碌。这矮胖子就是达瓦纳,大名鼎鼎的飞行员。
堂路易把他拉到一边。他从报纸上了解了这位飞行员,立即直截了当地开始了谈话。
“先生,”他摊开法国地图说,“有个歹徒坐汽车,劫持了我心爱的女人,朝南特方向逃窜,我要去追捕他。劫持是半夜发生的,现在是上午九点。假设那是一辆普通的出租汽车,司机没有理由要损害它,只是开中速,包括停车的时间,大概每小时走三十公里。十二小时后,也就是到中午,那家伙走了三百六十公里,也就是到了昂热与南特之间的某一处地方……就在这里。”
“德里夫桥。”达瓦纳静静地听着,表示同意。
“好。假定另一方面,一架飞机早上九点从伊西—莱穆利诺起飞,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中途不停……三小时后,也就是到中午,正好飞到德里夫桥。那时汽车将从那儿通过,对吗?”
“一点儿不错。”
“那好,只要我们意见一致,一切就好办了。你的飞机能载一个乘客吗?”
“有机会时可以。”
“那我们出发吧。”
“不行。我没有飞行许可证。”
“警察总监在这儿。他和总理意见一致。有他负责,放心起飞好了。我们走吧。你还有什么条件?”
“看情况。你是谁?”
“亚森·罗平!”
“见鬼!”达瓦纳叫道,有点吃惊。
“亚森·罗平。你应该从报上得知了大部分事情经过。嗨!昨夜被劫走的,就是弗洛朗斯·勒瓦瑟。我要去救她。你要多少钱?”
“一分也不要。”
“我太过意不去了。”
“也许吧。可我对这事感兴趣。这等于是给我做广告。”
“好吧,可你必须保持沉默到明天。我买你的沉默。这是两万法郎。”
十分钟后,堂路易穿上飞行服,戴上配有眼镜的飞行帽。飞机起飞了,升到八百公尺高,以避开气流,在塞纳河上空转了弯,一头向法国西部扎去。
凡尔赛、曼特农,沙特尔……
堂路易从未坐过飞机。法国征服蓝天的时候,他正在外籍军团和撒哈拉沙漠里征战。尽管任何新感受都能让他激动,又有哪种感受能比乘坐飞机邀游长空这种感觉让他动情呢?然而他却丝毫也没感受到人第一次离开地面那种神仙一般的快乐。他全神贯注,神经紧张,全身兴奋地注视着地面。现在当然还见不到那辆汽车,可是一定会见到的。
在地面挤在一团蠕动的东西中,在出人意料的翅翼和马达的喧闹声中,在辽阔的长空,在无尽的地平线上,他的眼睛只搜索着那辆汽车,他的耳朵只倾听着那看不见的汽车的轰鸣声。这种感觉,是追逐猎物的猎人那粗犷强悍的感觉!他是看准猎物的猛禽,那惊慌得四处逃窜的小动物,别想逃过他的利爪!
诺让—勒洛特鲁……拉费尔泰—贝尔纳……勒芒斯……
两个同伴没有交谈一句。达瓦纳坐在前座。佩雷纳望前面时,看到的是他那宽阔的肩背和粗壮的脖子。稍低下头,就能看到脚下那无垠的天空。可是,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条白缎子一般的公路上。它从一座城市伸展到另一座城市,从一个村庄伸展到又一个村庄。有时,它笔直笔直的,好像被绷紧了,另外一些时候,它又软塌塌的,弯来扭去,不是被一个河湾就是被一座教堂截断。
弗洛朗斯和劫持者就在这白缎子上,在某个越来越近的地方!
毫无疑问,那辆桔黄色的汽车仍在毫不松劲地有耐心地往前行驶,驶了一公里又一公里,驶过平原又驶过山谷,驶过田野又驶过森林,然后,还将驶过昂热,驶过德里夫桥。在缎带尽头那不为人知的目的地南特,圣纳泽尔,轮船就要启航。胜利在等着凶手……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好像在预见了自己的胜利——那鹰隼对猎物的胜利、飞行的对步行的胜利——以外,他还可以预见别人的胜利似的!他没有一秒钟想到敌人可能走另一条路逃跑。他有这分自信,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