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如此大动静的宣泄吓了一跳,陆惊雷本能地安慰道:“哭什么?我好好的在这儿,没缺胳膊没少腿!”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陆惊雷将公孙筠秀拉开一点,本想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结果她根本不领情,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哭得更加厉害。
“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陆惊雷一时没有法子,只得小心地拍着她的后背,
自从得知陆惊雷被抓获罪,公孙筠秀就一直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先是在大王子那儿碰了钉子,后又被程仕之软禁,绞尽脑汁只为送陆惊雷最后一程。结果碰上了这场逃亡大戏。
桩桩件件都是折磨,莫要说她,哪怕是体力过人、精力充沛的大男人都会被逼到极限。如今哭得如此伤心,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委屈,亦或是因为团聚的喜悦。
见她越哭越伤心,几乎要上气不接下气,陆惊雷心疼不已,只好吓唬道:“别哭了,我们现在还在逃命呢!小心把官兵引来。”
这招果然管用,公孙筠秀立刻换成了无声的抽噎。可她的伤心依然剧烈,脑袋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捣蒜似的,更加让人心疼。
要不是现在真的是时机不对,陆惊雷恨不能让她继续大哭算了。
用袖子胡乱替她揩了揩脸,看她整个儿变得花脸猫似的,陆惊雷十分想笑,却又感觉不太厚道,于是勉强板起脸,问:“能自己走吗?”
公孙筠秀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余力计较他的表情,只是依他所问,试着从地上爬起来。没受伤的腿倒是能使力,受了伤的那条腿一碰地面就钻心似地疼。
“我背你。”
陆惊雷二话不说跪了下去,让公孙筠秀趴到自己背上。
直到紧紧地贴住他,公孙筠秀动荡的情绪才算是安稳下来。认真感觉着他的体温,她脸颊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这时,一直默默守在一旁的李克勇为他们打开了地道,并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递给陆惊雷。等陆惊雷在里面点燃火把,他才将地道口重新合好。
清理完地上的所有痕迹,再将洞口伪装好,李克勇拍拍手上的灰尘,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才转身快步离去。
“六哥不一起来吗?”
借着火光打量着这幽深漆黑的地道,公孙筠秀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只要有陆惊雷在身边,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过尔尔。
陆惊雷耐心地解释说:“三个人一起目标太大,他一人反而更好脱身。”
公孙筠秀点点头,放松地将身体交付给自己的丈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另一个问题:“这条道通向哪儿?”
“城里。”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进行时,接下来一周应该能把更新固定在这个时候~耶~
☆、秉烛夜谈
陆惊雷说的城里,是指的永邺城。
公孙筠秀没想到,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结果还是要回到永邺城中去。不过,陆惊雷说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依靠着他,她再也不愿思考。反正此后何去何从都由他作主,她不怕死,只怕与他分离。如果可以,她希望有生之年再也不离开他半步。
这么想着,公孙筠秀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屋内燃着灯火,火光昏暗却透着温暖。
身下的被褥软柔舒适,鼻尖也不再有血腥以及樟子松的气味。模糊中,公孙筠秀看见陆惊雷的脸,眉毛微挑,眼神犀利。
“这是牙印吗?”手指轻轻地抚着她的下巴,陆惊雷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公孙筠秀反射性地摸了摸,感觉那处皮肤稍稍有些不太平整。早上润莲特意用脂粉帮她遮住,现在折腾了一天,多半已经露了原形。如果告诉陆惊雷,这是程仕之昨晚轻薄她时留下的印迹,他会不会勃然大怒,进而惹出事来?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在公孙筠秀犹豫着摇头的时候,陆惊雷已经率先在把话题岔开:“起来吃点东西吧。”
见他神情并无异常,她才安下心来。
虽然被叫起来,但陆惊雷却没有让她下床,而是将备下的清粥小菜端到她的面前。
这时公孙筠秀才发现,她已经完全换了一套装束,腿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处理过了,双手白净整洁,完全不是之前沾满鲜血污渍的模样。
屋里只有她和陆惊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理了一切。没有去细探这个让她万分尴尬的过程,公孙筠秀决定装傻充愣。
显然,陆惊雷对照顾她这件事十分顺手,周到细致得好似已有多年经验。不仅耐心地等她吃完喝完,还主动帮她洗脸净手,完全不用她下床挪步。公孙筠秀真怀疑,她此刻如果尿急需要如厕,陆惊雷都能一把代劳了。
“惊雷……”
明明在牢里待了几个月,今天差点掉脑袋的人是他。他却像没事人似的,只顾着对她知冷知热。这让公孙筠秀如何过意得去?
“什么?”
收拾完东西,陆惊雷极自然地脱了外袍,与公孙筠秀躺在同一张床上。虽然两人各有一床被子,并未有任何实质上的接触,公孙筠秀还是很不争气地涨红了面颊。
故作轻松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她早已忘了刚才要说的话,改口问道:“这是哪儿?”
“平王府。”
陆惊雷侧身,用手撑起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平躺在身边的公孙筠秀。
“平王府?!”
如果眼珠子不是长在眼眶里的,估计这个时候已经掉了出来。公孙筠秀望着陆惊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凭寨里的兄弟,若没有平王相助,哪有本事劫法场?”陆惊雷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这根本算不得大事。
公孙筠秀为了他的事曾去求过大王子,当时大王子表现出明显的憎恶,甚至将她直接轰出了平王府。原来,那都是在作戏而已。
“大王子他……”果然是多才多艺。
公孙筠秀强忍不住叹了口气,便迫不及待地打听起事情的来龙去脉。陆惊雷知无不言,很快将整个事情的始末一一道出。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大王子与三王子的太子之争。
诸莹勾结蒙覃只是连环计中的一环而已,那封笔迹肖似大王子的勾结信是另一环。除此之外,大王子的生母陈贵妃被降至嫔位,拥护他的大臣不是被罢免就是被排挤出权力中心。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变故,都说明指使诸莹的幕后黑手不仅要置大王子于死地,还要将他的势力连根拔除。
与之相反的是,三王子亲近的臣子纷纷上位,原本籍籍无名的程仕之更是一跃成为三品大员。此消彼长得实在可疑。
从巴托回来的路上,大王子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陆惊雷能模仿大王子的笔迹纯属巧合,为了保全主子,是他主动背负起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不能见招拆招,他们就将计就计。表面上,大王子与陆惊雷恩断义绝,甚至积极将他推上断头台,是因为劫法场比劫天牢胜算更大。他们将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唯独算漏了公孙筠秀。
还好一切有惊无险。
手指绕起公孙筠秀的长发,陆惊雷由衷地想着。
“真的是三王子在背后指使的吗?他一向只钟情于文人风雅,不喜朝堂之事,好像并没有想当太子的意思……”
公孙筠秀知道自己见识浅薄,但她与三王子接触不算少,能看出他对曲乐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还有他的温和与无争,那么天衣无缝,就算擅长伪装,那技艺也未免太过炉火纯青。
“他不会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会。”陆惊雷嗤鼻,“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地盼着他能坐拥天下,然后跟在后头捞好处呢。”
这话未尝不是道理。公孙筠秀凝眉不语。
“再说,王后失宠多年,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儿子。就算三王子无心大位,她也不会放他去野的。”
“嗯。”
两手抓着被子的边缘,用力挤成一团,公孙筠秀又问:“那大王子瘫痪也是假的吗?”
原以为戏都作到这份上,大王子夸大自己的伤情是很有可能的。可陆惊雷很快就否定了她的想法:“不,那是真的。”
“……”
像大王子那样心比天高的人,遭受这样的重创好比雄鹰折翼、猛虎失牙。尽管公孙筠秀一直对他的性情有些疑虑,却也忍不住为他感到惋惜。
看出她的悲悯之心,陆惊雷不由开解道:“大王子是做大事的人,骨头硬得很,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变窝囊。而且得天下靠的是脑子,真刀真枪的打拼有我们这些部下就够了。无论他是坐着还是站着,哪怕是躺着,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虽然逆着光,公孙筠秀却分明看到陆惊雷眼中的闪亮。她突然意识到,眼前人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单纯为了获得她的认同,而努力改换身份的山贼了。
此刻的陆惊雷,有了更高远的目标。也许卷入如今这场权谋之争并非他本意,但随着事情的发展,他也在慢慢地改变着。这样的改变可以称之为抱负,也可以称之为野心。是好是坏此时还难以判断,但是光看眼下的处境,弊大于利的事实让公孙筠秀忧心不已。
她想规劝陆惊雷就此隐退,却又觉得自己不可能成功。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陆惊雷此时已和大王子牢牢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想做他的绊脚石,更不想因此与他起争执,或是被他疏远。
自从内心的情感一面倒地向他倾斜,公孙筠秀开始体会到什么叫患得患失。从前不曾在意过的细节,如今都成了举足轻重的要事。
不由自主地将被子攥得更紧些,她又问:“豹婶那边你有安排吗?我之前写信回去了,可一直没有收到她们的消息。”
“早就安排她们回祁风寨了。谋反可不是小罪,我当初提出帮大王子顶罪,唯一条件就是不能连累祁风寨的老老小小。”说着,陆惊雷伸出手指刮了刮公孙筠秀的鼻子,“你要是乖乖地留在芮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