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努力的忍着,忍着,却在这一刻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而下的眼泪。
唐七心中惶惶然,恩断义绝。。。。。。夏俞觞离去的背影里的孤傲和悲伤一阵一阵的刺痛着唐七的心。
怎么会这样,他们四人,当初一起疯疯闹闹,吵吵笑笑的情景一幕一幕的在唐七脑中闪过,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唐七望着这深宫深处,狠狠抹去眼角的一滴泪。从此以后,这深宫之中的夏俞觞和柳箐汀两个人,又该是怎样一番痛苦纠结,怎样一般困苦孤寂。。。。。。
上官还是颓然的坐在地上哭。唐七心疼的将她揽在怀中:“珺觅,我会照顾好你们母子。”
终于走出这高高的城门,深深的宫墙。原本以为是自己最期待的,可是心里为何会这样不舍,这样痛苦。
昔日里最痛恨的地方,如今为何这样想留下。。。。。。
马车渐行渐远,终于看不清眼前的景,眼前的人,眼前的一切。
两年,恍然如梦。
此番离去,便是永别。夏俞觞,保重。
眼泪,眼泪,你何必要不停流出,故事已经结束。
可是眼泪,你为何还不停下来。。。。。。
那晚,天圣国降下了早春的第一场雨。
淅淅沥沥的,一直下了一整晚,到第二天天明时才停下。春雨喜人,润物无声,噙着那晚多少人的眼泪。
夏俞觞自那日之后,大病一场。
百官忧愁,百姓挂牵。
小蜻蜓日日夜夜的守在病榻前,听他一声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着“珺觅,别走”。
这一病就是大半年。
天禧第二年秋天,皇上终于贵体安康,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举国欢庆,人们奔走相告,竟是杀猪宰羊,大肆庆祝。
那之后,夏俞觞好像真的把上官珺觅和唐七两人忘记了。再未提起,也没人敢再提起。
小蜻蜓看着夏俞觞,好像什么也没变。还是一样温柔的笑,温柔的言语,关心百姓疾苦,为国事操劳,为灾祸忧心,为想出惠民的政策而早起晚歇。
只有小蜻蜓知道那个人的心已经死了。只是她还是不死心的等着,守着,想把那颗心救活。
天禧三年。皇上大兴农业,减轻赋税。百姓开垦破荒,广耕田土。那一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天禧四年。皇上诏书:学识是国家兴衰的根本。鼓舞各地广办学堂,孩童咿呀学字。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天禧五年。边境倭寇不安分,皇上不顾群臣反对,亲率十万大军,将倭寇一举歼灭。大胜而归。
天禧六年。天下大旱,南方大部分省份颗粒无收。皇上开仓放梁,亲赴南方视察。
天禧七年。皇上实行新的官员任命制度,百姓选举制,杜绝了官员贪污、欺压百姓的事情。百姓都言:天佑天圣国,真龙天子转世,救苦救难。
“烨帝,他们两人就这样度过一生,不复再见吗?所有的爱与恨一并在这离别的时光之中消弭吗?”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尚有一劫。或许这个劫就将他们分开了,那就不必再去历那剩下的一劫。”
“最后一劫是什么。”
“忘情劫。。。。。。”
尚音一怔,随即问道:“烨帝,你当年可是因为忘了我,而没有去找我。。。。。。”
烨帝将视线从冥悬镜前移开,转向尚音:“阿音,对不起。我终是顺了这命运的安排。”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尚音想着想着,竟似孩童一般,展现一抹笑颜。
“烨帝,这忘情劫,是不是真的历不过。夏俞觞和上官珺觅,是不是像当年的你我,注定要向最终的命运低头。”
“阿音,当年,我忘了你,可是我总是在梦中见到你。我一直以为只是梦。直到回到天庭时,我才恍然拾起那一世的记忆,才知道,我并没有真的忘记你,只是以为你一直是我的一个寻不到的梦。梦与现实,已然分不清楚了。”
“我懂了。烨帝,谢谢你告知我这些。”
“尚音,过去的,就放下吧。那一世的遗憾,我终究是无法弥补了。而今,我是帝,我身边的是帝后,我已不能再许你什么。我只求你能开心。”
“烨帝,可否免了他们这最后一劫,我实在不想让阿楚再经受一次我的痛苦,烨帝,阿楚是我妹妹阿桑的女儿,求你,放过她吧,不要让她如我这般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天禧八年
天禧八年,太后贵体欠安,久病在榻。
夏俞觞终日担忧,遍寻天下名医。具言:过不去年关。
刘裳殊除了身子弱了一点,神色气质俱佳,不但看不出病容,似乎较以前更快乐一点。反倒是夏俞觞终日忧心,夜里难安,再加上为国事操劳,神色疲惫了几分。
上官和唐七离开已经将近六年。六年来音信全无。夏俞觞也未派人去寻二人的下落。
相见不如怀念。
这些年来,已经不似当初那般怨恨。日子久了,反倒一点点平静下来。夏俞觞有时候想,幸好还有这天下苍生需要我,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日子久了,一点一点的也麻木了,对生命,也对感情。只有在想起上官时,心里依然还会阵阵抽痛,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天禧八年,皇上不顾众臣反对,遣散了宫里所有的嫔妃。天圣国,一帝,一后。众人只道皇帝与皇后感情深厚,令人羡慕。其中悲苦,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清醒时虽从不提及上官,但是有好几次柳曳在方宁宫找到喝得酩酊大醉的夏俞觞,嘴里分明叫着“珺觅。。。。。。”,柳曳听着,心里一阵悲凉。
又是一年春来到。烟花四月。燕飞草长的季节。
春天,总是让人觉得充满期待的季节。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以为自己撑不过去,可是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过来了。
慈宁宫内,丫鬟和侍卫安静的守在两侧。渺渺的药香味回荡在整间房里。
刘裳殊卧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喝下夏俞觞递过来的药:“俞觞,我恐怕是时日不多了。答应娘,以后要开心的活着。珺觅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和小蜻蜓好好过日子。”
“娘,你别瞎说。宫里几百个太医,怎么会医不好你。你要赶快好起来,下月,我们去江南看看可好。”
“俞觞,娘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娘,不许瞎说。”
“好好,不瞎说。俞觞,娘知道你一直不快乐。你也不要怪唐七,你们两个,情同手足,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容易。”
夏俞觞皱眉:“娘,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俞觞,你知道,娘就怕你这样,对人的感情太执着,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太强烈。你这样,往往会让大家都受伤。这么多年了,该放下就放下吧。你这样,让娘怎么走得放心。”
“娘,你再乱说,儿臣就生气了。”
“好好好。不瞎说了。俞觞,娘想回鱼人村去看看。”
“好。过几日,儿臣安排好之后,陪你回去。”
“嗯。去吧。我累了,想睡会。”
“那儿臣告退。”
刘裳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闭上眼睛歇息。丫鬟们轻声的退出去,关上门,守在一边。
刘裳殊突然睁开眼睛:“翠儿,皇上近日可还去那方宁宫?”
门外的一个丫鬟闻声进来:“回太后,皇上昨日夜里在方宁宫就寝。”
刘裳殊叹了一口气。早在上官和唐七离去的时候,太后就派人去寻二人的下落,知道回了鱼人村,这才放下心来。
俞觞,做娘的怎么会不知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些年,看你一个人纠结在痛苦里,娘心里也不好受。你和唐七二十年的兄弟情分,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原谅了。上官珺觅如果已经不爱你了,那你也该早日放下。我只愿死前,看见你能真正的放下过去,重新快乐起来,娘才能安息。
五月,皇上将宫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之后。带着几十名大内高手和刘裳殊,一路向鱼人村而去。
夏俞觞一直担心车马奔波,刘裳殊的身体吃不消,所以,往往是走一天歇半天的,倒也很是悠闲自在。
路过山野春花之地,就会扶着刘裳殊下马车,走一段路,看看风景,吹吹春风,两人一路上仿若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的生活。看着刘裳殊气色颇佳,夏俞觞也就安心了。
白天陪着娘说着,走着,开心的笑着。可能是这么多年起早贪黑的成了习惯,晚上躺在床上,夏俞觞一点睡意也没有。突然闲下来,无所事事,反倒觉得不适应。
看着似曾相识的地方和景色,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起以前,那时候,上官珺觅,唐七,小蜻蜓,那时候是怎样一番踌躇满志的豪情,怎样一番自由自在的轻松,没想到,最后,四个人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唐七,既然当初你可以义无返顾的把上官珺觅让与我,那么为什么,我不可以痛快的放手成全你们二人呢?我夏俞觞难道为了一个女人,置我们二十年的兄弟情义不顾?六年了,我想我已经原谅你们了。只求你们能幸福就好。
上官珺觅,不管曾经你是真的爱过我也好,还是只是骗我也好,我对你的感情却真实的不掺一丝假意。虽然我痛恨你最后的背叛,痛恨你将我和唐七二十年的兄弟情义扯断,但是归根结底,如我娘所说,是我自己的错,我的感情总是太强烈,太决绝,所以最后伤了自己,也伤了大家。我想现在,我已经原谅你了吧,只是我还是没办法放过我自己。
小蜻蜓,对不起,我总是对你充满愧疚。我又不是无情之人,你的情意我怎么能视若无睹。。。。。。。我不敢面对你的感情,所以我一直选择逃避。纵使上官珺觅她最后选择了唐七,我还是没办法放下她。或许只是一个习惯,爱她也好,恨她也好,都已经成了习惯,戒不掉的习惯。今世负你情怀,惟愿下辈子悉数尽还。小蜻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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