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讨公公婆婆的欢心,连想见相公一面,也得等他兴致来了,光是想到这些,就觉得好孤单。
闻言,他有些语塞。
瞿仲昂无法否认娶妻是为了传宗接代,只要性情好,一切以他的意见为主,那麽便是自己所要的,无关情爱,而妻子的想法更是不重要。
「尽管现在的我什麽也想不起来,可我不想再走回头路,只会委屈自己,一味的忍耐。」湘裙昂起秀美的下巴,果决地说道。「相公若真的不满意,大可休了我,我不会有半句怨言,但是这一回……我不想再当个乖巧听话的「贤妻」了。」
他唇畔的弧度抿了抿。「当妻子的就该以夫为天,这是天经地义。」
「相公说得没错,不过……夫妻之间就应该相互尊重体谅,这一点相公也别忘了。」她给了一个软钉子碰。
「你这是在指责我?」瞿仲昂万万没想到不过失去过往的记忆,就让妻子整个性情大变,还会跟他唱反调。
湘裙垂下眼帘,一副谦卑温顺的姿态。「当然不是,只是希望相公偶尔也能听听我的想法,相公不是也说过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全然没有缺点?或许相公说的未必就一定是对的。」
「你……」他目光微愠,可没料到妻子会聪明到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反击。
她没有抬眼,依旧看着鞋尖。「我不是存心想顶撞相公,只是想代替意外发生之前的自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看来你想说的话倒是不少。」瞿仲昂很不习惯妻子现在这副模样。
「相公若不想听,我不说便是了。」湘裙缓缓地抬起螓首,柔美的眼底多了过去不曾有过的决心。「只是在想起以前的事之前,我决定照着自己的意思来做,这一点还要先请相公见谅。」
他蹙起两道入鬓的眉毛。「即使我会不高兴?」
「如果那是我认为正确的事,尽管会惹相公生气,也一样会去做。」她两手紧握在身前,抬头挺胸地说出心声。
「即使我会休了你,也不会改变心意?」
「是,相公。」湘裙毫不退缩。
无论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她都不想再任由摆布,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就算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也绝不後悔。
【第三章】
又过了三天
湘裙站在窗前,眺望着百花盛开的花园。
今晨醒来,她就一直在培养去跟公婆请安的勇气,尽管昨天在相公面前说得信誓旦旦,就连自己都觉得勇气可嘉,不过心底最怯懦的那一部分,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干扰。
她将小手贴在心口上,告诉自己说:「没什麽好怕的……」
既然忘记过去,那就从头来过。
这两句话是湘裙用来勉励自己的,就算公公婆婆曾经对她冷言冷语,只要重新讨他们欢心,相信不会太困难的。
「更何况早晚都要见面……」
无论过去的她是什麽样子,现在是自己要去面对种种困境,该怎麽办就怎麽办,不要想太多。
终於下定了决心,湘裙轻移莲步,踏出了寝房。
「少夫人要上哪儿去?」正端着茶水进来的青儿,困惑地看着主子往外走。
湘裙下意识地攥紧手上的绢帕,不许自己临阵退缩,「自然是上公公婆婆那儿,跟他们请安去。」
「咦?」青儿险些打翻手上的茶壶。
「我不该去吗?」婢女激烈的反应让她有些迷惑。
「不是……只不过少夫人以前从来不曾主动去跟老爷和老夫人请安,都是跟大少爷一块儿去的。」
「这又是为什麽?」湘裙忍不住问道。
青儿说得有些吞吞吐吐。「因为……那是因为……少夫人很怕……很怕见到老爷和老夫人……」只要他们眼睛一瞪,或是哼个一声,主子就会吓得直发抖,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所以能不见就不要见。
「再怕……我也得去。」根据这几天东拼西凑之後的结果,她大致明白意外发生之前的自己是个胆怯懦弱的女子,受了委屈,也只能默默忍受,一个人躲在房里哭泣,不敢独自去跟公婆请安也是预料中的事。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不想重蹈覆辙,若想要改变公公婆婆的印像,就要从自己做起,现在就开始改变。
想到这儿,湘裙踩着莲步,往前走了五、六步,然後想到她并不识得路,於是回头唤着目瞪口呆的婢女。「青儿,你来带路吧。」
「呃,是。」青儿赶紧把茶水搁在房里,然後为主子带路。
她真的是少夫人吗?
怎麽意外前後的性子差这麽多?
湘裙没有余裕去猜测身边的婢女是如何看待自己,只想着待会儿见了公婆该说些什麽。
瞿府在京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宅院,由媲美皇家的三座园林分隔出前、中、後,再由水榭、石舫和假山、园桥层层迭迭地堆砌出气派宏伟的景观,除了正厅、偏厅和内厅之外,又区划出好几个院落,光要走上一圈,得要花上大半天,也让湘裙见识到自己是嫁进什麽样的人家。
湘裙走了一段路,又在小厅内稍坐片刻,终於来到了目的地。
「见过少夫人。」
「少夫人……」
才走进院落中,几个奴才婢女见到她,纷纷见礼,不过眼神都透着几分好奇,多半已经听说湘裙忘记以前的事了。
「嗯。」她很自然地搜寻他们的面孔,可惜依然记不起这些人是谁,於是轻颔螓首,算是回应。
「你们觉不觉得少夫人跟以前不太一样?」
「经你这麽一提,似乎真的变了……」
「以前少夫人就算在咱们面前,也是畏畏缩缩的,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还有若不是有大少爷在,她不可能一个人来这儿……」
几个奴才婢女就这麽聚在一块儿议论纷纷。
不久之後,湘裙被请进一间厅堂内,还没跨进门坎,就见到里头坐了一对中年夫妇,心脏开始因为紧张而狂跳不己,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什麽好怕的,一定可以办到的。
湘裙深吸了口气,跨进了门坎,盈盈地来到那对中年夫妇面前,低垂着眼帘,福了个身。
「媳妇儿多日未来请安,还请公公婆婆见谅。」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开口说道。
已过知天命之年的瞿父尽管两鬓霜白,岁月也在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还是能瞧出年轻时的俊朗丰采。
「听仲昂说你忘记了以前的事,连王太医都诊断不出病因来,这会儿全都想起来了吗?」他和坐在身旁的妻子相视一眼,目光透着狐疑之色,想到每回媳妇儿来到两人眼前,身子就抖得像片落叶,可不像此刻这般沈静自若,所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她垂眸回话。「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见她倒好得很,看不出有哪里不舒服?」瞿母横睨了进门之後第一眼,就让她无法打从心底接纳的媳妇,口气可就多了几分刻薄。
比起公公,婆婆这一关才是最难过的,湘裙在心里这麽忖度。
「媳妇儿也是这麽认为,可是偏偏想不起以前的事,若不是听身边伺候的人说明,只怕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她没有反驳,顺着婆婆的话往下说。
而在回话的当口,湘裙悄悄地抬起眼帘,瞅了一眼在座的公婆,对於公公的长相有几分眼熟,不是因为想起以前的事,而是相公和他生得极为神似,更别说璇玉了,祖孙三代都有张俊美的好容貌。
最後,她才将目光停驻在身形比身旁的公公来得娇小许多的中年美妇身上,只见对方身上有种在日积月累下,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才散发出来的贵气,自然予人高不可攀的感觉。
面对两道挑剔的眼神,湘裙又深吸了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尽管如此,媳妇儿还是会尽好自己的本分,孝敬公婆,服侍相公,教养璇玉长大成人。」
这番话让瞿氏夫妇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个媳妇儿都进门七年了,可从来没听她说话这般铿然有力,忍不住怀疑是有人假冒。
见他们用着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湘裙又深吸了口气。「若过去有做错的地方,还请公公婆婆原谅,再给媳妇儿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只要诚心诚意地道歉,相信能得到公婆的宽恕和体谅,她由衷地这麽认为,所以才决定走这一趟。
瞿母惊异地问着身旁的夫婿。「老爷,她到底是怎麽了?」
「这……」瞿父也弄胡涂了。
接着,瞿母又狐疑地问:「她真的是仲昂娶进门的那一个吗?」
听婆婆说「那一个」,而不是「媳妇儿」,湘裙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若不是不满意,又是什麽。
瞿父沈吟一下。「也许是因为忘记过去的事,才会连性子都变了。」
「不过话虽然说得好听,我可不敢奢望她真的改得了。」瞿母嘴里是跟夫婿说话,不过明摆着是故意讲给湘裙听。「她的心里一向就只有娘家,只有自己的亲人,可没有咱们这个婆家。」
湘裙怔愣一下,似乎听出话中有话。「婆婆这话……是什麽意恩?」
「什麽意思你心里清楚。」瞿母冷冷地把话丢回去。
「我……」问题是她根本想不起来,又何来的清楚?
瞿母愈说愈生气。「你要是只顾着娘家,不想当咱们瞿家的媳妇儿,尽管说好了,难道仲昂还娶不到比你更好的女人?」
「……」湘裙无从辩解。
到底自己的娘家都做了些什麽,才会让公婆如此不满?而她真的只站在娘家那一边,不曾为婆家着想吗?
到底真相为何?
见湘裙皱紧眉头,努力思索的模样,瞿母更是满肚子火,说的话也酸了。
「老爷,我看说不定又是她爹娘教她装失忆、装可怜,好教仲昂又帮他们什麽忙了。」她一脸嫌恶。「要不是仲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