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地看着面前提出大胆建议的女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与其说吓到,不如说不敢置信这是从妻子口中说出来的。
湘裙见他不发一语,又开口问道:「相公意下如何?」
「好,除非有要事值宿在宫里,否则喝杯茶的时间自然可以抽得出空来。」瞿仲昂倒想见识一下,她有何本事「改变」两人之间的夫妻关系。
她盈盈一笑。「多谢相公。」
「这茶汤……过於苦涩,泡得时间太久了。」他搁下杯子说。
「是,下次会注意的。」湘裙温顺地回道。
瞿仲昂听着妻子不慌不忙地应对,不像过去总是手足无措,像是害怕在自己面前犯错似的,心中不禁有些迷惑,到底现在这副沈静自若的模样才是她的本性,或是意外发生之前的那一个才是。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也啜了一口茶汤,果然有点苦。
「都这麽多天,还是什麽也想不起来?」他沈吟地问。
「也并不是完全想不起来,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湘裙也很诚实地回答,就因为很难用言语形容,所以无法说得更真切。「这几天想了又想,与其浑浑噩噩地一天过一天,还不如从头来过。」
「怎麽个从头来过?」想起王太医也曾这麽说道,瞿仲昂不禁挑起一道眉梢,倒想听听看她有何高见。
「自然是努力做个好妻子、好媳妇,以及真正尽到为人母的本分。」这回她绝对要当得很称职。
湘裙感受到她在这个家有多孤立无援,尽管遗忘了过去,还是本能地厌恶起那股无力挣脱命运摆布的挫败感,所以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只要有心,一定有机会扭转整个情势。
闻言,瞿仲昂头一回认真审视坐在面前的女人,和娶进门来已经七年,性子一向温吞软弱、毫无主见的妻子,绝对不是同一个,可是分明又是同一个,并非他人所冒充。
「你有这份决心是好事。」他倒想看看妻子会怎麽做。
湘裙看得出相公眼中的困惑,以及淡嘲,像是不相信自己办得到,让她有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
「我会做给相公看的。」她信心满满地说。
他被妻子脸上闪耀的光芒给吸引了,不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除了欲/望,还有男性权威受到挑战的危机感,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
被一双看似嘲谑、但又兴致勃勃的男性瞳眸凝望着,湘裙低头喝茶来掩饰脸上的红潮。
「咳,相公说过从小就能梦见将要发生的事,那麽可有一点头绪?」她随口找了话题聊着。
「目前都没有。」这也是瞿仲昂不解之处,因为事先完全没有一点征兆,就连意外发生之後,也不曾得到启示。
闻言,她有些沮丧。
瞿仲昂搁下手上的杯子。「夜深了,也该歇着了。」
「那麽请相公先回房,我想再坐一会儿。」湘裙还没有睡意。
「若我今晚想睡在这儿呢?」他噙了抹笑试探。
她先是一怔,接着会意过来,顿时脸蛋都快冒烟了。
「今、今晚?」
「没错,咱们可是夫妻。」瞿仲昂可不想再被拒绝。
见妻子满脸通红、慌张失措的举动,这一点倒是没变,就算忘记过去,对於夫妻之间的亲密举动,完全不像个已经成亲七年,甚至已经是当娘的妇人,依旧相当羞涩。
湘裙有些惊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说话都差点咬到舌尖。「如果只是……过夜……当然可以……」
「意思是不能碰你?」他不满地问。
「我跟相公之间……还不够了解……」她真的还没有准备好。
瞿仲昂沈下俊脸。「这算是什麽理由?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不了解彼此并不重要。」
「可是对我很重要。」听他这麽说,让湘裙很失望,一颗心又往下沉。
「记得意外发生之前的你,每回见到我进房,可是相当高兴。」瞿仲昂绕过案桌,走向妻子。
闻言,湘裙也跟着起身,娇躯不由得绷紧戒备着。「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你也不记得自己有多爱我?」他戏谑地笑问。
「相公是在取笑我?」湘裙颊上的红潮渐渐褪去。
「当然不是,只是说出事实罢了。」瞿仲昂又上前两步。
她相信以前的自己很轻易就爱上这个男人,也渴望得到他的心,可是结果呢?看他的态度便知道,不但没有爱上她,甚至无心了解她,所以这次要照着自己的意思来走。
「那麽……只好请相公见谅。」湘裙告诉自己在这个男人愿意反省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闻言,瞿仲昂目光透着犀利,又朝她走了两步。「无论你是否记得以前的事,都不可能一辈子拒绝我。」
两人就这麽绕着案桌,一个进、一个退,一个攻、一个守。
「这一点我当然明白……」湘裙轻咬着下唇,发现背部不知何时抵着梁柱,已经无路可退了。
湘裙也知晓做妻子的不能拒绝丈夫的求欢,可是有了肌肤之亲也改变不了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个男人依然不会正视自己的存在,不在乎她的感受,这才是最悲哀的事。
「除非我休了你,否则咱们永远都是夫妻,这一点你必须记住。」瞪着执意不肯让他亲近的妻子,瞿仲昂有些不悦。
她可以感觉到两人靠得好近,娇躯跟着轻颤不已,即便忘记所有的记忆,身子似平还记得以往的欢爱,渴望着能被相公疼爱呵护。
但是没有心,一切都是枉然。
其实湘裙只不过是希望这个男人能多用点心在自己身上,愿意去了解做妻子的想法,还有心事,这样错了吗?
「还请相公见谅。」她绝不能轻易妥协。
又是见谅!这摆明了是给他软钉子碰,瞿仲昂不禁眯起俊眸,也被激怒了,既然这是妻子想要的,那就成全她。
「好,我回自己房里歇着。」他不禁气闷地走了。
见相公拂袖而去,湘裙深深地叹了口气,要依了他很容易,可是那个男人还是会以为她跟过去一样好说话、事事顺从他,一切都不会改变。
所以她必须坚持下去才行。
辗转反侧一夜,湘裙索性早早就起来。
她揉着因为没有睡好,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等婢女进房伺候,便自己试着动手梳头穿衣,从现在开始,不想再当个只会忍气吞声、默默哭泣的女人,更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了。
湘裙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要先从什麽地方做起呢?对了……」
於是,她凭着几天前走过的模糊印像,再加上一点点似曾相识的感觉,顺利地找到璇玉的寝房了。
望着熟睡中的小脸,湘裙不禁感到内疚,这是她的亲生骨肉,自己可以不记得任何人,唯一不该忘记的就是儿子。
「这回娘一定要好好记住你。」她轻声喃道。
她坐在床沿,用指腹轻抚着璇玉的睡脸,不放过每一寸,要重新认识他的长相,再牢牢地记在心里。
「嗯……娘……」璇玉软软地唤着。
「吵醒你了?」她漾开笑脸问。
「娘笑了……」璇玉揉了揉眼皮,有些惊讶。
「娘笑了很奇怪吗?」抱住扑进怀中的小小身子,湘裙不禁失笑地问。
「因为娘以前总是闷闷不乐的,也很少笑,就算笑了也不会笑得很开心……」他从母亲胸前仰起脸蛋,眉心那颗红痣让五官更显得精巧细致。
她赶紧露出大大的笑脸。「娘以後不会再闷闷不乐,会每天笑得很开心,所以璇玉不用替娘担心。」
「我知道娘有很多烦心的事,所以才会这样,以後我会保护娘,不会再让娘被欺负了。」璇玉像个大人,郑重地承诺。
「那就拜托你了。」湘裙在儿子嫩颊上亲了好几下。
「好,交给我。」小脑袋用力点了点。
「呵呵……」母子俩又搂又抱。
待奶娘端着洗脸水推门进房,想看看小主子是不是醒了,见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张灿烂的笑脸,顿时愣了一下。
「少夫人?」她可是第一次见到少夫人笑得这麽开心,差点认不出来了。
她一脸笑吟吟地说:「我是来陪璇玉用膳的……刚刚来这儿的路上,总觉得有点熟悉,似乎以前经常走。」
「少夫人以前确实常来这儿陪小少爷。」只不过都是抱着儿子,然後一个人愁眉深锁,见她笑的机会很少,奶娘在心中多加了几句。
璇玉掀被下了床。「娘帮我梳头。」
「梳头?娘以前都帮你梳吗?」
「对。」他拿了梳子过来。
她接过梳子,一时不知该从何着手。「先让娘想想看……嗯……」
於是,湘裙试着梳理儿子柔软的头发,然後在头顶梳个髻,发现自己的双手有自己的意识般,慢慢熟练起来。
湘裙一脸惊喜。「好像想起一点点……」
「娘以前也是这麽梳的……」璇玉两手摆在膝上,乖乖地坐好。「我最喜欢让娘梳头了。」
这句话让湘裙一把抱住他,在儿子细嫩的面颊上磨蹭着。「娘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璇玉了……」
「我也最喜欢娘了!」璇玉满是稚气地笑着。
「娘真的很高兴生下你……」这是她的亲生骨肉啊。
她要更努力更坚强才行!湘裙期许地思忖。
待璇玉盥洗之後,奶娘也正好端着早膳进门,在案上摆好。
「奶娘,我今天要陪娘,不练字了。」璇玉突然很严肃地说道。
「可是教书先生会不高兴……」奶娘有些为难。
「你要陪娘,等练完字也不迟。」湘裙笑说。
「我今天一定要陪在娘身边。」他还是很坚持要这麽做。
「为什麽?」
璇玉看着母亲半晌,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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