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雪漫每天都说,她却一句也听不进去。现在的烈炎,满心、满脑都是对含烟的憎恨,对这宫廷勾心斗角的憎恨,她恨死了皇帝的女人!
含烟是仗着小婉曾经服侍过她,对她也算言听计从的心理,那是两个多么单纯的人啊,没有半点心机城府,他们才成亲多久?相亲相爱的日子才多长就到了尽头?
“主子您这样不行的,虽然城王和侧王妃去了,但雪漫相信,他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不论到哪里都是恩恩爱爱。”
她话音刚落,聂硕就进来了。
“奴婢参见皇上。”
“免了。”他挥了挥手,雪漫便恭敬的退下了。
一见聂硕,烈炎神色一凝,苍白的脸引起他的一阵心疼。
“炎儿,朕每日周旋于你和母后之间,看着朕最在乎的两个女人如此悲痛,这叫朕如何是好?”失去亲弟弟,他又何尝不是伤心欲绝?可作为男人,他却不能如她们女人发泄的那么痛快。
他不仅要日理万机,还要哄着两个女人,这一个多月过去,眼看着郭太后振作了些些,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烈炎的手紧紧在他大手里握着,她侧过头,深深的注视着他,好办会儿,才沙哑的开口。
“聂硕,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含烟?”
他一愣,为她突然的质疑感到惊愕,黑瞳大瞪“炎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我想听实话!”
“事已至此,你还要怀疑朕的真心?”聂硕痛心疾首,很显然,她的话伤到了他。
“真的一点点都没有?你确定?”她的瞳孔里有不安。
“没有!”决绝不带半分感情的话从他嘴里冒出,他会喜欢含烟?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这回答,却让她笑了,对着帐幔‘哈哈哈’的笑起来。
笑的同时,心口又开始一阵揪痛,可她却没有皱眉头。
“你昨天说的话还算么?”她猛然开口,目光空洞的盯着天花板。
霎时,聂硕黑瞳炯亮,俊脸是难掩的惊喜“你答应做朕的妃子了?”
她愣了半响,无力的点点头,幽幽道“你说过,会将皇后凤印暂交我保管,可当真?”
聂硕喜出望外,握紧了她的纤手“这是自然,别说凤印,只要你愿意,皇后都是你的。”
皇后?呵……她却不稀罕!
“那皇上去拟圣旨吧,臣妾等着领旨谢恩!”她淡淡道,看不出面容下的表情。
“好,朕这就去。”说完,他急急忙忙走了。
他一走,屋子就更静了,放在胸前的玉手却是越握越紧。凤眸凶光无限,仁慈,只会带来无尽的伤痛,她再不会坐以待毙!
城王才死了一个多月,城王妃便成了六宫之首,这自然引起朝廷一阵不满,但聂硕执意如此,以权压人,才平息了一场浩大的风波。
而烈炎,也重新改头换面,凤眸里一片狠绝,再不是当初那个她了。
……
“主子,妃嫔们都在偏厅候着了!”
望着铜镜里那冷漠的女人,身旁的雪漫放下手中的梳蓖,将一件正红色华服披在她身上,然后将金镶玉步摇插在她额前,她的眼脸中流窜了那厮清透与威信!
灭皇国昭,前柳相之女柳如尘被封为惠妃,享皇后待遇,助郭太后协理六宫,暂保皇后凤印,后宫妃嫔必须视她为上!
雪漫紧紧盯着她,今日是她第一次召见各妃,并下了懿旨,以后每日早晨,妃嫔必须给她行惠妃请安礼!
她的职位,如同副后。
烈炎被雪漫搀扶着,推开帘幕走进偏厅,目光淡扫了一下来这里的几位熟人,便昂首挺胸的向着正中央她的凤椅走去。
椅子上垫有软垫,让原本质地坚硬且名贵的紫檀木雕琢而成的凤椅坐起来不那么坚硬!端正的坐下,她挺直了背脊,理了理胸前的衣襟,双手交叠放于腿处!
烈炎的大红色着装在妃嫔面前摆的较为显眼,正好凸显了皇后风范!正红色只能皇后配享用,其他小老婆们在怎么嚣张,也不敢夺去皇后风采!还有臀下这把交椅,是多少女子争得头破血流也得不到的圣物,如今,却被她大肆享用!
她名义上虽为惠妃,实则跟皇后并无差异,聂硕是有心让她坐了这把交椅。
雪漫安静的站在她的身侧,大概是见烈炎噙着些威严,她的脊梁也比以往要直!
见烈炎准备工作就绪,几位妃嫔们纷纷上前几步,排成两列站在她面前,动作一致的朝着她双腿跪下,将头伏地,齐道“臣妾给惠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众妃免礼,坐吧!”烈炎抬手示意,目光却落在穿着金彩绣绫裙的含烟身上!众多妃嫔中,唯独她高傲的站着,像一只快要展翅的雄鹰,对她很不敬!
“嬉妃似乎对本宫颇有不满?”见她想要入座,烈炎唤住了她,话里带着几分调笑。
她驻足,转过身微笑的看着她,但烈炎还是从她眼里看到些许不屑,那清透的眸子攥着一丝讥讽“臣妾不敢,只是太后有口谕,臣妾这几日照顾她也累,可免去一切礼数!”
她得意看了她两眼,巧笑的垂眸,入了座!
“既然嬉妃深受太后萌宠,如此高贵的身份想必本宫这里的椅子也配不上了。来人——”烈炎微微侧头,含笑看着含烟。见她眼眸多了份得逞的高傲,烈炎收敛了些笑,唤来一旁奴才,道“将嬉妃的席撤了!”
“是!”奴才们低头应道,赶忙将原本含烟坐的那张玫瑰椅子抬出殿外。
烈炎依然对着她莞尔而笑,看着嬉妃有怒不敢言的生着闷气,她像是何事也未发生似得,置身事外,任由嬉妃傻站着。从嬉妃眼里,烈炎恍惚看见不甘心之意。
此烈炎非彼烈炎,倘若想在她面前张扬或者证明什么,都挑错了人!
烈炎依然笑眼看她,嬉妃水眸带狠,丝毫不将她这后宫之主看在眼里,一个人站在众人当中,心里有股怨气缭绕,总想借机发泄。
烈炎将剪瞳扫向各位莺莺燕燕,她们的美貌群芳难逐,天香国艳,委委佗佗美也,皆佳丽美艳之貌。自然,良妃、贤妃也在其中,看来上次的选秀,倒是有不少美人,只可惜,她们都被聂硕冷落了。
平日里含烟被良妃贤妃欺压的不行,但这些日子她对郭太后细心的照顾,已经在后宫站稳了脚跟,本以为惠妃之位指日可待,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自然对烈炎不服。
但她的瞪视对烈炎未有丝毫影响,嘴角那抹温婉的笑被她保持在一定限度,绾起的发髻上那朱花穗钗显得特别耀眼,将她整个人的气质升华到一种恬静之中。那双流光溢彩的凤眼一一将她们收入眼睑,烈炎洋洋盈耳道“本宫辅佐皇上掌管后宫,但有很多地方无暇顾及,还望各位妃嫔们替本宫多多管善!”
“惠妃娘娘严重了!”说话之人是良妃,前开国大将军之女,她老爹手里兵权不少,为人平日也就嚣张了些。
她面色如炬,粉黛如霞,笑容温淑,接着道“臣妾们怎敢与惠妃娘娘堪比?惠妃娘娘独宠六宫,皇上为您不理朝政,这样的本事,天下可没人能有!”
话落,众人都捂嘴轻笑起来,个个看烈炎的眼神充满嘲讽!身旁的雪漫也担忧的看着她,怕她被良妃这般侮辱而承受不住!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说烈炎迷惑皇上,与妖妃无异!
可是良妃的言语对烈炎来说只当妄言妄听,她没有如众人所愿露出羞愧尴尬之色。静坐半稍,烈炎那张唇依旧笑如花开,冲着她柔声道“本宫回去自会好言规劝皇上,让无福得皇上御幸的良妃妹妹也尝尝被宠的滋味!”
“你——”良妃吃了闷亏,气不好一处来。
烈炎的泰然与波澜未惊在嬉妃与贤妃眼里变换为痛恨,嬉妃侧首,犀利的神色笔直撞向良妃,嘴角有丝丝嘲弄,似是在说她愚不可及!
烈炎能感到雪漫的惊异,自从当上惠妃,她的确如变了个人似的,似是刻意要与众妃过不去。
不过,刚才只是扬汤止沸,她还有下文,不正宫规,不建议威信,倘后又如何在这尔虞我诈,鹿死狗烹的后宫之中成就一方霸业?
烈炎拉深了唇角的笑,目光迂回到良妃与含烟脸上,轻启朱唇“看来,良妃对本宫的话很是不服?方才还那般对本宫出言不逊,想必是藐视皇权?”
闻言,良妃面色一沉,脸上闪过一袭惊愕之态,傅粉薄施之颜失去血色。她断然料想不到烈炎会这么快变脸,她可是前朝大将军之女,出自贵门!
烈炎凝视着她,唇角温和的笑意变得刺眼,虽厉人,但笑,终究是笑,只是杀伤力却极强“传本宫懿旨,良妃以下犯上,毫无法纪。故,削去妃子头衔,杖责三十,逐出宫门!”
“是!”两名侍卫听命于她,将坐席上的良妃架着胳膊抬出偏厅。良妃惊慌失措,竟然忘了求饶,任由侍卫押着,恐怕就算成为庶民那一刻,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
偏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方才那些不屑嘲讽之色全然消失。含烟剪瞳大瞪,不敢置信,此人真是以往的柳如尘?那种坦然自若,静如止水的神色,那抹温婉柔美的笑意,若不是那张颜容在那里真真切切的摆着,有谁敢断言她是否是真正的柳如尘?
从前的柳如尘,性子有时会很急躁,才不会有这样的耐心与她恶斗。
她,变了!
众人的惊叹烈炎尽收眼底,唇角的笑弯起三十度,那双似水瞳眸却怔怔的睨向呆愣在旁的含烟,声线被她压到一种极致柔软的阶段,道“本宫替你除掉一颗眼中钉,往后,本宫就是你最大的肉中刺。嬉妃,别来无恙!”
含烟微微愣住,凤眸里有一抹惶恐流窜,唇色煞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而烈炎,只是轻轻一笑,彷佛刚才所言全是玩笑!
她忽而侧目,雪漫配合的伸出手臂,烈炎扶着她站起身,众人也跟随着从坐席上站起来,重新排成两排屹立在厅下,纷纷俯首,对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