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农村孩子没有零化钱。王令人羡慕。他的哥哥连老婆都讨不起,他却有零化钱!
所以,王有今天,不能不归功于他的老妈。
一个相信自己儿子的女人,成就了儿子。
父亲发飙时,王不哭也不闹,但只要一有钱,就会买回一大推纸、笔、墨、颜料。
还是说偷瓜的事。
王做事不但有章法,而且沉着、冷静、胆大。
先说一件偷香瓜的事。
香瓜的主人是个女人,没有知道她的真名,因为她的香瓜种的好,浑名大家都叫她“香瓜”。
“香瓜”儿女多,日子过得紧巴艰难。她种在自留地的香瓜,是要拿到集市去买钱,贴补家用的。
“香瓜”不是本地人,是个北方侉子,生得又高又大,嗓门比男人粗,乍看去有点让人胆怯。虽然她长的香瓜据说最甜最脆,但没人动她香瓜的心思,没人敢惹“香瓜”。
可是王不信这个邪。偏偏要老虎头拍苍蝇。说,什么时候弄几个“香瓜”的香瓜尝尝!
王是他们的“王”。王金口玉言,说的话俨如圣旨。
“好!”“好!”他们欢呼雀跃。
家乡有句话叫“少年盲目”,特别是少年男孩,骨地里都好冒险,都喜欢寻找刺激。要不然怎么会有“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成语?
他们跃跃欲试,期待这一天。
在一个无星无月、暴风雨欲来前、闷热的夜晚,他们在邻村看完露天电影,十几个男孩悄悄潜伏到香瓜地。
“香瓜”家灯还没熄。王说,我到他们家窗前看看动静,你们准备“搭手”。
王从来不亲自动手。王是天生的组织者、领导者、指挥者。
王接着重复交待一遍事先制定的行动暗号,老规矩,我举右手,你们正式下手;我举左手,你们立即全部趴下,不许动。我撤,你们才许撤!
十几个黑影鱼贯而入,迅速钻进香瓜地。就在他们准备下手的时候,“香瓜”家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人来。
王左手一挥,大家立即卧倒。
这人向门外跨出几步,右手拉出“家伙”,“哗啦啦”撒了尿,左手揉了揉睡眼,转身进门,关门。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香瓜”的男人出来撒尿。
虚惊一场。王右手一挥,大家立马跃起来,“搭手”,随后撤退。
他们来到一处没有人家居住、空旷的大河边,正分享“战果”,天公不作美,一阵雷鸣电闪,很快下起大暴雨来。
“香瓜”家的香瓜果然味道不同寻常,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慢慢细细品尝,一阵狼吞虎咽般大嚼特嚼,肚皮很快比“香瓜”家的香瓜还圆。吃不掉的香瓜谁也不能带回家,只能往大河扔,喂鱼。
谁也不敢带回家,那是找骂找抽,没事找事!
虽然可惜,但是为保密,只能如此。
世没有不透风的墙。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这次行动不知是谁口风不严,漏了嘴。
偷香瓜的事情,很快就败露了。而且,“香瓜”知道是王带的头。王是主谋,其余从犯。
冤有头,债有主。擒贼先擒王。
“香瓜”气势汹汹冲到王家,指着他爸爸的老烂腿一顿羞辱加泼骂。
气急败坏的“老烂腿”,“恨铁不成钢”,一瘸一拐揪住儿子暴打后还不解恨,再一次把王心爱的画笔、画纸、颜料,统统扔到河里。
王从此净盆洗手、洗心革面,再也没有当“少年王”。
………【第六章 “少年王”(2)】………
西瓜是偷得最多的。可以说不计其数。
最愚蠢的一次,是小学一年级暑假,在去供销社为家里买盐回来的路。
那次是俩人,萍和广,广和萍一个生产队,广比萍大一岁。
那也是在大白天,一个炎热的午后,他们走在一条新开挖的小河堤,河那边就是一大遍绿油油的西瓜田。微风吹过,在河对岸就能看到瓜田里一个个大西瓜,几乎让他们垂涎欲滴。
说不清是谁的主意,也许不约而同,俩人扒光身的汗衫裤衩,悄悄下水,一个猛子潜过去,爬岸钻进瓜田,一个人盘回来一个大西瓜。
好不容易爬岸,穿裤衩,却给“瓜狗”发现。
那时在萍的家乡种瓜看瓜的一般都是北方侉子,当地人无论大人小孩都叫他们“瓜狗”,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瓜狗”在后面追过来,广吓得兔子似直奔,瓜也不要,很快跑得无踪无影。
萍虽然小,却贪心,舍不得丢下大西瓜,不甘心到手的“成果”就这么白白丢弃。
萍把西瓜放进买盐的米淘篓,挎起就走。
偷瓜地点离家不远,一里路样子,已经可以看到家。
等到“瓜狗”游过河来,萍已经走出半里路,但是一个成年男子要在半里路500米之间距离,追赶一个挎着十来斤东西七八岁的儿童是轻而易举的事。
“瓜狗”一边跑一边喊:“把瓜放下!”
“瓜狗”很快追来了。萍回头一看,大概只有50米。
西瓜太重,跑不快。要想不被抓,只能放弃瓜。
萍慌忙把西瓜抛进路边水沟里,拎起买盐的米淘篓继续跑,才逃脱。
其实“瓜狗”也不是真的要抓他们,只不过想追回被偷的西瓜,就算尽到自己的责任。
就是抓住了,又能怎么样?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反而麻烦!
可是萍回家却挨了妈妈一顿臭打。原来萍在逃跑的路,不知不觉把米淘篓里买的盐撒得差不了!
西瓜没偷着,撒了盐挨了打,是不是最愚蠢的“偷瓜记”?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贪心任何时候都要不得!
最疯狂的一次,还是偷西瓜。
因为白天踩过点,探得“瓜狗”进城卖瓜去了。
萍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放心大胆,像电影里鬼子进村扫荡一样,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开进西瓜地。
可是结熟的西瓜都摘了装船运走,瓜田里都是没有成熟的生瓜。
恼羞成怒的他们用脚踢,用脚踩,用拳头捶,用手指抠,有人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在一个个生瓜挖洞或乱砍,以解心头的失望。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现在的价值标准、道德标准评判,萍他们不过是一群缺少管教,玩劣的、鲁莽的水乡少年,或者干脆就是一群不安分守己、惹事的“问题”少年,是一颗颗随时会发生爆炸的“炸弹”!
他们最胆大的一次,是偷小学老师家甘蔗。
那是一个星期六,月朗星稀深秋的夜晚。
那时王还是他们的头。萍他们又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王说,张老师家门前自留地里的甘蔗又高又大,不知甜不甜?
大家七嘴八舌想像一番,最后还是王拍板定夺,简单,掰几根尝尝,不就知道滋味了!
说打架就掰腿。他们迅速来到张老师家甘蔗田,前脚踏进去,里面猛然传来一阵阵高亢昂扬的鹅叫声,让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原来张老师家养的鹅有时晚不窝,就在干蔗田过夜,他们并不知道。
张老师听到鹅叫,打着手电筒出来唤鹅。手电筒在萍的头晃来晃去,萍趴在干蔗田里一动不敢动,好危险啊!萍屏住呼吸,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急促地“嘣”、“嘣”直跳!好在张老师是个“四只眼”,匆忙中又没戴眼睛,没发现他们。
等到张老师把鹅赶窝,关门睡觉,他们才敢行动。几个人掰了一大捆甘蔗扛到棉田深处,躲在墒阴沟里啃了起来。
他们偷干蔗的暗语叫“吹笛子”。因为吃干蔗,必先横着啃干蔗皮,极像吹笛人的姿势,他们美甘名曰“吹笛子”。
其实干蔗的吃相最难看!
很快,他们啃的干蔗渣填满墒阴沟,每个人的面前形成一堆小丘。肚子饱得打赶嗝,每个人都不止撒了一尿!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冰凉的干蔗汁源源不断流进肚子里,感到更冷,身子已经冻得发抖。
可是剩下的干蔗还有好几根。每次偷吃的都是这样,嫌少不怕多!又舍不得浪费,常常采取平均分摊包干的方法,或同心协力,几个人歪着头,咬牙切齿拚命地啃,冻得半死!
真是自讨苦吃。
偷干蔗的次数也不少。甚至扒过冬天的干蔗塘,而且不止一次。
说起来最可耻的一次是偷人家的干蔗种。
偷干蔗种本已缺德,还有更可耻的行为。
有一年春天,王他们中午在人家门口走,看到人家育甘蔗苗,几个人心照不宣,像往常一样走路没有正样,互相边打边闹,暗地里却在挤眉弄眼“捣鬼”。
当天晚,他们相约来到白天人家育甘蔗苗的地方。他们要扒人家埋在土里的干蔗种。
谁知扒起来一闻,瘟臭的!原来白天人家最后给甘蔗种施了肥,泼了一茅缸粪!
居然他们还有人把泼了大粪的甘蔗种洗洗就吃,一点不嫌臭!
真是香臭不分,馋得无耻了。
偷得多的还有桃子。下河树,是最平常的,更是不计其数。
最惨的一次,爬到树顶被“洋辣子”学名“刺蛾”当胸“辣”了一家伙,萍直接从树滚了下来。
………【第七章 人有旦夕之祸福】………
偷过生产队的“秧花草”喂猪。
“秧花草”,春天开黄色小草,又叫“黄花草”。生产队主要用它造肥,代替化肥,称“绿肥”,那时化肥很紧张,要计划。或用它来喂猪牛羊等牲口,人也可食用。现在萍家乡的早晚特色小菜就是用它作原料制成的。
名为“拾”猪草,实际是到邻近生产队大田里去“揪”,“揪”回来人吃猪也吃,
萍的家地处三县交界,邻队实际也是邻县。小孩子“揪”“秧花草”这种事,生产队干部也是睁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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