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微微的心酸,端起酒杯仰头,一杯啤酒顺流而下。
“苏小婉,你太厉害了。”伊娜扭过了头,笑望着我,淑女般的道:“我就不行,我只是喝了一口而已,你居然一口气全喝下去了。”
“唉!没办法,我这是练出来了!”夹着一棵菜放在嘴边,只见的脸颊烫的厉害,我一边吃一边毫不在乎地笑道:“这点酒算什么呀,现在公司的人没事就聚会,他们说想做好业务,酒量必须要过关,所以,就这样,我的酒量是飞速前进。”
肖逸凡看了我一眼,轻轻一笑,又扭过头去,他夹起一个鸡腿放在伊娜的碗里,然后他温柔地道:“娜娜,你多吃点,如果你在我家饿瘦了,我可会心疼的哦。”
“咯咯。”伊娜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很幸福,她看着碗里的肉块,然后又见她拿起一张面巾纸开始替肖逸凡擦着嘴角,然后撒娇似地说:“看你,喝酒都能洒到嘴巴上了。”
肖逸凡任由她擦着他的嘴巴,又似是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他们的表情让我浑身不自在,于是,我低头,吃的很专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曹茜一直很少说话,这时候她像没话找话一样,笑着对我说:“苏小婉,工作还挺顺利的吧。”
“当然!”我说,我礼貌地向她举起了杯子,我们互相的轻抿一口,曹茜是个很聪慧的女子,她自然知道我不该来这个宴会。
肖逸尘很是幽默,他的言语总是会让全家欢喜大笑,这个席间,肖逸凡和伊娜都是恩爱有加,我很少去看他们,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变换在一夜之间是天翻地覆的。
“妈!”肖逸凡的声音突突响起来,他的声音出奇地大:“你说我和伊娜的婚房,应该选在哪里好呢?我想我们应该把我们的婚房装修的漂亮温馨……”
第71章
“啪嗒”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双手一抖,筷子“啪”一声掉在地上。抬头愣愣地看着肖逸凡,我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的可怕。
只感觉,心猛地就揪了一下,本能地用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衣襟。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失态?虽然我已经做好充分地准备,虽然我知道我一定会听到不愿意听到的话,可是,为什么一旦发生了,自己还会失态,还好心疼致死。
泪水在一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眼前的一切也瞬间看不清晰,只听见伊娜笑着道:“其实,逸凡哥哥,我不在乎婚房是否漂亮温馨,我只要和你再一起就好了!”
肖逸凡没有回答,端着酒杯微笑着看着她,然后他的目光却分明向我看来。
我的手在颤抖着,颤抖着唇瓣想说一句祝福的话,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微微张起的嘴唇颤抖不已。
一旁,雅玲伯母低低地笑着,“瞧瞧,瞧你们那副恩爱的样子。”她看着逸凡和娜娜爱怜极了!
“妈,你不要说了!”曹茜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我……
我踉跄着想站起身,可是,我却感觉全身无力,接下来,我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直到一个服务生把一双崭新的筷子重新递给我。
我才突然发现我有多么失态了!那个服务生站在我的身边,向我笑道:“小姐,你的筷子!”他伸手,将筷子递给我。
“谢谢!不用了!”我强行站起来,努力地对他笑了一下,再也不看肖逸凡一眼,再也不管别人如何看我,起身离席!
“喂,苏晓婉!苏晓婉!”
不知道是谁在大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头飞快地奔了出去,尽管我一在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可是,我还是落荒而逃。
室外,有漫天飞舞的雪花在飞舞着,看着满天雪花,我突然感觉自己好落魄好狼狈,看着眼前这白茫茫的世界,突然间感觉好凄然!
天气好冷,我飞奔着、飞奔着、我的眼泪飞流着,飞流着。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到了我的小屋,我不知道我呆坐在窗前多久,直到我的小屋子里一片漆黑,我默然地仰头看着外面,对面的楼房上窗户上亮起了灯光,对面的窗户上有个人影一直在那里静静地立着。
那个人一直站着,他的样子很孤独很失魂落魄,像我一样!朦朦胧胧地看着对面的人影,我苦笑,猜想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如我这样的人么?
我终于缓缓地拉上了窗帘,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床上,我是那样的忧郁、悲戚、担心、我是那样恐惧、忧伤、绝望。
我这一刻,我明白了我是多么的爱着他想着他。
我一直哭,一直哭,我不知道哭了多久,我不知道我流了多久的泪,直到我浑浑地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我缓缓地拉开了窗帘。窗外,霞光万缕,白雪皑皑。我呆呆地望着窗外,街道上有三三两两地行人,我用手抚摸着微肿的眼睛,突然间,我感觉脸上有一种异样,我猛然一惊,快速地冲到镜子前。
啊!我发出一声颤栗的摄人心魂的尖叫声。
镜子中,我那张美丽的脸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恐怖的脸,面部狰狞、口味眼斜,整个脸蛋已严重的扭曲变形。
我瘫坐在地上,垂下了头,久久地没有了思想。
是的,医生说的没错,我的病随时都会复发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娜娜说的也没有错,我根本就配不上肖逸凡。
想着,我苦笑起来!我又想去了那个风雨交加的黄昏。
在那个荒凉的田野里,我僵直地跪在大地上,我仰着脸,一任雨水肆意地捶打着我的脸。
妈妈将我抱在怀里,她疼心疾首的呼喊:“小婉,我的小婉,你在干什么?你是在要妈妈的命吗?你跑到这里干什么啊?”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苏小染跪在我的身边,她心惊地望着这一幕。
我悲哀地说道:“妈妈,我活不了了!妈妈,你说,一个人怎么才能轻易地离开这个世界……妈妈,不要找我,我已经活不了了……”
母亲手抱住我,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蛋,她用衣服擦去我脸色的雨水,为我整理凌乱的头发。
她说: “不怕,孩子,不怕,还有妈妈。还有妈妈。妈妈爱,妈妈疼,妈妈疼。”妈妈紧紧地抱着我,她把我的脸贴着自己的脸上。
……
想起了往昔,我的心更疼了!那时候还有妈妈,还有小染,还有肖逸凡,而现在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了她们。
不!我不可以被命运这样打到的……
苏晓婉,你一定要爬起来!爬起来……
我一遍又一遍的鼓励着自己,终于慢慢地爬了起来。
“苏小婉,苏小婉,”我不停滴喊着自己的名字,不停的告诉自己:“你不能被命运打倒,你不能,也不可以。”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的时候,我的心情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站起身来,我开始洗脸刷牙。半个小时以后,我穿上棉衣,带上帽子和口罩出了门。
很快,我出现在一家小诊所的门前。
这是一家私人诊所,门面不是太大,但听说主治医生是一位很有经验的大夫,主要治疗面瘫、颈椎、及其他疾病的针灸。因为得过一次面瘫,所以,这次也就直奔着针灸而来。
为我针灸的是一位50多岁的女大夫,她果然是很娴熟,很快,她就把一根一根的针扎进了我的头顶、额头、眼角、嘴唇,等很多部位。
“哎呦,好吓人!”我身边床位上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呲牙咧嘴地望着我说道。
大夫一边拿着一根针头继续向我的面部刺来,一边呵呵地笑望着她:“我也没扎你,看把你吓的。”
我闻言,不由的也笑了起来,只是,我一笑,嘴巴歪的更加厉害了。
“疼吗?”女子问我。
“不是太疼。”我口齿不清地说。
女子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当看着大夫把一根针头插进了我嘴角的肌肉时、她的嘴又裂开了。
我冲她轻轻一笑,她竖起的大拇指让我想起七岁那年,当我躺在手术台上,当医生准备做手术,她突然拿着一块白色的手绢要盖着我的脸。
我睁大眼睛说:“阿姨,不要盖我的脸,我不怕。”
医生吃惊地望着我,手术很成功,当她推着我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她对着我的父母说:“你们应该骄傲,你们有个了不起的,勇敢的女儿,从医这么多年,她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子。”
我想起了,17岁面瘫上,我躺在病床上,那个无知的庸医用针头把我扎的鼻青脸肿,然后用一个沙袋压断了我的左耳的脆骨。我拼命的咬着牙齿,直到我额头的汗珠一颗一颗的落下,直到父亲别过脸去,不忍再看,而且,却依然坚持着。
其实,我知道,所谓的勇敢就是毫无选择的选择,在疾病面前,除了坚强你别无选择,因为一旦选择了懦弱,你就会万劫不复,你就会生不如死。
我真想着,突然感觉颈椎一处疼痛难忍,于是,我用手指着颈椎说道:“大夫,这个地方,不对,疼的厉害。”
“哦,是吗?”大夫有些惊讶,她俯下身子看了一下,然后把针拔出来,重新扎进去,这次好多了,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扎偏了些,马上就不疼了,哪里疼在喊我。”她不好意思地说着,又开始去忙乎另外一个病人。
我轻轻一笑,不再说话,我当然知道她肯定是扎错了地方,所以才会有此剧痛。都说久病成良医,也自然有些道理。而,关于病痛,咬咬牙,很快就过去了。
二十多分钟后,我面部的针头被一根根地拔出,医生一边拔起针头一边叮嘱着:“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防寒,以后每天早上八点多过来针灸吧。”
“多久可以好?”我问,生怕会像17岁那年,一得就是半年,如果真是这样,可就糟糕透了。
“一个月左右吧,说不好。”
听到她的回答,我不再说话,很快地我穿上外套,带上帽子和口罩出了门。可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
我的面前站着一个高个的男子,我抬起头,然而我的目光迅速睁大。肖逸凡站着门口了,他望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痛苦。
“苏小婉,对不起!”他心疼地、低低地说。
我的目光变得悲哀,我快速地向前走去。我急匆匆地对着公交车的方向走去,雪花在我的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