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德子还真是个吃主,左手端碗,右手拿着筷子,把焦圈泡在豆汁,就着咸菜便吃了起来,其势有如风卷残云。
唉,这还真是吃面包抹臭豆腐,各有一好呀。
在旁边,看着这样黄包车夫吃得有滋有味儿的样子,我心中暗自感叹,要达到他这样的程度,估计没个十天八天便绝无可能。
我这边半碗豆汁,一个焦圈还没吃完,那边德子已经喝完一碗豆汁,三个焦圈,接着又续了一碗。
“呵,德子,好胃口呀。听说你最近找了个好活儿,一个月能赚七八块大洋,是不是真的?”把德子空着的碗盛满了豆汁儿,摊主人笑着问道。
“嗐,别提了,辞了。”德子接过碗来答道,听语气,似乎心里压着火气。
“啊?怎么个意思?这年月,能稳挣七八块大洋的活儿可不那么好找,干嘛给辞了呢?再怎么说,拉包月总比拉散活儿划算吧?”摊主人不解问道。
所谓散活儿就是在路边街头拉生意,包月则是给某个指定客户拉,两者相比,前者收入不能固定,运气好,一个月挣十块也有可能,运气不好,最多就能填包肚子;而后者则是旱涝保收,每月固定就是那么多钱,所以两者相比,拉包月给人的安全感更强些。
“你当我愿意呀!是被人给辞的。”德子哼道。
“辞了?你又闯祸了?德子,不是我说你,就算你现在年纪轻,身体好,拉散活儿也能挣着钱,可话说回来,万一赶上运气不好,几天拉不着一个好活儿的时候怎么办?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可不能由着自已的性子胡来。”摊主叹道。
“张爷,这您可就冤枉我了。我这个人脾气是不好,可也知道什么重,什么轻。这一次被他们辞了可真不是我的错。”德子抱屈叫道。
“不是你的错?那人家为什么把你给辞了?”摊主问道。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半个月前,我找到一个拉包月的活儿,地方不算太远,就在西直门,主家是开绸缎庄的,家里很有钱,连妻带妾,光媳妇就有三个,我就是每天在他们家里呆着,三个女主子谁要出门儿就拉一趟,一个月给九块钱,活又轻省,比以前强多了。
那家的大夫人好打麻将,二夫人好种花儿,平时总呆在家里不常出去,只有三夫人好听京戏,有空就往外边跑,三个人里,属她用车的次数多,一来二去,我和她就比较熟了,而她对我也不错,有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我一些打赏。
张爷,您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毛病,就是实诚,谁对我好,我就肯定会对他十倍百倍的好,可没想到,就是这个毛病出了事儿。
六天前吧,我想起头天下午回来的时候三夫人曾经说隔天隆祥剧院有孙老板领衔主演的《挑滑车》,她已经约好了人去看,叫我今天下午等着。
也是活该,您说,主子想不想看戏和我有什么关系,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到时候叫我拉车我就拉车好了。可也不知道当时犯了什么神经,我看时间差不多,再晚可能就赶不上开场了,就好心好意到后宅去问三夫人还去不去。谁知道三夫人正和小少爷在床上抱在一块儿,我在门外叫了一声,见房门虚掩着便顺手推开进去了,结果看了一个满眼,大管家光着膀子,三夫人就穿了个小肚兜,当时直接就把我给吓傻了,站在那里都不会动弹了。
再往后的事儿我不说您也能猜着了。”德子把事情的经过大体讲了一遍。
“啊,原来是这样碰见这种事儿那还真不能怨你,只能说你太倒霉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女人,没几个是好玩意儿,裤腰带比面口袋都松。”摊主叹道。
“其实那个三夫人也挺可怜的,三十出头的年纪嫁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病怏怏的,多走几步就喘得不行,身体早掏空了”德子叹道。
“唉,有钱人,有几个不是这样,被戴绿帽子,活该!”摊主也发出同样感叹着。
饱暖思**,这也是人的本性吧?
坐在旁边,两个人的对话都听进我的耳中,类似这样的故事我听过太多了,豪门大户表面上看起来光鲜无比,实则却是丑陋无比,反不如平民百姓,普通人家的亲情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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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贝克侦探事务所】………
德子吃的很快,如风卷残云一般,一大碗豆汁儿和余下两个焦圈儿便都已下肚,抹了把嘴,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扔进条案一端的小笸箩里,“张爷,走啦。(看小说到顶点。。)”招呼一声,起身离坐,拉着黄色车离开了豆汁摊儿。
厉害!我心里暗自叹道。
我这里还差半个焦圈没有吃完,他那里已经完事儿,看来,豆汁这玩意儿还真是只有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才受得了。
不过耗了这么半天,嗅觉和味觉大概也适应了豆汁的怪味儿,感觉上没有那么严重,端起碗来,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再赶紧把焦圈顺进去大嚼一番,总算解决了战斗。
“呵,怎么样,再来一碗?”摊主人笑着问道。
“呵,谢了,下次吧。”我苦笑答道,随便把饭钱付清。
“呵呵,这位先生,不要看你现在觉得受不了,等过个几天,你肯定就会喜欢上这种味道的。”摊主人笑道。
我笑笑没有回答,转身离开,心说,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不然下半辈子,我也不会碰这玩意儿了。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诚不欺我也。
吃过早点,接下来该做的就是找新的安身地了,现在兜里有钱了,也没必要再介意房价的高低了,反正北京城也不熟,干脆边逛边找,找到哪里就是哪里好了。
北京城很大,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典一口钟,我地方也不熟,反正哪里热闹哪里去,累了就找家茶馆进去坐坐,听听评书大鼓,品品香茗点心,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下午,抬头一看,大约两三百米外现出一座高高的城门楼子,城门正上方有三个大字‘西直门’。
呃,走着走着,居然走到西直门来了,看来这次逛的可真不近,嗯,朱礼庆号称城东赌王,这里是西直门,在北京城的西边,他手伸的再长,应该也到不了这里吧?
想到这里,我便决定就在这附近找地方住下,既然是打算长住,当然最好是找出租的民房,这倒不是省不省钱的问题,而是做我这一行的见不得光,旅馆饭店人员复杂耳目众多,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首先被查的就是这种地方,所以偶尔临时住一下还可以,时间一长,难免招惹麻烦。
那么到哪里去找出租房呢?在这里,我可是谁也不认识。
猫有猫路,狗有狗道,这种事儿难不住我。
旁边不远有一家小茶馆,我走了进去找个地方坐下,茶博士马上便来到旁边拉着长音儿热情地招呼起来。
我要了一壶茶水,一盘瓜子,待东西上齐后,我叫住茶博士,“老板,请教个事儿可以吗?”
“呵,请教不敢当,有话您尽管说。”茶博士没有不好聊天儿的,见我有事儿要问,连忙笑着说道。
“是这样,我刚来北京,想长住下去,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空房出租?”我直接了当地问道。
酒馆茶肆,历来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也因此这种地方的伙计往往也是消息最灵通的人士,类似这种事儿,问他们不会有错的。
“噢,您是一个人住吗?”茶博士问道。
“对,一个人。”
“打算住多长时间?”
“嗯,没准儿,不过最短也不会少于半年。”我想想答道。
“这样呀,噢,我好象听李老板说过,筒子胡同那儿有人正有房出租,您去看看,说不定还没租出去。”茶博士答道。
“筒子胡同?怎么个走法?”
“噢,出了这里您先向东,到了第一个岔路口向北转,往前再走五六十步,路西边有一幢两层白色小洋楼,小洋楼旁边有一个胡同口,那就是筒子胡同。”茶博士解说的很详细,北京的街道格局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正南正北,找起路来非常方便。
问清了路线,喝完茶,吃过点心,看日头差不多快一点半了,于是我离开了小茶馆,按着茶博士指引的方向一路走去。
这里明显比金鱼池地区繁华许多,不仅店铺多,行人多,路边的房屋也要整齐的多,而且大字号,大买卖也是三不五时便能见到一家,早只这一点就能看出北京地区经济发展的不均衡。
不过话说回来,哪座城市又不是这样?有光亮的地方就必定有阴影,富裕的地方也一样会有贫穷,上海不也是如此吗?即有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的外滩,也有低矮破旧,阴暗潮湿,天一黑便如乱葬废墟般的闸北贫民区,相比之下,北京的情况倒显得好多了,当然,这也可能是我对这座城市了解的太少,还没有见到真正繁华热闹的地方。
路并不算远,向东一百多步再转向北,五六十步后,果然路西边出现一座两层高的小白楼,楼是英式建筑风格,线条简洁质朴,给人以一种神秘,庄重,严肃的感觉,楼顶上有五个两尺见方的大字‘华鑫写字楼’,离的老远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是写字楼,自然少不了公司招牌,有的制作比较用心,把五尺多长一尺多宽半寸多厚的木牌漆成白色,然后再写上黑色或金色的大字,有的则比较马虎,在一块比较宽的薄木板上写上自已公司的名字,然后再挂在窗外就算了事,至于更省心的,则是在玻璃窗上贴张纸,连做招牌的功夫都给省了。至于内容,大多以律师行和侦探事务所居多,二十多块招牌,这两种就占到一半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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