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进的速度虽慢,但路终究还是有尽头的,当太阳差不多完全没在西山山顶背后时,马车也来到了蓝靛厂的村口。
之所以赶在这个时候进村,为的就是怕来的太早打草惊蛇,把欠债的吓跑了,所以才故意耗到天擦黑时进村儿,这个时候,那个家伙应该正和姘头在家吃饭,两个人一堵,肯定能给对方堵在家里。
车把式收了车钱,自已找地方吃饭去了,管平和白迟两个人步行赶往目的地,偏远小村村民本就不多,加上天色已黑,大多都回自已家里去吃饭休息,一路走来几乎碰不到一个人。
两个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家农家院前。院子不是很大,里边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是这里吗?”见管平停下了脚步,白迟压低声音问道。
“嗯,就是这里。”管平点了点头。
正戏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守株待兔】………
没有马上敲门进院儿,白迟先趴在墙头向里张望——怎么说也是一个老江湖了,虽没什么真本事,经验还有不少(尽管大部分都属于失败的那类),还不知道里边的情况如何,贸然闯进去万一扑了个空,岂不是打草惊蛇,反让对方有了防备?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几只母鸡转来转去在地上刨食以外便再无一个活物,天已经黑了,但屋里并没点灯,白纸糊的窗户显得有些阴暗。
“怎么回事儿?里边好象没有人呀?”白迟皱了皱眉头——要是追债的目标不在,今天这一趟不等于白跑了?
“噢,或许是串门儿去了吧?你看,那些鸡都没关笼子里,乡下人生活节俭,要是出远门儿,不可能不先把鸡关起来的。”管平早有准备,马上迟疑地解释道,虽然语气不是那么肯定,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白迟想了想,觉得管平说得的确不是没有可能,心中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大侦探,要不咱们进里边等吧。”管平提议道。
“嗯,好吧。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白迟想了想,最后点头同意——偏远郊区的小村子,所谓小国寡民,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正因为偏僻闭塞,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相互认识,外人进村,想不引起注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如果两个人天黑了还在街上溜达,难免不被人发现,搞个不好,甚至会被人当成坏人抓起来查问,此外,大晚上的在外边呆着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儿,既然如此,倒不如进屋里等着,至少可以不会喝西北风。
打定主意,两个人绕到院门口,村里人的习惯,除了出远门,家里一般都不挂锁,两个人很顺利的便进到里边,白迟进去后,还特意把院门又照原样关好,如此一来,便不用讨债对象发现异常不敢进来了。
屋子的门同样也没有上锁,推门进入后,借着天上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出这是一家非常普通的农家住宅,中间是客厅兼灶堂,左右各有两间住房,,右边的屋里的摆设非常简单,典型的一间屋子半间炕,从摆放的家俱看,左边的大概是客房,右边的则是主人的住所,因为在右边的这间房里有一个一人多高的衣柜,这在农村家庭是很贵重的家俱,后边墙上开着一个两尺见方的窗户,炕上有一张小方桌,桌子不高,连桌腿算上也就七寸左右,上边摆着四个干果小碟,里边盛着瓜子花生核桃松子等食品,此外还有一个白瓷茶壶和两个茶杯,用手一端,壶里边还有大半壶茶水。
“呵呵,还挺会享受的。”看到桌上摆着的两个茶杯,白迟心里松了口气,管平告诉过他,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一个独居守寡的媳妇,除她以外,家里并没有别人,现在桌上摆着的是两个茶杯,换言之,也就意味着她的相好的今天来了。
“呵呵,管他呢,有吃有喝,正好先便宜了咱俩。”管平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炕上,先给自已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抓着把花生嚼了起来。
有茶水解渴,有瓜子花生磨牙,这次讨债的任务还真挺舒服的。
讨债的人总是比欠债人的有底气,反客为主,两个人也不点灯,就是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一边磕着瓜子闲扯,一边等着房子的主人还有她的相好回来。
有的吃,有的喝,感觉累了还可以靠在被子上躺躺,反正今晚回不了北平城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俩倒也不用再着急。
心情好,时间过得就快,没感觉过了多久,天就全黑了下来,满天的星斗闪烁,一轮明月有如银盘一般高高挂起,农村的夜晚还真挺漂亮的。
乡下不比城市,一入夜后便很少有人不在家里待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儿,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吃过了晚饭没事就上床睡觉,故此村子里非常安静。
“汪,汪,汪,汪。”忽然院外远处有狗叫声响起。
“可能是那两个人回来了。”白迟的精神为之一振,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
“嗯,应该是。”管平也侧起耳朵仔细倾听,随后点了点头赞同道,的确,狗的叫声是由远及近,方向正是冲着这个院落。
再等了一会儿,脚步声也能够听到了,随着脚步声,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怎么回事?好象不只两个人呀?”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楚,从杂乱的脚步声判断,来的人至少在五六位以上。这和先前的估计可是完全不同,白迟有点儿担心——如果讨债的对象只有一男一女,自已的身手虽不怎么样,但终究也是练过几天三脚猫的功夫,真练过功夫的人对付不了,对付一个做生意的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那个女人,管平应该能够摆平,所以他对这次讨债才信心满满,一点儿也不担心。可是现在,人家有五六个人,要是玩起横的,自已这点儿本事怕连跑都够呛,可别讨债不成倒挨顿揍,那今天可就赔大发了。
“这,这我也不知道。”管平也是满脸紧张地小声答道,当然,这也是他装出来的,因为所有这一切本就在我写的剧本中。
白迟的心情和刚才几乎完全调了个个儿,刚才他一直盼着欠债的人赶快回来,让自已守株待兔,在屋里堵个正着,而现在,他只盼外边的来人不是冲着这里,欠债的那位千万不要是这几位中的一个。
然而,他的希望注定不会成为现实,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停在院子门口。
“是这里吗?”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语音冰冷之极,虽未见人,却让人有一种森寒的感觉。
这是什么人?
白迟心中冒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因为他知道,一个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绝不会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苦命】………
管平还是摇头,因为怕被外边的人发现,他们俩个并没有在屋里点灯,所以他嘴角边的那一丝嘲笑白迟并没有发现。
心里没有底儿,有点儿后悔接下这件委托,但此时人家已经到了院外,想跑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先呆在屋里看看再说了。
“是,是这儿。”一个中年人的话音也传了进来,听声音有点害怕的感觉,显然是对刚才问话的人极为畏惧。
略停片刻,年轻人再次发话,“进去。”
咣当,院门被从外边推开,五六个人从外边走了进来,今晚的月亮很圆,而且天上没有什么云朵,所以光线很好,看得很清楚,为首一人是一个二十七八不到三十的年轻人,鼻直口正,剑眉虎目,相貌应该算非常不错,只是嘴角到耳根的一道疤痕破坏了整体的协调,目光锐利,让人想起寻觅食物时猎豹的双眼,身上穿一件黑色的对襟绸布短衫,短衫的钮绊儿没有系着,下边露出一巴掌宽的铜扣牛皮腰带,腰带侧面稍稍凸起,似是插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排精钢打造的飞刀!
好危险的家伙!这种人,自已最好一辈子也不要惹到!
尽管离着十几步,而且中间还隔着一张窗户纸,可白迟还是感受到了从那个年轻人身上传来的阵阵危险气息,他知道,这种危险气息只有那种经常面对死亡,且是自已造成的死亡的人所独有的冷静,而这种冷静往往比杀人如麻的杀人狂更会令人心寒。
跟在年轻人身后的是一男一女,女的三十多岁出头,虽然身上穿的衣服比城里女人土气了许多,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男的则在四十左右,长方形的国字脸,唇上有两撇小黑胡,看穿着打扮象是个生意人,脸上的神情显得非常紧张,女人搂着男人的胳膊,身子不自由地躲在男人的侧后,眼睛不安地东张西望。
这一对男女后边跟着三个壮汉,这三个壮汉都是同样的装束,腰间鼓鼓,肯定藏着短刀板斧之类的武器,三个壮汉进来后立刻呈扇形散开,把这对男女可能逃跑的路线都给封死。
“完了,搞不好这是帮派里的人!”
白迟心里暗自叫苦,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眼力还是不错的——最后那三个跟班的站位和架式,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不是那种街市上随处可见的地痞流氓可比。
连街面上稍横一点儿的地痞都不敢惹,何况是比地痞狠十倍百倍的帮派中人呢?白迟最大的本事是坑蒙拐骗,见风使舵,软的欺负硬的怕,最擅长的是踢寡妇门,挖绝户坟,打瘸子,骂哑巴,对付遵纪守法的正人君子,普通百姓有的是招,可碰到不讲道理,只问拳头的主便一愁莫展,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
那几个人进来以后并没有急着进屋,带头的年轻人一双锐利的眼睛把整个院子扫视了一遍,“东西放在哪里了?”,他冷冷地问道。
“噢,就在鸡窝里。”留着两撇小黑胡的中年人连忙答道。
年轻人转过身来看了中年人一眼,然后冲着站在中年人背后的壮汉略略一扬头,壮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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