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同胡玉虎的判断,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虽对前半句一向不以为然,但对后半句却是深以为意,日本,中国,相距遥遥,那些日本人大老远的跑到北平城,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赚几个钱那么简单?
胡全忠没有马上表态,他轻轻捋着自已的胡子,眼睛望着窗外已然黑漆漆的夜空,似是陷于深深的思考,良久,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凡,你说你上一次夜探日本人的宅院,曾经见过一个日本老头儿,什么样子,能详细说一遍吗?”
也对,胡全忠在北平这么多年,跟赌沾边的事儿或人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那个日本老头儿功夫了得,但凡在社会上露过面,必定是那种能掀起一番风云的人物,胡全忠或许认得也有可能。
“说就不必了。我给您画下来好了。”我笑道——除非有特别明显的特征,比如奇特的脸形,额头长痦,一字眉等那种情况,单凭口述让另一个人猜出此人的相貌是很困难的事儿,而那个老头偏偏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索性我也不费那个劲儿,直接自已动手画出来好了。
这儿是胡全忠的书房,纸笔墨砚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铺开纸,研好墨,伸手抄起七寸狼毫毛笔,我略一凝神,便笔走龙蛇,在纸上挥洒起来。
我在笔墨上曾经下过功夫,虽然不是常练,但功底还是有的,刷刷点点,十几笔过后,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老者的形象渐渐成型,不能说和我当时看到的情况完全一样,但也是八九不离十,相差无几。
胡全忠和胡玉虎两个人在桌旁看着我画像,胡玉虎没怎么样,只是心中感慨,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少本事?年纪轻轻,赌技已不输自已,而且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连画画儿也画得是有模有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会这么多手艺,而且还能学得这么精,这么好?莫非这个世界上真有那种一点就灵,一学就会的天才?
胡全忠一开始也仅是感慨于面前年轻人的多才多艺,他是喜欢琴棋书画的人,自已在笔上的功夫也是有着相当的造诣,看我的运笔构图,没个十来年的功夫是绝达难达到的,当然,能够达到这种绘画水准算不上多了不起,北平城里找出三五百位肯定是有的,问题是,这个年轻人既非职业画师,又不象自已是退隐状态,有的是时间去琢磨画技,为什么却能有这样不俗的功底?
但当纸上的线条越来越多,人像渐渐趋于成型时,胡全忠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紧紧盯住纸上的画像,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笔锋一甩,最后一道墨迹落在纸上,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毛笔放在案头的笔架上,“大功告成。”
我画的是那个老头儿向我掷来茶杯盖时的一瞬,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的脸是面向窗户。
拿起纸来,胡全忠盯着画像仔细观看,一遍,两遍,三遍,不知看过了多少遍之后,他才轻轻装画像放下。
“您认出这个日本人是谁了?”虽然没有说话,但胡全忠的反应已明明白白讲了出来,他认识画中之人是谁。
轻轻点了点头,胡全忠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不是猛龙不过江,这一次的对手,果然是非同小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正是十八年前败走北平的日本赌王,森田城一。”
胡全忠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话中的内容却是石破天惊,令我和胡玉虎均是心中一震!
十八年前,森田城一横行中华,从南到北,将无数赌坛高手斩于马下,连当是正处于巅峰状态的北平三大赌王都败在他的手下,被日本人称为‘赌王之王’,若不是我的师父南千王杜遗山出手一战,说不定真就挂着在华日本商人为他量身打造的‘赌王之王’的金牌荣归日本了。
十八年前,森田城一三十多岁,正在壮年,现而今十八年过去了,他应该在五十几岁左右,这个年纪对赌客而言,精力和体力或许差了一些,但技术和经验和积累却更趋成熟,比起十八年前,肯定是更加厉害,遭逢惨败,此次重返北平,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要争回当年丢掉的面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十八年前的他就几乎已达到天下无敌的程度,现在的他,又有谁能对付得了?
胡玉虎连忙拿起画像也仔细查看,十八年前,那时他二十几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作为家中的独子,胡家的产业早晚会交到他的手里,所以胡全忠对他是悉心传授,极其重视,当年北平三大赌王和森田城一的决战那是北平赌坛的大事儿,他虽没资格上场,却也在旁边全程观战,故此也见过森田城一的真容,虽说时隔十八年,森田城一由一个壮年男子渐渐步入老年,身体相貌都有了一些改变,但经乃父提醒之后,马上便想起了当年那个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日本赌王。
“他娘的,这下可热闹了。”
他自由自主地小声骂道。
………【第四百一十章 对抗练习】………
追书网宽敞高大的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森田城一居中正坐,前方左右各隔五尺是坂桥建造和松本小百合,三个人均是身穿日式和服,双手平放于膝上,森田城一双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呼吸平稳,有如老僧入定一般,森田城一虎目圆睁,腰背挺直,显出无穷斗志,对面的松本小百合则娥眉轻挑,杏眼微垂,两侧嘴角稍稍上扬,似笑非笑,不知是不是为师兄那样的斗志昂扬而觉得有些小题大作。(请记住我们的网址手打)
突然,森田城一的两眼突然睁开,双眸炯炯有放,宛如两盏明灯,一瞬间,还是在榻榻米上稳然端坐的他给人的感觉不再是消瘦矮小,而是异常的高大强悍,似是重生的魔尊,再世的撒旦。
坂桥建造和松本小百合的精神面貌也随之同时变化,脸上的表情变得肃穆严峻,坂桥建造的目光更加凶狠而专注,松本小百合的微笑则暂时凝固在脸上,眼中也燃烧起了勃勃斗志。
不知什么时候,一幅崭新的扑克出现森田城一手中,随即,五十四张扑克腾空而起,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在空中翻转划过,五彩的牌底还有红白黑掺杂的牌面象是盛开的花朵,缤纷而灿烂,飘飘洒洒,或疾或徐,或慢或快,在两位弟子中间的位置落下。
几乎是不分先后,坂桥建造和松本小百合同时出手,两个人仍是跪坐姿态,四只手臂则插入那由五十四张扑克构成的硕大花朵中抓摸捏拿,手法之快竟带起四道残影,耳边隐隐能够听到呼呼风声。
最后一张扑克牌终于缓缓落地,满地凌乱,显现着一种残败萧索的美感,坂桥建造和松本小百合喘息着,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着,砍击着,进行着看不到火花的交锋,两个人的右手都扣在地上,手下压着的是五张牌面朝下的扑克。
“建造,开牌。”森田城一沉声吩咐。
坂桥建造深吸一口气,右手缓缓抽回,象压着万斤巨石一般,然后,猛的向地上铺的榻榻米击去,砰的一声闷响,内力所至,那五张扑克象被谁从下面弹了一下似地跳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又齐齐落在地面。
“小百合,该你了。”扫了一眼牌面,森田城一的目光又转向自已的女弟子。
“哈依!”松本小百合脆脆地应了一声,右手扬起,手下压着的五张扑克被她手掌带起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宛似一条云中的蛟龙,最后依次掉落地上,整整齐齐的排成一列,简直比照尺子画的还要整齐。
看过两个人的牌面,森田城一轻轻点了点头,“建造,明白这一句你输在哪里吗?”他问道。
“请师傅指点。”坂桥建造双手扶地深施一躬,大声说道。
“你的手法够快,你的眼力也够准,出手也够果断,唯一的问题,就是太过注重于进攻,而忽略了防守,比如刚才这一局,你看到小百合要去接黑桃A,你便急着抢在她前面将那张黑桃A用中指弹开,这样的作法当然无可厚非,问题是,你在阻止对手拿到好牌的同时,却放了过方块K,使自已失去了组成同花顺的机会,反之,小百合虽没有抢到黑桃A,但也正因为如此,让她腾出手来把红心8抓到,最终凑成四个八的横批,反赢过了你的顺子。表面看起来,似乎有运气的成份在里边,但如果你不能改掉这种急于求胜的心态,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时就很容易吃亏,明白了吗?”森田城一点评道。
“是,师傅教训的是,弟子牢记于心。”坂桥建造正色答道。
说完了坂桥建造,森田城一的目光又转向松本小百合,松本小百合连忙低头躬身,洗耳恭听。
“小百合,说到手上的功夫,你比建造还是要差上一点,此局能赢,赢在你头脑够冷静,虽败不乱,临机反应够快,在关键牌丢失后不慌不忙,马上转换策略,改组横批,值得夸奖,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得意,这一局你只是险胜,若非建造过于执著,非要干扰你去抓那张黑桃A,那么这局输的很可能就会是你,明白了吗?”
“是,谢师傅教诲,小百合不敢。”松本小百合脆声应道,抬起头时,眼睛扫过坂桥建造却是快速地眨了一下,似是在嘲笑,又象是在示威。
板桥建造的嘴角闪过一丝无奈,眉毛挑了挑,做出恐吓的样子,但松本小百合很快恢复为刚才那种严肃听讲的好学生模样,似是根本没有向他示威过似的,于是他只有也板起脸来,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了,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了。你们出去吧。”结束了点评,森田城一吩咐道。
“哈依。”
两名弟子齐声应道,随后退出了森田城一的房间。走出十几步,估计老师听不到两个人的说话声,坂桥建造一伸手,抓住了松本小百合的右臂,“今天师傅夸奖你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师傅夸奖我,我为什么要报答你?”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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