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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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索-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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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嘛,这是主教练考虑的事情。



    国家队的德国主教练显然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他的解决方法简单而直接。国家队需要的是攻守平衡,需要的是战术纪律,一个不会防守却又经常忘记自己位置在场上四处乱窜的家伙是不配穿上国家队队服的!他的队伍不需要滥竽充数的人!



    另外一份报纸就没有这么客气,他们直截了当地对几位落选队员进行了评价。



    “……欧阳东的表现可以用‘拙劣’这个词来形容……”



    拙劣!面对这样的评价,欧阳东面无表情,好象这句话里提到的球员不是他。他漠然地把那篇文章从头看到尾。是啊,他的表现确实可以这样说,可他真是没办法,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投入训练,可除了热身活动之外,他就没法让自己集中精力投入到训练里,有时他完全就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望着周围的队友们奔跑呼应,他却象个围在场地边看球的球迷看客,时常连那些熟识的队友们刻意给他制造的机会都把握不住……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些天里,德国主教练从喉咙深处迸出的咆哮一直在他耳边萦绕,此刻闭上眼,那包含着怀疑和不屑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脑海里晃动。



    电视里,国家队又一次攻破对手的大门,场上场下的中国人拥抱成一团。比分二比零,这实际上已经宣布国家队成为第三支昂首挺进决赛圈的队伍。



    欧阳东的注意力却没在电视里。



    那篇文章的末尾甚至置疑欧阳东这样的球员加入国家队的动机……



    在这里,我们不想转述那位记者的原话了,它对我们的东子,还有那几位因为这样或者那样原因落选的球员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它的遣词用句很平淡,但是它却用一个又一个平淡的词汇去挑拨起读者的遐想,接连好几个问题提出来之后,读者便会不自觉地去猜测,去揣摩,去想象……作者的本意或者只是想把这篇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又或者只是想用一篇看上去似模似样的犀利文章来交差,可这些添加在事实后面的不是评论的评论,却象一把把匕首一般刺在欧阳东心底……



    这已经不仅仅是对他的表现有所怀疑了,而是在置疑他的人品,置疑他的品格!



    愤怒的欧阳东捏着报纸的手都因为激动而抖动起来,他得死死咬紧牙关才能让自己保持住那最后的一分清醒!



    不!这不是事实!这仅仅是那位不负责任的记者凭空的想象……



    满腔愤懑的欧阳东把那份满纸胡说的报纸扯得粉碎,再狠劲地把它*成一团,狠狠地砸在电视机背后的墙上。



    他的这番过火举动把刚刚从书房里摇晃着僵硬的脖颈走出来的邵文佳吓了一大跳,她疑惑地看看脸色铁青的欧阳东,又瞧瞧那团在地上慢慢滚动的纸球,张张嘴,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他已经看见那篇报道了。



    邵文佳上午去那家文化公司结算两份书稿的稿费时,就已经看过省城都市报上的这篇文章。说实话,蓦然间看见最后那一段文字,在她心里都产生过对欧阳东的怀疑,可这种臆测马上就被她否定了。一个为了胜利不顾惜自己身体的人,不可能是个人品卑下的家伙;再说,从他面对自己时而显露出的那份笨拙举止和尴尬神态,他也不可能是文章里描写的那种深沉阴郁的人。



    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一两岁的年青男人睁着俩眼望向自己,目光却虚无地象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她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安慰他。她默默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一个劲地盘算着什么样的话才能把他的心思从那篇满纸胡说八道的文章里引开。



    脑袋里就象炸了一样的欧阳东压根就没看见邵文佳的一举一动。



    愤怒、痛苦、烦闷,还有迷茫,他的心就象风暴中的小树一样飘零。他真是想踢好球啊,他从来没有象那文章说的那样,加入国家队只是为了在和俱乐部的讨价还价中多一份谈判的砝码,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他挣下的钱够他花用了,即便他现在就不再踢球,甚至不再去为自己寻一份有保障的工作,他也能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走完自己的人生道路……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位记者要用这样的带色眼光来看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话来毁他,那记者难道就不知道,当他在领队宣布的名单里没听见自己的名字时,有好几秒钟他脑子就是一片空白吗?那记者能体会到一个人即将达到自己的目标却被命运无情抛弃时的感觉么?他怎么就敢凭妄想来断定一个人的品格哩……



    他只希望没有多少人会注意这份报纸、这篇文章……



    他佝偻着腰,双手捂着脸,痛苦地长叹一声,似乎想把一肚子委屈都随着这声叹息吐出去。可更大的痛苦立刻就淹没了他……



    茶几下有个白色的烟盒,欧阳东吃力地把它摸起来,想找支烟抽抽。或者这东西能帮他点忙吧,也许,烟能让他排解掉压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惆怅。



    烟盒里是空的,只是在盒子的角落里有一小撮黑黄的烟丝,白生生的纸壁上也挂着几颗黑黑的小烟点,看上去和它四周的白色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硬纸壳和塑料膜咯咯吱吱响着,烟盒在欧阳东手里被捏成一团。



    一只秀气的手伸到他面前,三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只白色过滤嘴的香烟,他能看见过滤嘴边缘那三圈金色的细线条,还有横着竖着的好几个大大小小的英文字母:Ma……



    他惊讶地抬起头,却看见邵文佳正关切地凝视着他。这烟卷就是她递给他的,她的手心里还握着一个亮光闪闪的精致打火机。



    “不,不……”欧阳东慌张地把手里那个瘪瘪的纸烟盒撂进茶几边的塑料垃圾篓里,局促地说道,“我只想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眼眶里有种湿润的感觉。刚才那邃然而至的打击和误解,还有自己的委屈,让他在不知不觉流出了眼泪。借着邵文佳把手里的物什搁在茶几上的时间,他赶忙拭去眼角的泪水。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别人面前做出这样懦弱的事情,尤其还是一个女人的面前。



    邵文佳轻轻点点头,接受了欧阳东的解释。她已经看见欧阳东泪水盈眶,是故意给他留出时间的来表现出男人应有的坚强性格的。“我还以为你情绪不好,想找烟抽哩。”她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不是和你女朋友闹矛盾了吧?”她故意没有提粟琴的名字,只有让他再为他和粟琴的事费一番口舌,才能让他从那种不好的情绪里慢慢解脱出来。



    确实和她想的那样,欧阳东立刻便否定了粟琴与自己在谈朋友的事情。



    “可我觉得你们俩其实挺合适的,小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你们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相互之间很了解,谁是什么样的性格都很清楚……”



    “我从来就没说过她不好啊,”欧阳东急急地打断了邵文佳的话。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和粟琴非得在一起不可哩,连叶强都在电话里拐弯抹角地和他说这事,搅得他连去找叶强吃饭聊天的心思都没了。“我只是觉得我和她不大合适。她太闹,我太静,几乎寻不出多少共同爱好。我和她认识都两三年了,从来都没想过把她作为自己的女朋友。我就没起过做她男朋友的心。你难道还觉得我们有那种可能么?”话一说完,他就觉得不妥当,这些话似乎不应该和邵文佳讲。可除了说给她听,他还能说给谁去?这种事,不是好朋友根本就寻不到说出来的由头,可要是好朋友哩,谁能担保这话不会落到粟琴耳朵里。要是这番话教她听见了,她不逼着自己上吊才怪哩——这不是明白地说她魅力不够嘛。



    看,咱们的女作家是多么地熟知人性的心理变化,她又是多么熟捻地把握住与人谈话的技巧,短短的一句话,她就轻松地把欧阳东从足球这个领域牵引到现实的生活中。他急急忙忙辞不搭意的解释让邵文佳笑起来,她会心地朝他点点头。她能理解这个年青男人的心思,同时也默默地感叹着他的真诚与年青。二十五岁,他本该不再是这样理想化的,他也应该对人生有许多深深浅浅的认识,可他却居然还象个少年一样,保留着许多美好的憧憬。她不知道他这样的性格对他而言是好还是坏,可她知道,她自己就希望能象他那样。在她感叹着欧阳东那份纯朴执着的心的同时,她却忘记了,她也才二十七岁……



    “是啊,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是说不清楚,”邵文佳认真地点着头,“谁都不能猜测到自己将来的那一半会是一副什么模样,或者这才是爱情对我们最大的诱惑力吧。”



    欧阳东却闭上了嘴。他可不会和一个作家谈论爱情这个话题,何况眼前这个女作家还是殷老师为他介绍的对象,要是他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引起歧义,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粟琴也未必可知。那时自己夹在粟琴和她之间,人人背后都有撑腰的后台,天才知道那时自己会是怎么样一副煎熬景象。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破开脸皮对两人或者她们之间的某一位说出个“不”字。



    客厅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只有电视画面还在不停闪动,国家队的队员和教练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比赛已经结束了,我们胜利了,国家队已经闯进了亚洲的决赛圈!决赛将在明年的四月中旬开始……



    邵文佳立刻就察觉到这片刻的安静:“你现在还有事情么?”



    “没有,我还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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