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盼盼(四大名妓系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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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盼盼(四大名妓系列之一)-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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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仆妇已抬上三脚红漆浴盆到寢房中,里边盛着日头晒了两个时辰的井水,用这水沐浴据说极有美颜润肤的效果。
  风盼盼反手关上房门,确定艳娘没躲在外头偷窥,才安心地褪去衣裳,弯腰试探漆盆里的水。从几千丈的地底下冒出的井水,本应冷冽沁心,却给强烈的日光煲得暖呼呼。
  多年来,每逢夏日,老鴇就用这微温的井水,让她浸泡婀娜曼妙,恍如凝脂的身躯。说起来对她的呵护也还真是尽心尽力,这也正是为什么她心里虽然忿忿不满,仍愿忍气吞声的主要原因。
  洗毕,她跨出澡盆,赤足踩在梨花木地板上,由仆妇为她拭去身上残留的晶瑩水珠,披上冷衫。她摘下发髻上的羊脂白玉簪,让浓密乌亮的青丝,垂长如飞瀑般地倾瀉而下,开始对镜整妆。
  风盼盼不喜欢浓妆艳抹,亚倩只为她轻扫黛眉,点上剑剑诹矫技涮虾旌谙喑频幕ㄢ殻鋈吮闼埔环呕伺羁钊缭瞥鲠叮谘痰粕了钢校龐泼姥薜貌唤槔怼
  「呵!」三年了,这声惊叹始终是亚倩对盼盼美貌唯一的评语。「那位豫老爷子今晚一定会被姑娘迷得神魂顛倒。」
  「爷就爷,干么还加个老,听起来乱恐怖的。」她想起去年醉颜楼的秋月姐,被一个漂染大王相中那夜,年逾花甲的老头子抚着寥落的白鬍鬚,危危顫顫捧着一大杯酒往嘴里倒,一半从嘴角流出来犹自没有察觉,还呵呵直笑的可怕景象,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只是个称呼嘛,我听说其实他犹未满而立之年。」亚倩为她戴上耳环和珠玉,再由紫檀柜里取出沉香色水纬罗为她披上。
  「真的?」盼盼将信将疑地陷入短暂的沉思。低喃着「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但,那又如何?」
  「甭嘀咕了,咱们得准备出去见那位豫老爷。」
  「等等,你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亚倩瞧她脸色有点不对劲,忧心地问:「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找大夫来把把茫俊
  「不用了,我只是想……哀悼一下下而已。」不容分说地把亚倩推出门外,她立即防范什么一样,快速将门閂紧,以手絹抹去脸上的胭脂,由枕头底下取出一只小包袱和一套粗衣布服换上,再转身吹熄高燃的红烛。
  再会了亚倩!情非得已,希望你能谅解。是艳姨娘不仁于先,可不能怪她不顾情义于后。
  戌时刚过,窗外影影幢幢,正适合潜逃夜行。风盼盼背着包袱,壯着胆子,趁众人不注意时,连爬了两座高墙,逃出了风軒。
  ※ ※ ※
  碧波万頃的西湖上,烟柳繁华,水上画舫如织,冶游的骚人墨客,无不尽情狎戏,阵阵笙歌由四面八方传出,益添此处撩人的风月。
  湖上唯有一叶看似寒酸的扁舟,一客一船夫,一立一坐,静谧而缓慢地朝风軒的方向馳近。
  那是个昂藏七尺的男子,月光掩映,瞧不清他的相貌,朦朧中只见他满面虯髯,形容粗獷但萧索而落寞。
  这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船务大王豫顥天。他旗下的商船有一百多艘,精致画舫更是不胜枚举,他却甘心坐这种很容易让人看扁的肩舟。
  快将盂兰节了吧?每年到了这一天,即是他最伤心断腸的时候。
  岁月递嬗匆匆,转瞬又过六年。两千多个日子以来,他对亡妻的思念未曾有过稍減。
  他已然亡故的爱妻名叫苏忆容,生得姿丽鲜妍,美奐绝俗,可惜一代红颜早殤。妻子死后,他无意续弦,虽则事业愈做愈大,钱财像滚雪球一样,让他名震两江,族亲长老卯足劲希望说服他迎娶表妹朱妍为妻。但于情爱境地犹一片空白,谁也无法攀其胸壑,得到他的青睞。
  上个月到金华訪友,朋友告诉他此地的风軒别馆,有一名红尘女和他的亡妻长得异常神似。
  六年来,头一次他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決定要买下她。
  是的,他买下的不仅是她的初夜权,还包括她余后的下半生。此刻他手中正握着鴇母艳娘亲手交给他的——风盼盼昂贵得令人瞠目咋舌的卖身契。
  她也许还不知道吧?这世间居然有人肯为一个妓女,不惜洒下大把白花花的银子,目的只是单纯地在思念另一名他真心眷恋,曾经恩爱逾恆的女子。
  他甚至尚未见着风盼盼呢,万一他的朋友言过其实,那数十万两银子岂不形同肉包子打狗,白花了?
  豫顥天一点也不在乎,反正他多的是钱,倘使果真如此,那就当做……当做是对妻子的一场弔唁吧。
  ※ ※ ※
  新月快爬上中天,游湖冶荡的人潮逐渐退去。风盼盼一会儿躡足潜行,一会儿拔足飞奔,短短两个时辰已累得她气喘咻咻,恨不得把舌头吐出来帮忙散热。
  远处传来清悠的钟声,不知是北山的灵隐寺,抑或南山的净濨寺,响起了晚钟。嗄!此刻正是她和那漕帮老大的春宵良夜,艳姨娘不知是否已经发现她不告而别,有没有派人出来搜捕她?
  风盼盼抓紧裝着她全部家当的小包袱,恓恓惶惶上孤山,踏苏堤,到了西冷桥畔,前脚突地踩空,险险一跤跌入西湖里,幸亏有个人及时拎住她的后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当心。」
  回眸一瞧,站在她身后的是个身量伟岸雄健,样貌驃悍冷冽的男子,按他的外形判断约莫四十上下年纪。
  「谢谢你,这位大……」呃,叫大叔还是叫大哥适当?「老大哥。」加个老字比较不吃亏,毕竟她才十八岁多一点点。
  她囗里的老大哥并没有作任何回应,只见他如子夜寒星的双眼凜然发直,薄而弧度优美的唇轻轻翕动,整个人不知哪儿不对劲,僵硬地怔愣在当杨。
  该不会是她那个「老」字,把他给吓坏了吧?他的确不年轻嘛。
  「这位大哥,你……」
  「你是风盼盼?」他骤尔擒住她的手腕,厉声问。黛屑轻扫沾闲愁,一方朱唇含春情,两泓碧波似临江,呵!这般惊人的美丽,与他的忆容几无二致。世上再也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人了。
  要糟!盼盼胸囗沉篤地给撞了下,冷汗迅速由手心沁出。她这身朴素裝扮,竟然有人能够一眼认出。他是谁?
  狠狠嚥下数口唾漠,把浮躁的心绪赶紧按下,脑子飞快翻转,确定他真的不是她的恩客后,才稍稍安了心。
  「老大哥你也认得我姐姐?这么说你一定也去过风軒罗。」慢着,去过那儿的泰半不是什么好人,神情不必表现得这么亲切,赶快把笑容收起来。
  「我没去过那种地方,我是猜的。」豫顥天听说她不是风盼盼虽显得有些儿失望,可还不肯放开她,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她虽不施脂粉,依然娉婷绝俗的脸蛋。「你果真是风盼盼的妹妹?」
  「如假包换。」骗死人不偿命是艳娘教给她们的金玉良言。「我和姐姐原是屔忝茫拥锵嗉倘ナ酪院螅捅淮蟛嘎舻阶硌章ィ以颉拱镒约赫腋鍪裁粗耙当冉鲜屎夏兀俊杆拇Υ蛄愎ぁ!?br /》
  「噢?」他已信了几成,从她的衣着裝扮看来,确和一般的卖笑女子大相迳庭。再说,此时风盼盼应该已经在风軒等候他多时,怎可能出现在这儿。
  豫顥天为自己的失态歉然一笑。「真对不住,我一时认错了人,请你海涵。」
  「没关系、没关系。」盼盼仓卒把手抢回来,唉,他力道还真大,抓得她好疼。「刚刚多亏你拉我一把,否则我恐怕已掉进水里喂鱼去了。」互相客套完毕,可以闪人了吧?「那么我……」
  「敢问姑娘大名?现住何处?」
  好个罗嗦男,萍水相逢嘛,点个头笑两声也就是了,何必在乎彼此谁是谁?
  「我叫风可人,现住东华街双茶坊巷子底。」一谎百谎,累死人了。「如果没事,我要赶着回去歇息了,有空来坐哦。」
  嗄!要死了,方才说什么来着?她现在已是「良家妇女」,怎能没事就邀人家来坐,万一不小心露了餡不惨斃了。
  「我会的。」豫顥天饒有兴味地回答,脸上居然还啣着灿烂的笑靨,而这张笑容可真是好看极了。多谢月儿娘娘及时露脸,让她得以瞧见如此神伟俊朗的相貌。
  「呃……那好,我等……哦,呃,不不不,我是说,那我先走一步了。」待会儿一定要狠狠摑自己一百下耳光,把过往所有的坏毛病和囗头禪统统改掉。
  快走快走,再谈下去,她包准会现出原形。怎知,盼盼才拎着包袱走不到两步,又让他给叫住。
  「想再请教风姑娘一件事。」和艳娘约好亥时正,他明明已经迟到了,却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可没时间在这儿和你窮蘑菇。
  「既然令姐是红遍江南的名妓,你为什么还需要靠打零工度日?」
  嘿!你管得未免也太寬了吧,人家高兴不行啊?
  盼盼嘴角牵动了下,将不满的情绪一一强嚥回肚子里去。「姐姐过的是『花非花,若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覓处。』的卖笑生涯,賺的是血泪钱,我怎么还好意思向她伸手?」
  豫顥天一听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久久无法言语。
  他还去风軒做什么?他已经找到他要找的人了呀。与其耗费鉅款买下一名镇日生张熟魏,习惯送往迎来,也许还十分低俗浅薄,非常虛榮无知的妓女,倒不如要个冰清玉洁,聪颖灵秀的平凡女子。
  呵,尘封了六年的心扉,就在今夜,于西湖桥畔,为一名寒门女子而重新开启。莫非天意?
  「风姑娘——」他一句话未歇,由背后两旁突然跳出了四、五个手执大刀的抢匪。
  「不许动,这是抢劫。」为首的大汉一声吆喝,他的手下马上将豫顥天和风盼盼团团围住。「乖乖把荷包拿出来,还有身上值钱的手饰一併解下来。」
  大胆狂徒!豫顥天正待发作,风盼盼已沉不住气,一手插腰,一手气呼呼地戳向那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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