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问心无愧,但是赵慎三从教委一个小科员一路披荆斩棘走到如今,虽然有了郑焰红这个靠山他走了不少捷径,但是却依旧对于官场的套路亲身感受了一个遍,自然更加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仅需“莫须有”就可以把你从九霄云端一巴掌压进五指山,五百年不得自由的!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黎远航查不查的出问题,而是黎远航要查这个问题本身就已经很成问题了!
人最最恐惧的时候并不是灾难已经降临,而是预感到会降临但却无法估计到底会有多严重时的那种忐忑跟惶恐。此刻的赵慎三就觉得自己又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虽然不需要狂奔了,但是马上就会化为齑粉的绝望已经笼罩住了他的心灵,让他离开郑焰红的时候尚且艳阳高照的天空刹那间浓云密布,暗无天日。
遇到困难的时候,赵慎三总是第一反应就去问郑焰红的意见,此刻也是一样,焦灼让他连把车开进服务区的耐性都没有,就那样冒险停在了紧急停车带上,掏出手机就拨打了郑焰红的电话,里面传来的关机提示才让他醒悟到女人的手机早就不在了,赶紧拨了双双的,谁知双双却说她此刻没在郑焰红身边,在街上呢。
赵慎三哪里会想起来询问一下这当口为什么双双会在街上?郁闷的挂了电话之后,任他再怎么有胆子也不敢拨打卢博文的电话找郑焰红吧?也就只好闷闷的发动了车继续往回赶。
没了念想了他倒可以逼自己去分析黎远航的话了,此刻他的脑海中复读机一般重复着黎远航的嘱咐:“小赵,我让你办的事情你私下办,别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郝市长那边,你明白吗?”
“妈的,老子不明白!”
赵慎三一头雾水夹杂着恐惧,自然是困兽一般发出了一声吼叫,但是很快就觉得自己一盆浆糊般的脑子里猛然间闪过一道亮光,这倒亮光让他像是明白了点什么,可是仔细去抓的时候,亮光却又消失了。
“别让郝市长知道……还特别别让郝市长知道……那么……这件事难道还能够一石双鸟的连政府也给打击了吗?没道理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您黎大老板亲自指挥的,管人家政府鸟事啊?等等!‘你把财务明细分开,哪些是大顺昌投资的,哪些是省旅游局的专项扶助资金……等郑市长回去后还要跟政府的划拨资金对照……’老天,难道你这个狠心的老板居然杀了驴还不解恨,还想把磨也给拆了吗?这不是想从资金进出入手,连红红也给拉下水吗?黎老板呀黎老板,我跟红红为你鞍前马后的出了多少力,到了现在该摘果子的时候了,你居然为了独吞想要把我们俩都一网打尽吗?而且还让我出面整理账目然后对付我们,你也太不把你家赵哥哥的智商放在眼里了吧?寻思着把我卖了还得替你数钱不成?哼!你不是怕郝市长知道么?正好,哥就让你尝尝自食其果的滋味,反正是你先不丈夫的,也就休怪我非君子了!”
赵慎三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大寒大热的事情,而且更加太长时间脱离了秘书的生活了,所以脑子思考问题的角度已经很容易偏激了!此刻他因为迷惘跟恐惧,更是陷进了一个泥潭一般的误区里,越挣扎越陷的深。联系不上郑焰红已经让他钻进了牛角尖,联想到能涉及到郑焰红更让他心神大乱,居然连黎远航这么明显的单单对付郝远方的计策都没有看明白,却越想越歪,越歪越怕,心里登时起了一个鱼死网破般的念头,就把车开得飞快,一路疾驰,当然比原本就比他出发的晚,而且还走的稳妥的黎远航早了好多到达了云都市委市政府大楼。
也是合当出事,赵慎三急匆匆把车停好往大楼走,刚走到台阶边,一闪眼,却正好看到郝远方的车停在了台阶下,秘书跳下车急忙跑到后排拉开了车门,当一只脚大刺刺伸出来的时候,赵慎三心里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赶紧把手机抓在了手里拨通了一个号码,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般感觉到郝远方带着他的秘书已经下车开始上台阶,他就一边慢慢地往里面走一边对着手机说道:“冯局,我是赵慎三啊!黎书记让我把风景区转租一来省旅游局的投资款划拨情况明细账赶紧弄出来,您在办公室不?我现在过去!啊?黎书记要这个干什么?呵呵,我一个小秘书怎么能知道呢?只管按老板的指示做就是了……”
赵慎三此刻仿佛通灵了一般,甚至已经不需要耳朵了,仅仅是身体的皮肤都能敏锐的感受到郝远方打从一听到他的电话声,就放慢了脚步不疾不徐的跟在他身侧不远处,那领导人特有的压力让他的毛孔都有些收缩。
“啊?不是不是,不是单单针对您这里,连我在下面承办的支出收入明细账都要呢,我估计这次是要彻底清查风景区的经济账了!咱们政府这边一直经手着财政,郑市长也许都有不是呢……嗨,我的姐姐,我不还担着干系的么?行行行,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咱们面谈。”
打完,他就收了电话,加快了脚步往大楼里走去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更加丝毫没有发现了郝市长就在身后的任何迹象,端的是天衣无缝。
可是,把这通电话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郝远方心里的波涛可就堪比台风安娜了!虽然赵慎三打电话的时候并非大喊大叫,很有市委书记秘书一贯严谨小心的风范,但离得那么近,他依旧一字不漏的听完了这个电话。然后,虽然他的步伐依旧沉稳有力,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遇到级别能促使他露出和煦的笑容的人时,他的笑容也依旧让人如沐春风,但是他内心深处对于黎远航的心思可就由冷到热又由热到冷的转了好几个轮回,热到极致的时候岩浆横流,冷到极致的时候千山鸟飞绝!
走到了他的市长办公室,他马上打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口气很是懊恼的问道:“我让你去清查一下大顺昌的账目,不是嘱咐你仅仅是试探,不要真的查么?你没按我说的做?”
电话里那人吓得嗓音颤抖的说道:“怎么会呢郝市长?我就是严格按您的指示仅仅是以县审计局的身份例行查账,当时黎书记身边的赵处长出面请我们吃了顿饭,我也就回来了啊!”
“哦,那算了,没事了。”
郝远方果断的挂了电话,紧接着就也犯了跟赵慎三一样的毛病,拨打了郑焰红的手机,当也听到关机提示音的时候,他虽然涵养比赵慎三好了许多,却也懊恼的把电话摔了回去。
宽大的椅子一直是他最喜欢的感觉,四周都有充裕的地方可以让他随意的挪移,但是此刻,他却有一种身体那么渺小,这张椅子又是那么的空旷,坐在上面四下不靠的空茫感觉了,就下意识的把身体往椅背上缩了缩,虽然后背有了靠处,但是双腿却又悬空了,双脚离地的感觉比空茫更让他恐惧,他干脆站了起来离开椅子,在屋里四下踱动着。
黎远航为什么要让他的秘书查账呢?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他这个书记越过了政府的权限在遥控指挥,而郑焰红虽然明面上听了他这个市长的话对账目有所控制,但是那小女人依仗着后台硬挺,很有点对他阳奉阴违的意思,正节骨眼上的时候却又出了事住院了,他这才按捺不住对从一开始就抱着深度怀疑的项目开始财务介入,这一介入更是吓了一跳,因为他从来没见过那个项目能够让省里那么大方的一笔笔连续不断的投入如此数额巨大的专项扶助金,这些钱直接划入云都财政,在黎远航的授权下仅仅在账面上过了一下,就又作为专项基金原封不动的划到风景区,甚至连凤泉县都没有经手权,更别提历来市里对省里划拨的款项都有例行的扣留份额,“沾手四两油”这是上下都知道的规则,大家也都觉得天经地义没话说。但这一次云都市居然连一毛钱都没有揭掉,完完全全的专款专用全部用于景区投资了,光那个高大的金佛就耗费了让人咋舌的数目,这些异常都是郝远方这个市长所不能容忍的!
按道理说,省里愿意投,下面愿意建,就如同一男一女虽然没有婚姻关系却自愿上床一般自得其乐,可是这么大宗的财务流转黎远航这个书记居然自始至终没有跟他这个掌管着财务“一支笔”的市长做过一次沟通,就那样盛气凌人的直接吩咐郑焰红跟冯巧兰按他的指示办理了。
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你黎远航就算是在京城有靠山,更加是省里直接空降下来的市委书记,但是我郝远方也好歹是政府一把手呀,你怎么能越权越的这么肆无忌惮呢?如果我不点点你的话,下次你恐怕连财政也直管了吧?那我成了什么?岂不成了一个空架子,一个大家的笑柄了吗?
基于以上的考虑,郝远方才授意手下敲打一下黎远航,让他明白一下他这个市长也不是吃干饭的,真的一点面子都不讲的话,那还是很能让他黎书记吃不了兜着走的!
谁知道“敲山震虎”这一招居然很可能因为实施环节出了什么差错,居然变成了“打草惊蛇”了!听刚刚黎远航秘书的电话,很显然是黎远航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动静,想先处理好整个账目,然后拿政府开刀了!那个秘书不是说“连郑市长都担着不是……”
的话么?这就是说,在这件事上,郑焰红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依附黎远航的,而是没法子才执行命令的,这也算万幸,幸亏这个女人还没有投靠黎远航,就算是真正斗起来,郑焰红毕竟也是政府官员,共同的利益跟损害之下,不愁她不跟自己统一战线。
“统一战线?”
郝远方登时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心惊胆战的想难道真的就此就要跟黎远航撕破脸拉开战线了么?这样做的话,自己到底有几分胜算呢?但如果不赶紧应对,账目被黎远航的秘书“逼着”冯巧兰做平了之后,自己可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啊!
不行!绝不能这样束手待毙!一旦翻了脸,到时候可就是证据压倒一切了,现在不趁着黎远航的秘书还没那么快动手,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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