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木门质量并不好。没撞几下就被歹徒从中间撞了个大洞。
一只有着浓密汗毛的粗壮手臂从破洞里伸进来,两下拧开了门锁。
大门和桌子都被顶到了一边去,一群如狼似虎的歹徒冲进了女生宿舍。一见屋子里躲着十几名女生,其中几人还颇有几分姿色,这些恶棍们顿时显露了本性,纷纷上前从人堆里抓住一名女生就往外拖。
大姐带着女生极力反抗。却势单力弱,很快被拖走了一名接一名的女生。
女生们的哭喊声和衣服撕扯的声音,终于激怒了楼下住着的中国男生们。
他们虽然只有二三十人,加上一些还没走的巴基斯坦等阿拉伯国家的男生,也还是没有歹徒的人数多。
但他们在义愤之下。拿着拖把、扫帚、棒球棒之类一起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蜂拥而至,也打了歹徒们一个措手不及、抱头鼠窜。
之后双方就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歹徒一方占据着人多的优势,学生这边占着地利,而且他们很团结,不像歹徒们都是为了一己之私,冲击几次吃了苦头之后,就没什么人愿意再领头冲了。
蒲英看到他们聚集在窗外楼下,向着这边叫骂、扔石头,就知道他们这是在使用疲劳战术——让学生们高度紧张而很快体力下降,就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她对学生中的大姐说:“你带着人,再到各个宿舍搜集可以投掷的东西——实在不行,用水盆接水,往下面泼也可以!”
蒲英想的是:今晚上本来就寒风冷雨的,谁想冲上来,就给他兜头一盆冷水,也够他喝一壶的!
那位大姐却也很机灵,问:“用开水烫他们呢?”
“那当然更好了!可是,开水怎么弄?不是没电吗?”
“我们有石油气炉灶。”几个女生答道。
“那好,你们快去烧水。另外,”蒲英想了想,又说:“有汽油吗?”
“没有。”
“菜油、酒精呢?”
“有,有……”
“好,快点拿来!……玻璃瓶、啤酒瓶、罐头瓶还有吗?”
“没了。”
“哦……那就找点木棍来吧。”蒲英本来是想教她们自制燃烧瓶,既然材料不足,就弄几个火把也好。
女生们去拿东西了。
身处危险和恐惧中的人,往往就是这样——只要有人指挥,很快地行动起来自救,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蒲英走进了被围的女生宿舍。
下面的人,不时通过窗户丢进来一些石块,所以女生们都躲在靠门口的床和衣柜后面。
蒲英几步闪到窗户边,向下面望去。
底下的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他们晃动着手电筒,胡乱地叫骂着。
蒲英看看旁边的桌子上有个不锈钢的饭盒。便拿起那上面的筷子“叮叮当当”急促地敲了起来。
下面的人听到声音,叫骂声暂停了一些。
蒲英用阿拉伯语大声说道:“你们听着!我是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们要不是不怕被抓,就在这里继续待着好了!”
底下的人一愣之后,忽然有人笑了起来:“别信她的!那是上面的女学生在装腔作势!她们是害怕了。根本就不会有警察的!”
其他人也马上恍然大悟:“对啊,我们围得她们无路可逃——哪儿又来的什么大使馆的人?”
“她们害怕了!噢噢——冲啊!让她们更加害怕!”
蒲英见到有些人马上又往楼门口那边去了,想来是要冲击楼梯。
她急忙奔出门,顺手从女生手中抓过还没来得及扎好的火把,冲到了楼梯口。
低头一看,一些歹徒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台阶,走上来。
“打火机!”蒲英用中文说。
跟过来的大姐机灵地举起了打火机,“啪”地一下,打燃了火苗。
蒲英用拆下来的凳子腿,挑着块破布。等它的边缘被点着后,“呼”地一甩,一团火云落到了底下人的头上。
“啊——啊——啊——”被烧到的歹徒连连发出惨叫,手舞足蹈地要甩掉那块着火的破布,却怎么也甩不掉。
不错!这样的效果比火把还好。还不用担心歹徒们会接住火把后,反掷回来。
“来,你们也这样做。”蒲英示意几个站在楼梯口的男生像自己一样,然后又对女生说:“快去再找些床单、破布。”
于是,只要歹徒再往上冲,一团接一团的火云,就会烧起来。
而且很快。下半段楼梯台阶上堆的那些杂物也被点燃了,形成了一道火障,还冒着刺鼻的烟味。
蒲英让男生们后退一些,避免吸入过多的浓烟。
男生们边退边清出一个隔离带,如果下面的歹徒冲破火障,他们也能迅速赶到。再把他们压下去。
双方这样较量了几次后,歹徒们的气势弱了,退到了楼门外。
蒲英又回到窗户边,对他们喊话:“你们是攻不上来的,死心吧!”
歹徒们这回的叫骂没有之前那么气盛了。似乎在犹豫地商量什么。
这时,他们身后又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各位,我劝你们还是快走吧!警方的车马上就要来了!”
歹徒们回头一看,只见在宿舍楼门前的小花坛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几束电筒光立刻从不同方向打到了他的脸上。
那人的额头和鬓边紧贴着几缕凌乱的湿发,脸上也是雨水纵横流淌的痕迹,看上去有些狼狈,但那人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仍然发出了像刀锋一样锐利的寒光。
“你是谁?”
“我是中国外交官!”冯垚亮出自己的证件,正面的国徽十分醒目。
“真是中国大使馆的?”几名歹徒不禁窃窃私语。
“没错,刚才在上面喊话的正是我的同事。”冯垚说到这儿,目光瞟了一眼二楼的窗户。虽然那里黑洞洞的,但他还是看到了一只小手在栏杆旁,挥了挥。
歹徒们似乎对现在的情况有些闹不清楚,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便交头接耳地商议起来。
有的说:“别理他!中国大使馆又怎样?他们只有两个人,能顶什么用?”
“就是,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俩个?”
“不是的……打死外交官,和打死普通平民,影响完全不同啊。本来我们弓虽。女干几个外国女人,倒也没啥,可要是伤了两名外交官,安全部门的狗肯定会咬住我们不放的。”
“就是就是,我们本来只是为了求财,把事情闹太大可就不好了。”
冯垚一直注意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这儿便又说道:“各位劳累了一个晚上,想得到的钱财应该已经差不多到手了吧?不如就此罢手,你们不伤害我们的留学生。我们也就不会对警察们说三道四。”
说着,他还看了看表,“距离我刚才报案,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虽然你们的警察老爷们总是速度很慢。但我想现在也该到了——不信,你们听!是不是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风雨声中,其实这些歹徒并没有听到什么,但他们对冯垚认真的表情还是多说信了几分。
本来他们也只是附近的地痞流氓,因为知道大学部里的职工和保安,很多都去参加游行了,这才大晚上的跑过来欺负外国留学生、顺便发点小财。
见冯垚说得煞有介事,楼道里又实在攻不上去,有些人就忍不住想打退堂鼓了。
可是也有几个歹徒,还不想就这么走了。
他们忽然向着冯垚站的小花坛围了过去。大声嚷嚷道:“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蒲英不觉一手抓紧了窗户的栏杆,紧张地看着下面。
冯垚镇定地把手伸到衣兜里,掏出钱包扔给了为首的人,“给!破财免灾!你们拿了钱,就走吧!”
那人翻看了一下钱包。很快又不满地抬起了头:“怎么就这么点钱?”
“真对不起,刚才出门太急了,没顾得上带钱——这样,下次我一定多给您带点。”
冯垚话说得很客气,用词却让蒲英听得一乐。
那歹徒忽然将手中的木棒,指着冯垚的身子,蛮横地说:“你身上这件皮风衣不错。(。pnxs。 ;平南文学网)脱下来!”
蒲英不禁咬紧了牙关,暗骂一声:狗日的还挺识货!
因为那是冯垚很喜欢的一件意大利名牌皮衣。皮子的质量特别好,穿了六七年了,上一上油,还和新的一样。
冯垚却毫不犹豫地动手解扣子,很快脱下风衣。甩给了那名歹徒。
接住风衣的人又上下打量着冯垚,说道:“表!”
冯垚依然没有反抗,只是一边摘表一边说:“这是我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了!你们拿了,就得讲信用,离开这里!”
“好了好了。快点拿过来,别啰嗦了!”
冯垚把表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表,还在打量冯垚。
冯垚却双手插到了裤兜里,一下子将兜底翻了出来,“看,我身上真没值钱的东西了!你看你的同伙儿都走了一半了……”
歹徒突然吼道:“还有!你身上这件毛衣,也脱下来!”
刚才一直神色从容的冯垚,此刻却突然脸一沉,“你别太过分了!”
“怎么?我就看中你这件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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