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在这会感冒的。”
“死了才好。”
“想死,咱俩办了离婚手续你再死,我不愿意承担害死亲夫的罪名。”
“你还知道我是你亲夫啊?”
“比你强,你连我是你老婆都不知道。”
“你不是我老婆,我老婆不会扔下我跑回娘家去住。”
“你妈把我赶走的!”
“你不也把我妈赶走了吗?”
“我没赶她。”
“你妈替你赶不一样吗?”
“少啰嗦,赶紧回床上睡觉去,我明天早上还上班呢?”
“管我干什么?你睡你的去。”
“你睡在这,就是向我示威。”
汤正远眨巴着眼睛看着关海黎问:“示威怎么了?我还有游行的权利呢!”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八(3)
关海黎说:“想游行外面去,出了这个门,爱哪游去,我绝不干涉。这个家现在除了睡觉,什么都不许干。”
“这是我的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还想干什么?”关海黎问。
汤正远举起胳膊呼起了口号:“打倒关海黎!”
胳膊刚落下,那条好腿又举起来跟着响应:“打倒关海黎!”
关海黎“扑哧”一声笑了,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真恶心,一股咸带鱼味儿,洗脚去!”
“我洗不洗脚关你什么事?”汤正远翻着白眼看着她。
“少啰嗦,洗去!”
“凭什么听你的?你算老几?”
“老大。”
汤正远翻着白眼不理她。
“你起来不起来?”关海黎胳肢他。
汤正远硬挺着:“你少来这一套!”
关海黎加重了手上的力量,汤正远吃不住了,笑得在沙发上打挺。“别闹,你别闹!”
关海黎问他:“洗不洗去?”
“我去洗!我去洗还不行吗?”汤正远连连求饶。
“叫我声姐,我就饶了你!”
“亲姐!亲妈!亲姥姥!饶命啊!”
汤正远泡在浴缸里,关海黎用喷头给他冲洗头发,汤正远舒服地闭着眼睛享受着。
“有日子没这么舒服了。”
关海黎翻了他一眼:“你妈那么疼你,怎么不给你洗?”
“你来劲是不是?”
关海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汤正远摸了进来,他爬到床上,在她身边躺下。
关海黎问:“你怎么跑这来了?”
汤正远说:“一个人,我睡不着。”
“快回去吧,这小床多挤啊?”
汤正远的胳膊从关海黎的脖子下面伸过去:“挤着点显得亲热。”
关海黎转过身瞪着他:“你想亲热,就亲热?翻过来,倒过去,都是你的理。”
汤正远搂住她,叹了口气说:“你一点儿都不理解我,总是跟我闹别扭。”
“你光想着让我理解你,你就没想想该怎么理解我。”
“我怎么不理解你了?”汤正远问。
关海黎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出什么事了?”汤正远警惕地问。
“没有。”
汤正远坐起来:“没出事才怪呢,说,你不说,我没法睡觉。”
关海黎也爬起来,两人并排靠着墙坐着。
关海黎说:“我负责设计的那炉窑出了事故。”
“什么事故?”
“出了六成的次品。”
“怎么搞的?”
“在家天天生气,心情不好。”
“生气你也犯不着把一窑的东西都祸害了啊!”
“不是你和你妈联手欺负我,我精神能这么差吗?”
“你还怨到我头上了,拉不出屎怨茅坑。”
“这个家就是茅坑。”
“得!得!得!我不跟你扯这个淡,你们领导怎么处理这事?”
“退还订金,补偿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
“违约金?”
关海黎叹了口气:“违约金的钱得我自己出。”
汤正远着急了:“多少钱?”
“五千。”
汤正远像被开水烫着了,他提高了嗓门:“五千?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这钱你自己出,我没有。”
“我每个月开支的钱都给你,我哪有钱?”
汤正远绷着脸说:“你的钱都过日子了。”
“你是说咱家存折里的钱都是你的工资存的?”关海黎问。
“存折上的钱是我撞断骨头拿命挣来的。”
关海黎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汤正远气哼哼地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了。
3
关键和儿子在QQ上说话。
关怀说:“老关,我等你一会儿了。”
关键埋怨儿子:“这两天你一直没上来看爸爸。”
“冯小沛同学带我练跳绳呢,我们要做跳绳比赛,一分钟跳五十个。我跳不了那么多啊。”
“你能跳几个?”
“过去能跳二十八个,现在恢复到二十二个。”
关键哈哈笑。
“爸爸,我得走了。”
“好,再见!”
“再见。”
关键恋恋不舍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暗下来的头像。大漠落日出来点他了。
“还在?”
关键挂上耳麦:“这么晚了,你还呆在这儿?”
“那你给我推荐个地方。”
“睡觉去。”
“试过,睡不着。聊会儿好吗?”
“聊什么?”
“你妻子也是当兵的吗?”
“不是,她是我们的同学。”
“青梅竹马?”
“不。”
“那是什么?”
“别人介绍认识的。”
“谈了多长时间恋爱?”
“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
“读研究生的时候,我母亲生了一场病重,她希望看到我能结婚生子。我和她是我们的导师介绍的,她比我小一届。我们俩的婚结得很仓促,婚后感情也不好。儿子一岁的时候,她到美国读博士去了。孩子刚四岁,她回来把他接走了。她不愿意回来,我也不愿意去,我们的婚姻就是这样。”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八(4)
“没想过解决的办法吗?”
“你是说离婚?”
“对。”
“我不能离婚,离了婚我就会失去儿子。儿子是我的命根子,我这一辈子怎么过都行,但是我不能让儿子在感情上受到委屈。”
“能讲讲你的初恋吗?”大漠落日转移了话题。
关键的目光落在墙上,墙上挂着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一群军人拉着马冲着镜头笑着。十八岁的女兵姚柒柒站在照片角落里,关键用柔和的目光抚摸着她的脸。
十五年前,在深秋的草原上,照相机喀嚓一声响,留下了这张男骑兵和女通讯兵的合影。
那一年关键在骑兵连当连长,当他接到通讯连执行任务要路过他们这里的通知时,跟手下的兵一样,心里乐开了花。他们连驻扎在远离城市的草原上,平时连个人影都不太容易见着。一下子来一个连的人,这一个连多数还是女兵。这能不叫战士们热情高涨吗?当通讯连的两辆卡车满载女兵们开来的时候,关键带着骑兵连的战士们骑着马迎了出去,他们打马在汽车的两侧奔跑着。
骑在红马上的关键扬鞭催马,马超过汽车,跑成了一条红线。女兵们的目光很快被他吸引了。
军车开进驻地,兵营沸腾了,女兵们叽叽嘎嘎,男兵们吃了兴奋剂一样上蹿下跳。关键那年二十一岁,他的兴奋程度一点都不比别人差。安排好工作,他从大门外蹿进走廊,蹿,还不能表达高兴的饱和度。他跑两步就蹦起来摸一下屋顶,他弹跳极好,每一下都能摸到屋顶。他跳起来在走廊的丁字路口处落下的时候,意外地砸在突然从拐弯处冒出来的姚柒柒身上。关键控制不了身体,夹裹着姚柒柒,两人一起摔坐在地上。关键一骨碌爬起来。姚柒柒坐在地上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她的眼睛很漂亮,眼白蔚蓝,黑眼珠又大又黑,睫毛又密又长。
关键的脑子突然短路了,他结巴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姚柒柒涨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跑了,她“砰”地撞在女兵董萱身上。
“跑什么?有狼追你啊?”董萱骂她。
关键晕头转向地走着,他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地又回到了刚才和姚柒柒一起摔倒的地方。
晚上,连里的活动室里挤满了人。打台球的,下棋的,打扑克的,每个桌子旁边都闹哄哄的。姚柒柒、董萱、刘丽媛和三个骑兵连的男兵在打红桃A。关键一声不响地站在姚柒柒的身后,红桃A在姚柒柒的手里,她眼看要输了。关键不动声色地从桌上的牌堆里偷了一张,悄悄塞到了姚柒柒的手里。
姚柒柒吓了一跳,她不敢回头看他。关键清了下嗓子。姚柒柒壮着胆子把那张牌夹在两张零牌里,凑成一条龙甩出去。
男兵小张看着姚柒柒的牌说:“我有三个八已经出去了,赵翼出了两个,桌子上已经有了三个,这个是哪来的?”
人们七手八脚地数着桌上的牌,姚柒柒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董萱打抱不平,她说:“你们什么意思?怀疑她作弊吗?我们柒柒连谎都不会说,她敢偷牌吗?”
刘丽媛说:“就是,我们柒柒两只手拿着牌,除非她还有第三只手。你们男兵输不起啊?真没风度!”
“我的记性没有错。”小张认死理。
关键说:“输了就是输了,诡辩什么?”
说完,他表情严肃地离开了。姚柒柒很想回头看看他,她忍着没回头。
有人开了卡拉OK,浑厚的音响里传出来战士的歌声。有人马上跟着唱起来,唱得有模有样的,很是那个意思。越来越多的战士加入了,独唱很快就成了气势磅礴的合唱,看得出来他们经常这样自娱自乐。
女兵们兴奋不已,不由自主地跟着唱起来。他们一首一首地唱着。伴奏带播放到《血染的风采》的前奏,有人大声提议说:“这首歌一定要男女声对唱。”
他的提议得到了积极的响应,通信班选出来女班长董萱,骑兵连异口同声地把连长关键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