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她有自虐倾向?”
“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石小余扬起脸眼睛一瞪,她叫了一声:“汤胖子……”
关海黎不愿意妹妹搅进来,她把石小余拉进了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汤正远扎煞两只油手,盯着房门心里说,干涉内政干涉到我家里了,你太过分了点儿吧,啊?
6
夜里,关键在网上跟关怀通话。
关键问关怀说:“一个皮球五块钱,一个水杯三块钱,一个书包十块钱,爸爸问你,十块钱面额的钱得拿几张?”
关怀回答得很痛快:“我不知道。”
“你好好想想。”
“五张。”关怀说。
关键问他:“你动脑子了吗?”
“老关再见!”关怀下了线。
关键叫了一声:“嗨!”
大漠落日跳了上来跟他打招呼:“你好!”
“你好!”
大漠落日说:“我等你呢。”
关键问:“有事吗?”
“我想知道你和姚柒柒后来怎么了。”
关键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对面墙上的镜子里映出了他的脸。在这张脸上,他看到了自己十年的影子。如果姚柒柒还活着,十年的岁月侵蚀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呢?
姚柒柒死了,十年前,通讯连从骑兵连开拔半个月后,关键接到电话,说通讯连施工现场有一个战士被严重砸伤,昏迷不醒,急需送往医院抢救。送伤员的车在途中出了故障,勉强支撑开到骑兵连紧急求助。
骑兵连有一辆拉给养的旧卡车,关键和司机开着它上路了,他们在路上接应到了通讯连的车,把伤员抬上车,马不停蹄地往部队医院开。
草原的路很不好走,车开得摇摇晃晃的,车上的人竭力保护着担架上的伤员。鲜血已经浸透了伤员头上的绷带,她身上的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撕扯成了一团碎布。
董萱跪坐在她身边,泪涟涟地说,他们从被炸药炸平的土坡下面找到她的时候,她都没气了,是生生抢救过来的。
卫生员量了血压心跳,告诉关键说:“伤员情况很不好,送部队总院来不及了,还是先送到县医院抢救,否则她活不到明天。”
董萱哇的一声哭了:“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呀!”
关键命令立即转道上县医院,汽车摇摇晃晃地拐上岔道。
卫生员在伤员身上找不到记录血型标志,她的衣服碎的不成样子。
“告诉我她的姓名和血型。”
董萱说:“姚柒柒,A型血。”
关键头嗡的一声,耳朵像灌满了水,什么都听不清楚了。他看见司机在车子下面冲他大声喊叫着,这才发现汽车抛锚了。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九(6)
关键跳下车去,他从司机手里接过摇把,拼命地摇车,汽车发动起来,“呼”的一声从他身边开过去了。关键飞快地追上汽车,他把摇把扔进车厢里,两手使劲一撑,纵身跳上了汽车。汽车在颠簸的路上爬行着,关键一言不发地看着姚柒柒的脸,她的脸肿胀得已经变了形。关键心急如焚又不能催,他知道连里这辆老爷车,能坚持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天上下起了小雨,路泥泞起来。汽车终于拐上了公路。公路上停满了汽车,一眼都望不到头。车上的人拿着自己车上的工具忙着填补路上的泥坑,有人用锹,有人用桶,车上所有可能用来弄土的工具全都被用上了。
他们跟关键说,前面的公路被洪水冲垮了,车不能再往前开。车上所有的人都要下来帮着修路。
关键命令车上的人除了卫生员,全都参加抢修。工具有限,关键找了一块木板疯了似的铲土往坑里扔。他觉得路上的坑是天坑,他和忙碌的人们是一群与天抗争的小蚂蚁,这是一场殊死的难见成效的搏斗。
卫生员跑过来,冲他大声喊道:“连长,姚柒柒陷入深度昏迷了。”
关键扔了手里的木板,吼了起来:“想办法!想办法!知道不知道?这是你的任务!”
“她在内出血,我们如果不及时止血和输血,根本就熬不到晚上,在这个鬼地方,你叫我到哪去找血浆?”
关键盯了卫生员片刻,撒腿就往车旁边跑。他是血库,他周身流淌着O型的血液。
关键的血输进了姚柒柒的身体里,她的血压慢慢地升了上来。
司机跑回来报告说,前面的路还有大约四个小时才能修好。
关键急了,决定马上改变计划。他命令大家用担架抬着伤员跑过这段路程,到前面道路畅通的地方再想办法拦车。
五男一女一行六人,轮流扛着担架在泥泞的路上开始了长途奔跑。修路的人自动散开了一条通道,肃穆地看着这支抢救生命的队伍。担架上严严实实地盖着雨衣,路上的人看不见姚柒柒的脸。
关键扛着担架跑在最前面,那三个扛担架的位置一直有人在轮流替换,只有关键坚决不松开手里面的担架。他大踏步地往前跑着,路两边的人和车辆在他的视野里纷纷后退着。
他看着路边的里程牌子上显示的公里数。2公里,2。5公里。
天上的雨水和脸上的汗水混在一起,急促的心跳震得耳膜咚咚作响。关键嘴张得很大,却喘不过气来。眼前黑了又白了,他看见姚柒柒笑着从白茫茫的雪地里跑出来,她舒展双臂高抬后腿展现着令人沉醉的舞姿。姚柒柒分成了两个又重叠起来,很快模糊成一团。
关键差点摔倒,他使劲睁大眼睛。模糊的景色渐渐清晰,路边竖着3公里的牌子。他们已经跑到了公路的尽头。
公路这一边也停着许多辆准备通行的汽车,关键跑到一辆带篷的卡车旁边站住脚,他左手扶着担架,举起右手向汽车旁边的司机敬了一个军礼,他的腿在簌簌地抖着。
“同志,我的战友受了重伤,借用一下您的车把她送到县医院行吗?”
司机说:“往县城走的公路也断了,要不我们也绕道,不在这死等了。”
一连串的噩耗使关键的反应迟钝起来,他问:“断了?”
“断了,我看你们还是走铁路,前面四公里的地方有一条铁路,火车在那里不停。到了那,你们再自己想办法吧。”
关键像捞到了救命稻草,他大声命令部队:“前进四公里咱们拦火车去。”
“是!”战士们声嘶力竭地大声响应。
关键撒腿就跑,司机拦住他说:“等等,我送你们一程。”
关键他们赶到了铁路边,雨停了,天阴得很厉害。卫生员给姚柒柒检查完心跳和血压以后对关键说:“她的血压心跳和体温都下来了。”
关键毫不犹豫地撸起袖子说:“再抽一管。”
卫生员说:“你刚抽过,不能再抽。”
关键说:“都这个时候了,还穷讲究什么?”
董萱挽起了袖子说:“抽我的,我跟姚柒柒是一个血型。”
“你肯定?”卫生员问。
“我肯定,她是A型血双鱼座,我是A型双子座。”
董萱看见自己的鲜血流进针管,马上晕了,身边的人使劲架着,她才没瘫在那里。
“想象勇敢和真的勇敢不是一回事啊。”董萱苍白着脸自我解嘲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火车一直没有来,关键急得口舌生烟,他把耳朵贴在铁轨上仔细地听着。
“火车来了!”关键吼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战友们一呼三应。
“你们谁身上有红颜色的东西?”
“我有。”卫生员脱下里面的红背心递给关键,关键把红背心蒙在大号的手电筒外面,他站在铁轨上拼命挥舞着手里的红色信号。
火车远远地从地平线上拐过来,越开越近。司机看到了铁路上站着的人和手上挥舞着的红信号,急忙拉紧急刹车柄。火车呼啸着扑过来。
“停车!停车!”关键边往后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火车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下了。
“干什么你们?”司机探出头来喊,他被这种不顾命的行为气坏了。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九(7)
关键指着铁道边上摆着的担架说:“同志,担架上的是一个因公负伤的女战士,如果在四个小时内送不到医院她必死无疑。”
司机愣住了,他张着嘴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六个浑身泥水的战士齐刷刷地给他敬了一个军礼。
司机喉头发哽,眼泪差点流出来。
他说:“不是我不帮忙,这辆货车的每一节车厢里都是满满的,放不进去一点东西。”
关键说:“挤一点地方就行,只要能站住脚,我们在车上扛着她。”
司机想了一下说:“后面的信号车能勉强上人,可上不了这么多,你们连伤员上三个,剩下的只能留下。”
关键万分感激,他又给他敬了个军礼:“谢谢您!谢谢您!”
战士们把姚柒柒抬上了信号车,关键和卫生员留在车上。火车开走了,甩下董萱和其余的人,他们含着眼泪向远去的列车拼命挥着手。
关键和卫生员瘫坐在车厢地板上,关键看见自己搭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在不停地抖着。
“连长,她醒了!”卫生员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姚柒柒睁开了眼睛,她声音很低地问:“我在哪?”
“火车上,你受伤了,我们送你去医院。”关键伏在她耳边小声说。
姚柒柒想动,她发现自己不能动。
“我的胳膊和腿都没了?”
关键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举起来让她看:“你看,好好的。”
“我要死了吧?”
“马上就到医院了,你要撑住。”
姚柒柒点点头,她看着关键的脸说:“告诉我爸爸妈妈,我在部队上没有给他们丢脸。”
关键差点哭了,他控制着自己,努力让话说得自然平静:“这话得你亲口跟他们说,我找不到你的家。”
姚柒柒想告诉他联系方法,她回忆着,神情焦灼起来:“我想不起来家里的地址和电话。”
卫生员安慰她说:“你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