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照例忙到很晚,大师兄晚上讲了课才过来,推门,就见苏荷一人,径自过去站在苏荷背后,开始讨论,自始至终也没问小业为什么没来。
苏荷又开始头疼,渐渐没了注意力,只恍惚看着那只修长的食指在屏幕上指点,这里该修改,那里需要再搜集资料进行公式分析,理论部分可以去书库里找找,国外那谁谁的文章可以拿来仔细研究一下。。。。
苏荷终于撑不住,靠到椅背上,揉揉脖子:大师兄,我脑子有点糊涂,刚才说的怕记不住,要不你发个邮件给我?好检查我做漏了没有。。。。
放在屏幕上修长的食指一顿,苏荷愰然觉得身后大师兄的气息从头顶徐徐吹了下来,节奏均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传来。
苏荷皱皱鼻子,离开椅背,向前趴去。她一直闻不惯烟味,只是觉得不能干涉别人的爱好,所以顶多躲开,从来不说。
大师兄突兀地说了一句:我今天没抽烟。
苏荷揉揉太阳穴,半闭眼睛:我都想抽了,脑子跟浆糊似的。
大师兄挪开她的鼠标:那就回去睡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剩下点工作,我来做。
苏荷转头,笑:周扒皮转性拉?
大师兄也笑:我也是绅士嘛,对了,这么晚了,要不要送美女回家?
苏荷摇头,站起来,伸懒腰:那就拜托师兄啦,我先走。
提起书包,走出实验室的门,苏荷又回头,大师兄靠在桌旁,正看她,见她回头,笑嘱:路上小心点。
出了门,下了电梯,被夜间的凉风一吹,苏荷才忽然想起为什么总有怪怪的感觉:今天因为椅子被人借走,她坐的一直就是四脚方凳。。。。哪里来的靠背?
小业第二天就归队了,和大师兄之间仍然有说有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苏荷感叹现在的孩子就是痊愈力超强的,如果自己以前也这样,是不是现在都可能是孩子他妈了?
直到一天小业来找她一起去旁听大师兄的课,苏荷才知道,不是痊愈,而是一次的拒绝根本无损小业的顽强。
大师兄的课,去听的人还挺多,他本身是博士,又讲课无数,课堂上见解精辟,又善于总结学习经验,深得学生爱戴,特别是那些本科生。下课后往往还有不少人围着他问问题。
小业也问:请问周老师,学好数学,有利于谈恋爱吗?
人墙哗然,见是美女提问,几个男生开始起哄:对哦,周老师,学好数学有利于我们找女朋友不?
大师兄扶扶眼镜,让人有点看不清他的眼神:按照理论,只要掌握好必要充分条件,恋爱总有概率可循,根据概率努力,成功的把握就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听说人类恋爱是因为费洛蒙。。。。费洛蒙这玩意,数学公式推理不出来。所以,爱情来的时候,谁也挡不住。
学生开始笑,有些女生更是羞红了脸。
小业得意:是啊,你也说挡不住。
大师兄收拾教具,淡淡笑,眼睛扫过小业和苏荷:挡不住的是爱情,不是某个人。
小业貌似又被拒绝了一次。
苏荷有些羡慕小业,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挥霍这些时光,毕竟离毕业,她还有近两年的时间。
也很羡慕大师兄,毕竟他是老板的得意门生,又是博士,即使现在因为项目、代课的缘故,也是收入不愁,未来工作更加前途无限。
重重合上本子,苏荷叹气。
笔记本上有十家高校,至少有六家都是红色的叉叉,那表示已经没有可能,不论别人或委婉或不耐或不屑地说我们暂时不需要人,她都知道,他们需要人,只是不需要她而已。
高校老师里面,特别是理科,原本就男女比例失调。可是,除了语言类系别,经济类的学科都是男多女少,更不要说理性著称的数学系了。
苏荷是个女的,而且是个不想去行政管理部门混日子,只想去教书混更闲日子的,没有什么关系的雌性。。。。
苏荷决定,去“菜市场”碰碰运气。
“菜市场”是大家对近年来兴起的招聘会专场的统称,不同的是卖菜的是个体,收菜的才摆摊。招聘单位负责摆摊,把筐子列在台前,等着大白菜、土豆、西红柿等等各色蔬菜自动对号入座,然后他们再挑选漂亮的、有营养的、没有激素的、无污染的进入后台的那个筐子,以证招聘完毕。
偶尔有针对高级蛋白质类的专场。
苏荷大小算条鱼,所以她特意斟酌了一番,去了蛋白质专场,据说有几家高校也在列。
天气已经转冷,苏荷为了今天给招聘单位留下好印象,特地找莫莫借了套衣服,浅色不规则格子镶黑边连身裙贴合在身上,上搭一件白色荷叶领短西装,一双黑色丝袜搭配浅灰色高跟鞋,为了效果,还特意去烫了卷发,仗着皮相尚可,拎了小皮包就奔高级招聘会而去。
没想到这几年随着扩招,蛋白质也多得吓死人。高级招聘会不过是高级一点的批发菜市场,苏荷是随着人流被挤进去的。
头发乱了没关系,反正烫了之后,随便拨拨就又是一种风情。
可是,挤得内衣差点移位,是苏荷没有料到的。这就首先毁了她一半的心情。
终于打起精神,随着人流在市场内游动,除了几个所谓世界五百强企业展台前人员爆满外,其他的展台前倒没有门口这么挤。
反正没想去那些大公司,苏荷反而有点悠闲,慢慢逛遍了整个会场。却只看见**高专,**职业学校,**专科学校,**学院(民办)的展台,不死心,又从头到尾逛了一遍,还是那几个学校。。。。终于认命,也许高级蛋白质专场就这个层次了,再高的,人家要求送货上门,不待见去菜市场,丢不起那人。
苏荷拼命安慰自己,小学校也行的,什么不是从头干起的?大小也是老师,说不定日子更好混一点。
正准备随便找个学校递份简历出去,冷不丁电话响,是妈妈:小荷,今天招聘得如何?有没有好学校?中午回来吃饭吧。
终于丧气。。。苏荷忘了,去什么样的学校,底线不是她定的:没有啊,妈,今天约了课题讨论会的,我这就乖乖回去继续课题,您老不用等我午饭了。
苏妈妈一点都不气馁,似乎还有点高兴:哦,我就说嘛,这种招聘会不适合高校的,晚上我跟爸爸都有事,你自己找吃的吧,啊。
苏荷垂头丧气赶车回校,下了车,因为不惯穿高跟鞋,一不小心又崴了脚。站在街边,低头怔怔看包裹在黑色裤袜里,略微倾斜在鞋内的脚良久,苏荷自嘲笑笑,一瘸一拐向实验室走去。
因为是周末,只有单双两个电梯运行,待她瘸到电梯口,却看见要坐的电梯刚刚从一楼离她而去。
好容易等到电梯下来,居然没人跟她抢电梯,于是自己蹦上去,靠在轿箱上,将那只伤脚提出来,使劲揉揉,应该只是扭疼了,没伤到筋骨。于是稍放心一点,却听见电梯卡拉一声,停在了八楼和九楼之间。
梯内的灯光开始狂闪,喘息了不到两秒,彻底熄灭,苏荷吓得气都不敢再喘,愣了半分钟,终于想起,赶紧拿起梯内电话:快来人,我被困在中心教学楼的电梯里了!
电话那端:哪部电梯?
苏荷勉强镇定:双层的那部。
电话那端:你那里有几个人?
苏荷:这里没有人!
电话那端:。。。。。。
苏荷:没有人!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那你是谁?
苏荷哭笑不得。是了,人家问的是电梯里面有几个人,她认为的是电梯里面,她周围有几个人。。。。可是,偏偏,这不是解决数学逻辑的时候。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灯光终于亮起来,电梯重新启动,顺利送她上了十二楼。
从电梯出来,苏荷软得站不住,却突然不想去实验室,只是扶着墙,慢慢走到楼梯间,关上楼梯间的门,靠在墙角,低头,水珠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四散溅开。
这个角落很少有人来,苏荷只要防止自己哭出声来就一切都好。
所以,她忍住呜咽,轻咬下唇,牢牢抵住墙壁,只有锁骨在轻轻抖动,卷发散落下来,刚好遮住小脸。
可是,哭的时候,不一定只掉眼泪,眼泪可以干掉,鼻涕却不能不擦。
哭了几分钟之后,苏荷开始翻包包,到处找纸巾、湿巾,不管什么都好,只要能够用的柔软的纸。可是,今天是她的倒霉日,可想而知。
越翻心口越难受,一不留神,苏荷索性将包翻到了地上,笔、纸、唇膏、钱包散落一地。。。。
一声轻轻的叹息,一张折叠好的纸巾伸了过来。
苏荷愣住,看着纸巾,似乎不信自己的眼睛。
纸巾的主人牵过她的手,将纸巾放上去,然后蹲身去捡包里的东西。
苏荷这才反应过来,这楼梯间里,原来有人。。。。
她赶紧用纸巾擦干净了脸,低头不敢看是谁,那人将包提着,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一时间楼梯间里静悄悄。。。
苏荷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今天倒霉罢了,单提出来,哪件都不值得哭,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为什么要哭,可这会心里就是还在委屈,还想哭。但那人却非常有耐性,她不说话,他绝对不说话,却也没走。
苏荷终于撑不住:谢谢,你先走吧。去拽自己的包,对方却不撒手。
苏荷有些火:你!抬头却见大师兄似笑非笑站在那里,愣住。
大师兄:你今天迟到了。
苏荷狠喘两口气,把愤怒压下去:是啊,我迟到了。
大师兄:那些地方没必要去,我还没吃午饭。。。
苏荷气急:是,是我迟到耽误你没吃午饭,非常对不起!不过周老师不屑于去的地方不见得是我们不屑去的,我没那么多课题成果压身,连课堂实习都没有过,也不会有人特意来请我去哪里,说到底不过是参加了几个项目,有点知识和经验,说起来好听,说出去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