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涵道:“多谢伯伯教诲,之涵自当谨记。”
李宏笑道:“你明白就好。之涵,你看陈老板如何?”
之涵抬头向父亲那边望了一眼,见陈雨前正夹了一筷子干丝往林海葵嘴里送。林海葵张口吃了,直叫味美,反又夹了一只卤蛋喂给陈雨前吃,二人紧挨着坐,态度甚是暧昧。
她收回目光,低头吃菜,含糊地道:“我和她不过见过一两面,实在知之甚少。”
李宏递过一杯茶,道:“其实人都要有个伴。正如你愿意和气味相投的朋友一起一般,我们又何尝不想有人陪在身边呢!”顿了顿,见之涵不言语,又道:“之涵,你娘去世已经有十几年了吧!你爹一人把你带大,还要照看家里的生意,实在不易啊!”
之涵道:“我知道爹每日打理店铺很是辛苦,只恨身为女儿,对生意经又毫无兴趣,无法替他分担啊。”
李宏见她一片孝心,道:“我与林兄可算世交了,对他了解的很。他人厚道,生意也做的精明。只是身边没个人长久陪着,总空虚的慌。”
之涵道:“我一辈子不嫁,就陪着爹。”
李宏摸着她的头道:“傻孩子,女儿家总要做别人家的媳妇。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时,你再孝顺,也不能天天陪着他啊!”
之涵道:“莫不是爹有意续弦么?”
李宏笑道:“你这鬼丫头,早料到了,还非要逗着我说。”
之涵道:“我也是听了李伯伯的话才想到的,不知是哪家的……”
李宏打断她的话道:“并不是哪家,正是对面那一位。”
之涵虽对陈雨前的生事有三分同情,但见她自甘堕落,不过是一朵交际花,此刻听说父亲有意纳她续弦,心中不免存着七分犹豫,三分不愿。因此,并不直接答话,只含糊的恩了一声,自端了杯子抿茶。
李宏见状,也不便多说,低头吃菜。
之后,随便谈些话,不再涉及之前的话题。
第 12 章
次日,苑薇来喊了之涵同去学堂。
路上,苑薇道:“之涵,昨日的盛情我还不曾言谢。”
之涵笑道:“你我是多年好友了,又何必说这些客气话?倒是我要问你是否满意。”
苑薇道:“自然满意!之涵,你从哪儿弄来那许多鲜花,摆放在园子里甚是壮观呢!”
之涵道:“是张先生帮忙借来的。”
苑薇长长的“喔”了一声,笑望了之涵。
之涵道:“怎么?连你也那样想么?”
苑薇反问道:“我又怎样想了?”
之涵轻打她一下,道:“不和你说了。”
苑薇道:“别生气么!我可不敢说你和张先生什么坏话。我还要请你等照片洗好了早些给我送来呢!”
之涵听了,想到昨日与愈然的交谈,现在又面对了苑薇的笑脸,心中不禁有些惭愧,掩饰道:“放心吧!一定帮你办到!”
苑薇听了满心欢喜,拉着之涵一路有说有笑的去了。
下午学校没有课,之涵早早回到家中。进入房中,见门边放了昨日的那一盆海棠,喊过凝香道:“这花儿是哪来的?”
凝香道:“是今晨张先生派人送来的,说是小姐心爱之物,因此相赠。还说,请小姐不必特别道谢了,以后见面再说。”
之涵见那海棠刚喷过水,晶莹的水珠伏在水红色花瓣之上,用手轻轻一碰,水珠在碗状的花瓣中来回滑动,甚是可爱。她示意凝香下去,表示收下了。
傍晚时分,张志轩打来电话,说是上海路上新开了一家西餐厅,约了之涵同去。
之涵想父亲必定有应酬,经历了昨日的热闹,更是不愿独自守在家中,便应了他。
七点,门口响起喇叭声,之涵逆料是张志轩开车来接了,便吩咐了凝香几句,匆匆跑出门去。
张志轩靠汽车立着,见之涵着了一身粉红洋装,手挽一只珠花结成的小手提袋出来,熄灭指间烟头,道:“我还以为林小姐只穿旗袍的,没想到换了洋装也显得这般合身,只不过洋气中更透几分端庄。”
之涵笑道:“今晚是去西餐厅,自然要穿洋装才好。否则穿了旗袍吃洋餐,岂不是不中不洋,惹人笑话?”
张志轩笑请了之涵上车,一路往上海路驶去。
车上,之涵道:“张先生,多谢你送来的海棠花,又害你破费了。”
张志轩道:“这没有什么。我见林小姐对这花实在喜欢,就买了送去。鲜花赠佳人,本是自古之理。”
之涵笑道:“张先生说笑了。”而后,扭过头向窗外望去,正见了陈雨前挽了一名男子,由戏院出来。
由于天色渐暗,之涵一时间辨认不清,急道:“停车!停车!”
张志轩不知缘由,但听之涵喊的急,便猛一踩刹车,将车停下。
之涵开门下车,往后追了几步,才看清楚。
只见陈雨前身着白色镶片旗袍,偎着一人,一路走着。那人约五十岁,身材中等,身着灰色锦缎长衫,头戴一顶礼帽,所以辨不出相貌。二人一路说笑,向路的另一端走去,很快便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之中。
之涵眼见二人走远,心中不快,怏怏的回到车上,道:“对不住,请开车吧!”
张志轩道:“怎么?遇见熟人了么?”
之涵摇头,道:“没有,我认错人了。”
张志轩见她面无表情,似乎在思索什么,也不便多问,只开车向前。
到了餐厅,二人坐下点餐。
之涵吃了很少一点,便推说身体不适,不肯再吃。
张志轩见之涵全无兴致,也不强留,晚饭过后便将她送了回去。
之涵回到家中,见父亲房中亮着灯,便迈步走去。
走到门前,听到房中传来陈雨前的戏声,心道:莫不是陈雨前又来了么?
林海葵见到窗上人影,关上话匣子,道:“谁在门外?”
之涵推门而进,道:“爹,是我。”
林海葵笑道:“凝香说你同志轩上西餐厅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之涵见桌上放着一台话匣子,旁边堆着几张唱片,道:“吃完就回来了。爹在听谁的戏?”
林海葵示意她坐下,道:“雨前的几张片子,闲来无事,听了解闷。”
之涵道:“爹最近不忙么?”
林海葵道:“生意做的还顺手,就是闷的慌,总想个人陪。”
之涵道:“那么我明日陪了您上戏院吧!听这些片子作什么。”
林海葵道:“好是好,只是不要误了功课才好。之涵,昨日你同李伯伯聊的欢,都说些什么?”
之涵见父亲渐渐引到题上,故意道:“没有什么,就是拉家常呗。”
林海葵道:“我倒同雨前谈的投机。之涵,你娘走了好些年了,我年纪也大了,总想有个人在身边。我想纳了雨前进门,但总还要问问你的意思。”
之涵听父亲直接提出,道:“爹真中意她么?以前的那位胡小姐不也很好么?”
林海葵道:“胡小姐当然很好,只是雨前对我真是贴心,她吃过苦,懂得珍惜,又没有小姐脾气,我也省心。”说罢,见之涵不言语,又道:“我外面事忙,常留你一人在家。若娶了她,今后你也有个伴么!”
之涵心中不愿,又不好直说,只道:“我倒是无所谓,爹看着好就行。”
林海葵见她并不十分赞成,笑道:“好,这事就先不谈了。天晚了,你回房歇息吧。”
之涵应了一声,退出门,回房去了。
不久,凝香进来,道:“小姐,周先生的电话。”
之涵应了一声,复又向门房走去。经过书房,见那盆虎皮兰仍摆在窗口,昏暗的灯光下,一条黑色的影子长长的斜现在书桌上。
之涵回忆起愈然的话,心中一阵暖流传过。她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的到了门房。接起电话,道:“愈然么?”
那头道:“是我。之涵,今天过的好么?我在学校见了你同苑薇走在一起,因而没有打招呼,心里倒是挂念的紧。”
之涵笑道:“才一天不见而已,有什么不好的呢?”
愈然道:“我也知道,但一阵子见不到你,我心里就发慌,好像谁会把你夺去似的。只好打个电话,总算能听见你的声音,也算是安慰了。”
之涵道:“愈然,你多心了。”
愈然笑道:“好,不说这些了。之涵,学校见吧!”
之涵道:“好吧,那么到时见吧。”
愈然答应了,满意的挂了电话。
第 13 章
次日清晨,之涵吃过早饭,正要出门去学堂,门房林升来报道:“小姐,张先生又让人送来了一盆兰花,我先让来人候在门厅,就等您吩咐了。”
凝香道:“张先生真是有心人,知道小姐爱花,今天又送来了。”
之涵暗道:他天天这样客气,倒让我不好做人。又对林升道:“你就收下吧!替我谢谢张先生的好意。”
林升应了,退出门去。
之涵也自上学去。
课间,之涵见苑薇独自坐在位子上,用手托住头,看了窗外发呆,便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苑薇,出去走走吧!”
苑薇埋下头,道:“不了,你去吧!我在这坐会儿就好了。”
之涵见她情绪不高,便在她身边坐下,道:“苑薇,什么事烦心么?”
苑薇初不言语,一会儿猛地抬起头,眼中噙着晶莹的泪珠,道:“之涵,我做错什么了么?愈然他……”说着,竟低泣起来,肩头上下起伏,气喘个不停,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沿着苍白的脸庞滑落,一时间一个字也吐不出。
之涵心中暗暗担心,掏出手绢为苑薇擦去泪水,安慰道:“别哭,别哭!”
待她渐渐平静下来了,又问道:“愈然怎么了?欺负你了么?慢慢说,别着急。”
苑薇抹了抹红肿的眼睛,道:“他好像总躲着我。本来我们在社里排的新戏里演一对情侣,可不知为何,他突然不愿意了。只抛下我一人,真是羞死人了。之涵,你说他是讨厌我了么?还是,